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戏城仍旧是那副怕极了她的样子,两腿打颤,上下牙齿也在打颤,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唇色苍白,瞳孔微缩,浑身仿若是受到伤害的动物,为了保护从而皮毛都绽了开来,左顾右盼,眼珠子滴溜溜,乌贼贼的转了几圈,精神极度紧张。
他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陛下,你是忘记了吗,你是国君啊。”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花夭离瞳孔放大,讶异的张开嘴,忍不住退后了一步,整个头皮都开始发麻,整个人都被钉死在那里,没有动作,却已经有些控制不住震惊的情绪,但她还是沉下声音,尽量冷静的问了一句,“你确定是在说我吗,前辈,我是花夭离,你听好了,我是花夭离,你为什么会说我是国君?说清楚。”
她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气,十分失态,双手紧紧的抓住了寒戏城的肩膀,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摇晃着,瞳孔在幽静黝绿的林间倒映出斑驳陆离的光影交叠,像是琉璃般清透,期待着些什么眼前人能说些什么,“前辈,你再说一遍,我是谁。”
我是谁。
我是谁。
无论是谁,只要不是花夭离就好。
她所期待的其实从来都不是那些荣华富贵,隐藏在心底里的那个秘密,最触及她最阴暗的一面,没有任何人知道,她不想做花夭离,不想做璇玑族受人唾弃的灾星花夭离,不想做那对父母的孩子,不想做兽猎场里屠杀恶狼的女奴花夭离,总之,无论成为谁,她都不想是花夭离。
若不是花夭离,她也许也就不用过得这样辛苦了吧,没有任何合理的解释可以证明她这凄凉的一生是有意义的,但若是此时此刻,会有一个人告知于她,她不是花夭离,而是另一个身份不同的人,她的那些亲人不是她的亲人,那么,这一切的苦难都将有了解释。
就像是话本子里所说的那样,在这世上,没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父母,没有那么冷漠无情的族人,没有那么残酷又无理的命数,天神只是想给她一个挫折的人生,再给她一个不平凡的身世,最后再给她一个希望。
她穷极一生,只想为自己的人生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因为她是捡来的,她不是那对父母的亲生孩子,所以父母不喜欢她,才会那样肆无忌惮帮着族人一起伤害她,而这就成了亲人伤害她的理由,一切都解释得通。
寒戏城畏惧的盯着有些失控的花夭离,似是不明白她的反应为何会如此激烈,嘴唇颤抖着,眼睛里满是对高位者手段残忍,刻在骨子里的胆战心惊,近乎悲鸣着说出了那句话,“陛下,你是楚辞啊。”
楚辞。
那个梦里的少女女帝,楚辞。
花夭离表情瞬间凝固,她大力的动作也仿若是因为这句话松散了几分气力,保持着那个动作却也愣在了那一瞬间,良久,纤长的羽睫颤抖了一下,瞳孔里盛满了震惊,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和无措,脸上有些失态的表情很久都没有来得及收回,就那样赤裸裸的摆在那里。
她向来冷漠,难得一见的失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