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少时,意气风发,一柄长剑行侠仗义走天下,离开鼠城,渴求成为一代枭雄,壮年时,却丢了剑,老态龙钟,失去女儿,穷困潦倒,回到鼠城,背负着这一世的骂名。
寒戏城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片刻后,反而变得镇定下来,他凝视着眼前年轻容颜,一如当年姿态的青衣少年公子,眼眸里涌动着泪光,却很快被刻意掩藏起来,神情有所恍惚迷离,笑问:“所以,你来是杀我的吗?”
不等陵光回答,他坦然的笑着张开手,泪如泉涌,释然无比,“也好,终究是我欠你的,我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就是渴求能得到你的原谅,渴求得到解脱,你如今来了也好,不管是人还是鬼,还是我又在做梦,来吧,杀了我吧,杀了我。”
陵光抿了抿唇,目光落到他的脸上,很淡,如同一缕清风,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这么多年未见,我早就不记得当年的那些事了,我现在也不再是西则的国师,我不会杀你,但也不代表我会原谅你。我来找你,是因为你救了一个对于我而言很重要的人。”
天幕黯淡无光,风起云涌,卷起千堆风浪,犹留着几颗渺小的星星,在星空化作灰烬,散开出微弱的白光,一轮明月被藏在乌云之后,披露冰山一角,雨夜潮湿又冷寒,连绵不绝的雨水如丝如缕,拉长着坠落在地,寒气逼人的白雾弥漫了两者之间的距离。
风吹雨打,摇曳间的花草在风中起舞,恍若身姿优雅的舞者在夜间招展着花瓣,一举一动都在沐浴着月光,那方枯木生花,木棚底下被风吹起的白布,露出一角衣摆,内绣着叱咤长安的凤缔纹,花夭离昏迷不醒,潮湿如笼月的乌发犹如林间女妖一般散乱一大半。
陵光有点想她,夜间八卦占卜,八象生合,根据星象推算出花夭离有一劫难,血光之灾,也算出寒戏城藏匿于此,他不是来见寒戏城的,他不想看见他,更直接的目的是来救她的。
花夭离是他的命,她若是死了,他该怎么办,他又该怎么办,他想不出来。
“你刚刚说什么……”寒戏城愣在原地,起了死皮的嘴唇惊讶的微张,“是我,救了你一个很重要的人?”
陵光目光如镜,视线掠过一切,瞳孔里似乎世间万物瞬间变得黯淡无光,就只剩下那方木棚,那方木棚里的少女,他突然笑了,很温柔,却也显得有几分凄凉,“是的,里面你救的女子,她叫花夭离,她是我喜欢了很久的人,你救了她,所以,我不会杀你。”
寒戏城哑然:“可我当初伤你那么重,你分明知道的,我捅你的那一剑深入骨髓,就连那毒药,药效极重,给人用上会承受五脏六腑饱受冰火折磨的痛苦,你与我说过,你平生最恨的就是背叛,就为了一个女子,你就可以放过我?”
当年的那一剑和毒药,是他特意为陵光准备的,剑是好剑,药也是剧毒,无药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