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放开了紧抓着寒戏城的衣襟,低下声音,伏低身形,倾身在他的耳边,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你撒谎,我不是楚辞。”
怎么会是楚辞。
那个几十年前的少女,深陷宫廷沼泽,杀了太子,夺兵权,杀尽父母兄弟,谋略过人,一介女流之辈登基为皇,百姓恨之入骨,有着一双看似深情却又凉薄的狐狸眼,眉心间有一道极小的疤痕,坐在高位层层叠叠裹着锦衣华服的少女帝王,俨然就像是一个被困在皇位上的傀儡,演着一场极为精彩的傀儡戏。
那就是楚辞,身居高位者,既无情又残忍。
与这皇宫,与这世间所有人都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关于楚辞,似乎背后还隐藏着无数个秘密,她有这个预感,却无从知晓,但是莫名的,于心底对这些很是抵触,没有任何欲望想去了解这些事,不得不说,楚辞的人生比起她花夭离的,其实倒是差不多,都是可怜人。
寒戏城惊魂未定,花夭离这样一松手,他就这样失去重心,狼狈不堪的摔在地面,匍匐于她的脚下,犹如一条丧家之犬拼了命地摇着尾巴,以求能哄得她半分高兴,“陵光他说过,只保护陛下一人,我亲眼见过他为了救你付出怎样的代价,这天底下,除了陛下,还能有谁会让他做到如此地步。”
花夭离又是一愣,顿时寒意顺着脚底蔓延及头顶,凉到了心坎里,她此刻已呆立在原地,看起来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还没有完全接受寒戏城的这句话,便觉得老天爷与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话,而她却被所有人都玩得团团转,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你先前说什么,陵光他……”她吐字分外艰难,手还愣在半空,脸色却已在那一刻苍白得犹如无力的墙纸,被风一吹,就脆弱得不堪一击般散开了,“他认识楚辞?还与她说过只保护她一个人。”
寒戏城低身,无比惶恐的点头道:“是的,陛下,你是忘记了吗。”
忘记?怎么会忘记,这些东西根本就是道听途说,她果真是糊涂了,居然真的听信一个生活在鼠城多年的老者,她怎么可能会是几十年前的那个楚辞女帝,几十年前她都还没有出生,楚辞和她花夭离本就没有任何交集,实在是荒谬。
花夭离笑了笑,逐渐变得平静下来,她只是倒吸了一口气,湿漉漉的乌发尚未用簪子高冠礼之,随意的散落在肩侧,整个人的身形似乎都有些颓废,瞳孔里盛满了暴风雨前的平静,“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我只信陵光,陵光没有与我说过这些,那便是没有,就算是有,他也一定会告诉我,他从来不会骗我的。”
“是我的错,我居然还差点信了前辈的话。”
花夭离又自嘲似的笑了,这一笑倒有了几分灿烈般的凄凉,犹如尘埃落定般的世事无奈。
她像是后知后觉的才看见跪在地上的寒戏城,将他扶了起来,拍了拍他身上沾染的灰尘,瞳孔里似有寒光乍现,再是突然间一伸手,动作迅速的穿过寒戏城的耳畔,浑身散发出刻骨铭心般的寒气和杀气,犹如一把脱鞘的利剑,斜插在高山之巅,寒戏城瞳孔微缩,整个人瞬间僵硬在原地,呼吸都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