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处阴影里,躲在一块巨石后的老者既小心又惶恐,却是不敢靠近那垂首临水,擦拭满头乌发的少女,卑微的缩着脖子,试探了一步又退了回去,无比可怜的巴巴望着,期盼着。
花夭离对着水面临镜自照,衣襟半解,微微露出精致的锁骨,乌发散乱在左侧肩头,只用一截随手折的枝条斜插着,垂眸擦拭着满是污垢的乌发,沉默良久,她的睫毛轻轻地一颤,淡淡的瞥了一眼巨石后面藏着的老者,沉声道:“前辈跟了我一路可是有话要与我说,不必藏了,还是出来吧。”
巨石后略有惊动,像是有人惊慌失措想要逃跑时无意中踩断了树枝,寒戏城面色挣扎,身体靠在巨石,似乎是在犹豫不决,心知无路可退,想了想,下一刻,他怀着一颗敬畏的心从那片阴影里格外小心的走了出来。
他低下头,年迈龙钟的又跪了下来,“姑娘,我有罪。”
花夭离先是愣了愣,而后神情便是有些惊慌失措,但她并没有任何举动,只是保持着擦拭乌发的动作,动也不敢动,倒像是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故发生得过于措不及防,她没有任何准备,所以当场就局促不安的不知如何是好。
“前辈,你这是做什么……”
然而寒戏城只是深深地低着头,像是在说一件陈年旧事中最是难以启齿的东西,羞愧难当,不断的重复着那句话,“姑娘,我有罪,我该死……”
“我该死,我有罪……”
他整个身体都伏在散发着寒气的碧苔青石,衰老又狼狈,拼了命地用头撞击地面,像是疯魔了般不断重复那句话,向着花夭离磕头认罪,额头上很快就被青石磕出伤口,殷红色的血迹顺着眼角往下流,陷入了眼眶里。
花夭离被这眼前的猩红一片所惊到,转过头已有不忍之色,满心略有惶恐,起身靠近不断磕头认罪的寒戏城,微微低身,乌发潮湿,半垂眼睑,伸出一只玉白的手,递给了地上的老者,“我不喜别人这样,你先起来说话。”
寒戏城却很是惶恐不安,又显得很是羞愧难当,只瞥见花夭离纤长玉白的五指就逃似的避开了目光,僵硬在原地更是不敢动弹半分,哆哆嗦嗦道:“陛下,臣有罪,臣何德何能,臣不敢,臣惶恐。”
他连说了四个“臣”,以“臣”字代姓,神态又显而易见的十分惧怕于她,不然也不会连看她一眼都不敢看,但让她更为疑惑或是好奇的是,老者为什么对她的态度突然改变成这样,又为何要称她为陛下?
花夭离愣了愣,神情逐渐变得凝重,不由得想到另一个极为不可能的方面,莫非她不是璇玑族的人,她的那些亲人也并非是她的亲人,她也许就如同话本子里所说的那样,幼年跟真正的族人走散,会是什么其他族落的皇权贵族?
见老者不肯接过她的手,她也有些气恼,也不大愿意费口舌讲道理,于是便将他直接扯了起来,皱着眉冷声问:“你为什么要自称为臣,又为什么要称我为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