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吗?!他竟然说什么直觉!我真的是……我还以为他多与众不同,结果遇到这种事还是只会装傻!”陈乐媛愤然。
与她的暴躁不同的是,汪静整个人沉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一通唠叨。
“所以,绣绣真的在天玛?”直到陈乐媛终于止歇,她才开口问道。
陈乐媛深深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
“我说陈乐媛,”汪静双臂抱胸,一脸鄙视,“都几年了你怎么没有长进反而退化了呢?你就这么看着她离职,看着她搬走?”
“不是的,”旁边忽然插进来一个声音,“其实是她躲起来了,我们谁都找不到她,后来……”
汪静转头:“你哪位?”
阿东:“……”
你进门我还给你提了箱子,你坐下我还给你倒了水,虽然我家乐乐没有心思介绍我,但是……
唉算了,一寝室都难搞他算是知道了。
汪静看了阿东两眼,没耐心深究,又回头看着陈乐媛:“我知道我们会渐行渐远,也知道大家会越来越没有共同语言,但我没想到会这么快,也没想到会连你们两个也这么……”
汪静没有说出来,但是陈乐媛却知道她想说什么。浓浓的委屈从刚才沈炎那边出来就没有真正化解开,本来忽然跑来的汪静让她像看到同伴一般,却没想到汪静竟是一副连骂她都懒得骂的样子,顷刻间,眼泪再次从陈乐媛眼眶里涌了出来,大颗大颗滚在腮边。
“我们两个怎么?你说啊!你拿什么身份来质问我的呢?从前跟她最要好的也是晓玉,晓玉现在呢?有关心过我们一句吗?我那天在群里跟你们说我有男朋友了,除了你们一人一句恭喜啊,连我男朋友是什么人都没问!是,你们忙,你们没做到的关心,凭什么来指责我!”
阿东动了动手指,轻叹一声,转身躲去厨房了。
汪静没有发觉,只是皱眉看着陈乐媛,眼神有丝愧疚有丝恼怒:“我没有指责你,我只是想到天真玛丽想到裴静萱我就…我就!你说你当初,我们说她不好,你维护得跟自己亲妹一样,我能怎么想?”
“你也知道是当初!这都几年了!我们毕竟是一起跟万老师上课的,她在学校里的时候她们班级,她们年纪,谁有特别讨厌她的啊?绣绣这样我不心疼吗,我不难过吗?”陈乐媛哭叫。
“哎呀好了好了,”汪静赶紧挪了挪屁股坐在她旁边,伸手帮她擦着眼泪,“没人特别讨厌她,但是我看也没人特别喜欢她。而且你以为我是出差啊,我这是专门请假了跑过来的!那不也是着急上火。之前你跟绣绣又没有最要好,我想差了我错了好不好?”
“我跟绣绣在学校是没有最要好,那又怎样!连你都发现不对了,你看那时候跟她好得要睡一张床的晓玉,都一年没声音了吧!能这么比吗?”陈乐媛委屈。
谁知汪静却没跟她一起骂晓玉,却是低低叹了口气:“晓玉恐怕还等着我们的关心,哪里还有心思理会在大城市混得都挺好的我们。”
说着,汪静顿了顿,才说道:“晓玉她,离婚了。”
陈乐媛眼泪也忘了流,一下子愣在那里,半张了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汪静也没有继续说什么,眼神低垂。
她们几个,无非也就是谈着恋爱的年纪和阶段,可是她们一起嬉笑刻苦,日夜相处了四年的好姐妹却已经有了孩子,结了婚,然后又离了婚,走完了很多女人半生走完的经历。
陈乐媛这才感觉到为什么汪静一来就那么低沉地痛斥她们的四分五裂,一时间,她觉得心里堵得慌,闷得快要窒息。
她喉头哽了哽,哑声问道:“晓玉的孩子…多大了?”
汪静没有再指责或是讥讽,扯了扯嘴角道:“两岁多了吧,生日是哪天我也不知道,月份也不记得了,孩子她自己带着。年前就离了,现在回自己妈妈家住着了。”
“那个男人…那,二号呢?”陈乐媛问。
“不敢问,不知道二号还在不在,但是在又怎么样,晓玉已经有孩子了,二号接受,他家里能接受么?当初他俩在一起的时候家长都知道,哦,你跑出去生个孩子回来再来祸害自家儿子,人家爹妈也不肯的吧。”汪静道,“而且,都这么几年了,怎么可能还等着。”
“为什么啊,都有孩子了,当初,当初那么喜欢来着,那男人也那么喜欢晓玉的,还为她跑来本市。”陈乐媛喃喃。
“绣绣这个不也那么喜欢的么,现在又怎样!绣绣被粉丝折腾的时候他在哪里?活生生被粉丝搞散这什么破事!人家一个小三,他蝗虫一样的小三!”汪静怒道。
站在厨房听得唏嘘的阿东听到这里,忍不住为沈炎掬一把辛酸泪。
“真的是!”陈乐媛同仇敌忾起来,“这时候难道不应该站出来承认绣绣的身份吗!你都不敢公开女朋友你谈个毛的恋爱!我真想锤死他!还有他那个经纪人兄弟!还什么阶级敌人!有钱了不起啊!我看沈炎不是明星他们家也沾染不得!”
“哦对,最近是很多人说沈炎家世背景不得了,所以去年下半年年他没什么声音人家都说他也不愁吃喝,回去继承家产了。后来又辟谣的,那他到底在干嘛?一直没工作?到处找绣绣找了半年也没找到?”
陈乐媛无语,觉得刚才被这种智商的人几句鄙视就给气哭的自己,实在是有些没出息。她望天,对汪静说:“你饿吗,出去去吃火锅吧。”
“唉,好吧。”汪静站起来,“叫你男朋友买单。”
于东努力扯着笑脸从厨房走出来:“我还以为你们担心朋友担心的茶饭不思要绝食一晚上了。”
陈乐媛白他一眼:“让沈炎去操心吧,你不都告诉他怎么找人了么。”
阿东嘿嘿干笑,真的是一屋子不好惹。
*
而被下发了指示图的沈炎,无视高远的存在,天刚擦黑,边拎着大帽壳大步迈出了屋子。
高远对着背影喊道:“我回自己那边去了,今晚跟程言杰喝酒,不过来了啊。”
没有收到回应,高远也不气馁,自我笑笑,算算沈炎差不多已经开出了大门,这才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程言杰确实约了他喝酒,就在他家里,叫厨师上门弄了一桌小菜。等高远进门的时候,就看见程言杰愁绪万千地对着烛台独饮。
高远抖了抖,把钥匙丢在门口的小筐里,走过去打开客厅大灯:“毛病啊,约我吃饭点什么蜡烛!搞那么恶心!”
“你看,我的厨师给我整了一桌子爱心餐,我不点对蜡烛,是不是对不起他这么用心良苦。”程言杰说。
高远走近一看,双人份牛扒油汪汪地浇着浓香的黑椒汁,热乎乎地直冒香气,煎的正好的鳕鱼块微黄雪嫩,清烫的芦笋鲜嫩青翠,半只扒鸡焦黄香脆的样子看得高远食欲大增。只是边上一盘土豆泥果然做得有点猥琐,被厨师扣出了一对相连的爱心状。
高远看到这盘土豆泥的时候,一下站直了身体,嗅闻食物香气的欲望也瞬间淡了很多下去:
“我去?你怎么跟厨师吩咐的?”
“说弄双人餐,我要配酒的。”
“配红酒啊……”高远无语。
“我没说配红酒!!你看!这不是你们青市注明的黑钻啤酒吗!还有这!这难道是矿泉水?!”程言杰指着被放到客厅角落边桌上的一瓶珍酿白酒,痛心疾首。
高远闭了闭眼:“有时候我觉得我的坚持真的挺白痴的,还是应该像我哥学习。”
“什么意思?”程言杰一愣。
“意思就是,下次咱们想喝酒,就去路边摊去大排档,别叫厨师了!”高远吹灭烛台,扔到一边,叉起牛排,也不切,直接大口咬了下去。
程言杰等他吃掉半块牛排肉之后,才开口道:“元皓那小子真不地道,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在做服装生意,他也跟着跑来本市投资了个品牌,你说,他真的就是跟我们犯冲。”
高远抬眼看了看他,咽下嘴里的牛肉,端着奶油浓汤像喝鱼汤一样,呼噜噜几大口。只不过,还是会拿餐巾好好擦擦嘴才开口说话。
“我知道,不过你不用担心,他没有进军服装业的打算,跟你不一样。”
程言杰闻言等大了眼睛:“你知道?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什么叫跟我不一样,都投了还叫不想?”
“因为他,哎!怎么说呢,人家的事儿,反正,他不是你的威胁就得了!”
高远伸手撕了块扒鸡,刚想拿回自己盘子里,就被程言杰劈手一夺:“不说清楚没得吃!而且我妹还发现李子平也在里面搞,这个李子平她们家不是做酒店的吗,来服装公司搞什么东西?”
高远见程言杰一副不死不休的态度,叹口气,擦了擦手道:“你妹都找到李子平了,没跟你说啥?”
“说啥?”程言杰一脸懵。
高远静了一会,说道:“我哥,沈炎,我们家,想让他和李子平交往来着,被我哥拒了。”
程言杰深吸口气:“你姨父这是要把衣食住行的当众两个全霸占完啊,野心杠杠的!然后咱弄了个衣,不错啊,民生大计就是有前途。”
高远:“你有认真听我说话吗?我说我哥拒了。”
“唉,我妹也是,跟她一会好一会闹的。不过听说挺能干的,你哥哪点看不上人家?”
“我哥有女朋友了。”
程言杰像是听高远说了一句天方夜谭一样,猛地炸了眨眼:“啥?你说啥?沈炎有女朋友?他爸妈能同意?我都不敢随便带人回家的,沈炎好像…没这自由吧……”
高远看了看程言杰,觉得果然是跟自己一起玩到大的好兄弟,受到的思想教育也都比较一致。他们活得虽然肆意,但其实却并没有什么自由,人生中大的方向也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别看程言杰好像带着妹妹过来创业打拼的,其实对他而言,对他家族而言,他不过是跑出来度个假的。程言杰的妹妹程语娇做为程家的姑娘,没有金钱事业的忧虑,自己也没有什么事业心,随便她想玩个什么设计或是创业的,家里都无所谓。
但是程言杰的父亲虽然不是家里长男,但程言杰却是他们家的独子,而且也是程家子弟,现在可以不去家族企业工作,但迟早,是要收心回去,好好跟着他大伯和堂哥们把事业做起来的。
他自己也很清楚,所以压根就像是妹妹的陪护一样,没怎么费心力,只是抓紧自己的自由时间快活得玩乐而已。
婚姻也是一样。所有这些人生中重要的转折部分,他们都是和家族企业利益绑在一起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虽然沈炎家后起之秀,没有那么深远的家族经营,不过靠沈炎父亲过人的经营天份和投资眼光也做进了大型企业的行列,带着妻妹一家也形成了一个家族体系,让一些底蕴两三代的财阀也不容小觑。而这个沈家的公子,因为沈父忙事业的时候疏于管教,高中考学的时候既不去国外留学,也不远拼名校,竟然考了个影视演艺学校,还安安稳稳地读了四年毕业出来。
很多人都要看沈家这位连读书都要玩着来的少爷怎么继承家业,没想到人家毕业就跑去做了对口专业的工作,演戏去了。
这一演还演成了大明星,着实是财团少爷中的异类了。
这下还来个女朋友?程言杰觉得自己有点接受不了。
事业自由了,竟然还想婚姻自由?这是在挑战全阶层的权威啊!
“他拒了李子平还是拒李家?”程言杰感叹地问。
高远哼笑一声:“有区别吗?”
程言杰呼出一声叹息:“他…他女朋友受到疯狂报复了吧…”
高远看了看他,没说话。
“不对,”程言杰忽然皱眉一想,“这个李子平是不是在第一银行做投顾的啊,按说不该投到本市这么个小破烂品牌上,不会沈炎的女朋友,就在那个公司吧?在那么破的牌子里?”
程言杰言语里的不屑和不可置信让高远一时很是犹豫,不知道该是承认的好,还是不承认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