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沙匪第一直觉便是有古怪,后背一凉,左顾右盼着是不是有什么妖邪,可一想到他们曾经杀了那么多人,心里却逐渐没了底气,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所谓纵横沙漠多年,他们也算是有些胆量和见识的,按捺住心底不安,又叫上几个小弟将那个沙匪头子给拖了下去,应该是去找大夫治疗去了。
“呸——”
寒戏城同时也气极,鼻青脸肿,银牙一咬,啐出一口血沫溅到一旁沙匪的脸上,疼得龇牙咧嘴,却又不甘示弱,眼眸里似是以燎原之火将少年义气跋扈飞扬,一朝燃烧殆尽,“我才不是什么剑下亡魂,你们这些罪大恶极的土匪,才是剑下亡魂。”
少年郎面上仍是微笑,道:“没想到,我醒来时,还能碰见一个灵魂如此炽热的人,看来我不在的这些年,沧海桑田,朝代更换,人间倒很是热闹。”
他不解其意,死死地盯着眼前沙匪头子,其他人也只是旁观着整个剑拔弩张的局面,气氛压抑又沉重,人们各自担忧着自己的处境,没有空去理会少年郎的这番话。
后来,少年郎仅凭一人之力便杀了所有沙匪,救了他们的命,这些人命当中自然也有他寒戏城的命。
少年郎背对于残霞艳光,轻描淡写的丢下手中的那把残剑,回头望向年少时的他,眸光深沉,所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世间倭寇当道本就是常事,弱肉强食亦是你们人定的规则,你想成为少年英雄,也要看有没有这个本事,英雄可不似你这样愚蠢,只知道一味的逞英雄,等着别人来救你,这一次你遇到的人是我,那下一次呢?还会那么好运气吗?”
他一时无言以对,但更多的是,一个弱者对于一个强者的绝对力量下的无力反驳。
少年郎却是突然冷下了声线,冷声呵斥:“你以为你是英雄,可在别人眼里可这不是在做英雄,你这是在不顾自己的生命去找死,螳臂挡车,不自量力,除了徒增一场笑话,还能是什么,别人一刀下去,你又有几条命够他们砍的,不然你还以为别人会感动到痛哭流涕,甚至是给你建祠堂立金身,铭记你这位“少年英雄”一辈子吗?”
他再次哑口无言,少年意气飞扬,本想着反驳,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憋不出来,反倒是一张脸都憋得通红,表面上不服气,可心里早已服气个彻底。
“也不知你这样鲁莽从事,可对得起生养你的父母。”少年郎又冷声一笑,不屑于去看他,只是修长手指一挑他的身后,“你想着做英雄的时候,不妨回头看一看你的身后。”
他愣了愣,不明所以,颈脖有些僵硬的回首,那些人早已被吓得屁滚尿流,沙匪们一死,他们便连滚带爬的逃之夭夭了,哪里还管他的死活,一时之间,他也觉得这样好生没趣,似是颓废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仰天长叹。
少年郎却又对着他伸出手,背影逆光似是飞翔的鸦雀,白纱斗笠在风中凌乱,亮得近乎灼伤他的眼,“我叫陵光,你虽然鲁莽,却也算是本性不坏,比起那些人还算是不错,可愿跟我去一个地方?
他呆坐在原地,灰头土脸,鼻青脸肿,一身青衣少年郎,生得唇红齿白,哑然失言,半晌才抬头,愣愣的问:“去什么地方?”
“黎明的尽头,启明。”
少年郎抬头回答他的话,声音像是在感叹着些什么,隐隐约约间透露出几分久别重逢的期待,很快就被风吹散在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