他的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骄傲,长苏山子弟们皆说陨泽对于陨痕而言,便是骄傲的象征,却无人知晓,无论是那次封印处杀妖,或是多年前他的跳脱、爱耍小聪明的性子,在陨泽心里,虽然不曾言语,但陨痕又何尝不是他这个身为哥哥心中的骄傲。
这样的手足情深,彼此之间都是不可替代的骄傲,一者喜静,不苟言笑,更不爱声张,所有的感情皆藏于心腹,一者跳脱,活泼爽朗,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晓他哥哥的厉害之处,着实令人羡慕。
花夭离笑得甚为勉强,偏过头时收敛满脸笑意,再也挤不出半分笑容,漫不经心的侧身倚靠在树干上,依稀可见额头被风吹起几缕凌乱的青丝,遮盖住眸底如同流水似的碎光和凄凉,满腹叹惋,故意偏开话题,“如今这场棋局我们看也看了,妖物捉也捉了,论到底不过因人而起,莫非我们真的要回长安城?”
长安城,满城落花芳华锦,纸醉金迷,肮脏的兽猎场,是权贵寻欢作乐,贫苦人家饱受煎熬的地方,不是她花夭离的容身之处,论回去,她其实是不愿意再回去,何况,竹令君处境危难,对她亦是仁至义尽,若是她如今回去,也不知竹令君会不会派人来寻她,不知,她……有没有拖累他。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成为累赘,拖累别人,与其那样,不如一死了之,落个清静。
“这是自然,不得不去。”陨泽含笑点头,如雪似流水的袖摆宽大,绣着的仙鹤锦云翩翩飞起,恍若活灵活现,仙鹤额间一抹朱砂,藏着凄冷的寒风,修长白皙的五指拿出一卷银边丹青,依稀露出一个如鹿的水眸,眼尾泛着微红,“此次下山,奉长苏掌门命令,前往凡间寻一个姑娘。”
“找姑娘?”花夭离哑然失笑,噗嗤一声低伏下身形露出两颗虎牙,鬓角落下几缕青丝,树影斑驳泄下破碎的月光,忍不住回首,眉梢间染上几分清浅笑意,强忍笑意打趣他:“你们长苏山说白了就是道观,道家戒荤腥女色,怎么你家掌门叫你下山去找小姑娘去了?”
一时失言,陨泽本欲将画卷拉开看个仔细,如今拉到丹青侧端,露出画卷上大片雾气和布衣绣着的仙鹤纹,尚未看清这丹青画卷的姑娘,听得花夭离如此打趣,亦是腼腆不安的将画卷收回袖摆,耳垂底端凝聚着一抹似血残霞的艳色。
“这画上的姑娘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模样,是掌门五年前下山时所遇见过的一位可怜人。”陨泽清咳,义正言辞的解释:“只可惜那时长苏山不收女道,掌门无法带她离开,但却答允了那位小姑娘日后定会来接她,此后掌门改戒碑文,果真每年都会派一位得意弟子去寻这位小姑娘,以求来实现当初的约定,只可惜,年年无果而返。”
“不知道我此次下山,是否有机遇能遇见这位我们长苏山找了多年的小姑娘。”陨泽怅然若失的长叹,修仙者论道法和机遇,万物皆有机遇可寻,所遇或是所寻的事物,若是没能到天时地利,则达不到人和,陨泽亦是第五位下山的弟子,这位丹青所画的小姑娘,是他们长苏山弟子和掌门找寻了多年未果的“道法”。
“这天下之大,哪有那么好找的?”世间万物皆如过眼云烟,那位小姑娘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人间百态,道法万象,机遇此物实在难得一见,一人负琴寻遍天涯海角,怕是到死,也找不见这所谓的机遇,“人的样貌也会变,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能找到那位小姑娘的,即使站在你面前,估计你也认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