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亲手将剑刺穿了陵光的心口处,在陵光一闪而过讶异的表情里,瞳孔倒映出他疯狂而可怖的模样,面目狰狞,表情满是对陵光的痛恨和憎恶,像是在看一个仇人,恨不得他死。
那一剑他没有犹豫不决,直接当着西则百姓们的眼前,捅穿了陵光的胸腔处,他亲眼所见巨大的腥红弥漫在那少年国师的心口处,绽开一个可怖的伤口,他嘴角所流下的鲜血都是乌黑发亮,怕是五脏六腑都烂了。
他第一次看见,孤傲如冷雪的少年郎终于支撑不住,一膝跪地,白衣染血,拜倒在他的面前,低着头时,眼角间有看不清的泪光。
陵光,他哭了。
那样冷漠孤傲的一个人,是西则和其他三族心中叱咤风云的存在,他的眼里似乎从来不会有任何东西值得留恋,只有利益关系,有一天竟然也会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流泪吗。
怎么可能。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看花了眼,他是陵光,他可是陵光哎,高高在上的陵光国师又怎么会哭呢,他只流血不流泪,哭泣这样的行为多像一个无助懦弱的人会做出来的,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陵光国师的身上。
世人都说,西则少年国师年少有为,他定然是神,他受了伤从来不会哭,不会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只有冷漠无情,他刀枪不入,可寒戏城那时分明看见了陵光表情的痛苦,那般折磨人的痛苦,挚友背叛的痛苦,肉体和灵魂上的痛苦。
为了一个女子,他就可以放过他。
笑话。
他不相信。
况且,他并不算是真的救了花夭离,那女子伤势极重,腹部流血不止,鼠城没有什么医者和药物,他只是暂时用雏疾草果实止住了鲜血,治标不治本,只是暂时的,没有医者和药物,花夭离的死只是时间问题。
他给她的雏疾草又不是仙药,又不是灵丹妙药,最多只能让她活五天,可是,以花夭离的状况来看,她意识模糊,昏迷不醒,高烧不退,怕是撑过三天时间都难。
寒戏城道:“我也没有什么好瞒着的,花夭离的伤很重,我没有药,也不是医者,我救不了她,雏疾草让她很痛苦,她倒是个坚强的,性格与你颇为相似,虽然熬过来了,但只能让她活三天时间。”
陵光表情有几分动容,直接开口问:“她呢,是不是在里面?”
寒戏城“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下一刻,面部掠过一阵冷飕飕的凉风,陵光已越过他,似是迫不及待,步伐凌乱的大步向前走,掀开那层白布,五根修长手指却是僵在那一瞬间,身形顿住,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狭窄潮湿的木棚里内侧,一堆乱枝杂草横七竖八,光线晦暗不明,隐约间从木棚的缝隙间露出几丝月光,他看见暗处蜷缩着的少女——
她看起来很冷,很累,意识昏迷不醒,浑身冷得发颤,近乎疯狂似的发抖,倒像是陷入什么梦魇之牙,整个人像是失去庇护的小兽,周身没有任何安全感,额头前的乱发凌乱而湿腻,腹部那道伤疤是触目惊心的猩红,鲜血干涸,深可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