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到此,其实并没有结束,后来几天还有些仪式要完成,但大部分不过是认认真真走过场罢了。乐琰主要的工作,还是与朱厚照培养感情——大婚罢朝十日,不但是朱厚照难得的假期,也是他们自从相识以来,首次不需要顾忌他人的眼光,可以正大光明地腻在一起,乐琰实在是受够了连说几句家常话都要偷偷摸摸的年代特色,她不是花痴,但她真的有自己的社交需求,要不是两人也算是结婚得早的了,她估计自己家人的时候看到个男人眼里都会冒绿光。毕竟有些东西是只有男人才能给的,并非肉体,至少思维特点,男女就有极大的不同。
当然啦,皇帝本人的兴趣,更集中在肉体交流上,但说句实在话,他本人居住在深宫中,这是个充斥着饥渴女子的大囚笼,若是真的在意肉体欢愉,朱厚照大可不必执着于乐琰一人,乐琰必定是有什么特殊之处,才叫他心头口中,一刻不忘,只是这不同点,小皇上一时还说不上来罢了。他只觉得,虽然天下间也不乏比乐琰更好的女子,但恐怕只有她一个人能懂自己,就像是与生俱来似的,两人天生就能说到一块儿,甚而有时,这人的想法要比他的还要更大胆些,这不能不让生性叛逆的小皇帝,颇觉得有趣。在这深宫中,他的乐趣,也是极有限的,说到底,少了父亲无所不在的庇护,这位十六岁的少年天子,其实正处于惶惑的破茧期中,他还没能意识到自己手中握有多么庞大的权力,一时半会,还把阁相们视作尊长,在事业上的屡屡受挫,也就可以理解了。他并不知道,阁相们已然将他视为过招的对手,在他尚未证明自己的斤两之前,注定要被所有人看做小孩。
但,像朱厚照这样的天才,纵使还无法捕捉到局面的关键,却也能明白自己目前正处于困境之中,他采取的应对之策,极有个人特色,皇上把大部分希望,都放在了与皇后的相处中,似乎只要踏进坤宁宫,他的皇后就能为他解决所有烦恼。即使这并不可能实现,然而,知道身边有个人毫无保留地站在自己这边,却也是让人欣喜的一件事。
这也就在客观上,使得乐琰的蜜月期过得十分惬意,朱厚照三天两头往坤宁宫跑,一呆就是一天,两个人说些私话,互相上下其手,又是到御花园看风景,又是上西苑赏月,又是到八大处上香,两人好得是蜜里调油、你侬我侬,就连宫外都有了传言,说这一代的皇上,也是个痴情种子,和父亲、祖父一个样子,也是要独宠一房到老。夏家的风头,一时更盛不说,丽雪、乐瑜等人,也纷纷写信调侃乐琰,说她得宠的名声,已经眨眼间传到了江南。
乐琰收到信,笑了半日,这才拿给朱厚照看,戏谑道,“成亲不过半个月,你爱妻的名声,便传到了江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把我宠到天上去了呢。”
朱厚照横躺在榻上,注视着乐琰的侧脸,懒懒地道,“读给我听么,我懒怠起身看了。”乐琰白了他一眼,嗔道,“这么懒,怪道要被先生们骂。”说着,却还是倚到了朱厚照怀里,把信纸凑到他面前,笑道,“这下总好了吧?”
朱厚照定睛看时,只见丽雪洋洋洒洒,一大篇全说的是自己听到的那些个传言,什么皇上甚而会亲自跪下为娘娘穿鞋等,不由得哂道,“都是些没影子的事,民间传的谣言,还少了吗?这是好听的,你就开心,若是哪一日传出了不好听的话,你便要伤心了?”
乐琰不过是情浓之时,与朱厚照说上一说罢了,听他这么说了,心中倒想,“总有一日,要让你心甘情愿跪下为我穿鞋。”轻哼了声,便把信纸折起,笑道,“下头的话,便不给你瞧了。”
朱厚照看得多快?早看着了丽雪后头写的话,却是在说年永夏的婚事,因年永夏今年也有十六岁了,却仍未定亲,丽雪现在是顾家长媳,也有照拂顾家亲戚的责任,那镇远侯夫人,又一心只为纹贤的亲事忙碌,对年家竟是疏于关心,虽然还不至于在银米上刻薄克扣,但对年永夏的婚事,却是一语不发。丽雪与永夏也是交好的,见婆婆是这个态度,永夏也一直不肯松口,心中如何不急?但她身在江南,鞭长莫及,便只得写信把这事向乐琰透出,请她帮忙了。
这个人选,挑得有些不合适,因乐琰与永夏毕竟曾是情敌,虽说并非出于永夏自己的意思,但现在由乐琰来插手,却容易背上恶名。只是乐琰挂记着年永夏当时也说过,自己有了心上人的话,却是跃跃欲试。朱厚照前后串了串,便大致摸索出了事情脉络,他本来就不是那等贪恋美色的人,身边人是否聪慧,是否合乎性情,对他来说,比美色要重要多了。对年永夏的那点子旖思,早成了往事,当下大方地道,“好啊,她有了心上人,这才一直咬着,不肯定亲呢,只是不知道那人是谁,难道是个鲁男子?一直不知道人家姑娘把他放在心上,没有上门提亲?”
乐琰想来想去,也觉得这是唯一的可能,不由得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她所缺少的,不过是个传话人罢了,当时母亲问她时,多半是面嫩了,不好意思说出来。我再去问,一问必得的。”说着,笑着把头靠到朱厚照肩上蹭了蹭,神往道,“那样美丽温柔的少女,自然也要配个英俊潇洒的少年,才登对呢。你说,咱们认识的人里,谁配她合适?——其实若不是有了黄妹妹,杨师兄就挺合适的。”
“杨师兄配谁都合适,就只是配你不合适。”朱厚照犹带一丝嫉恨,乐琰大笑道,“傻瓜,你当人人都是你啊?把我当个宝贝?我性子这么倔,除了你,谁喜欢呀?”
朱厚照想了想,却怎么都觉得乐琰性子虽倔,却不是蛮不讲理、丝毫不通情达理的任性自私之辈,善解人意之处,不让她人,偶尔闹闹小脾气,却是恰到好处,且大多不过是说笑罢了。与她对话,实在是妙趣百出,生得还这样好看,不管谁娶了,就算一开始不喜欢,到后来,也必定是离不开的,扁了扁嘴,情不自禁地道。“还好当时求了父皇,不然,到哪里再找一个你去?”
乐琰浑身一紧,惊魂未定地道,“太肉麻了啊!”说是这么说,心里却仍然是甜的,转头亲了朱厚照一下,起身要下榻,朱厚照忙一把抱住,问道,“你要去哪里?”
宫人们饶是都惯了这对小夫妻如胶似漆的样子,此时也不由得纷纷低头忍笑,乐琰面上有些挂不住,拍了他一下,气道,“我要去把信放好,你也同我一起去吗?”
不想,朱厚照耸了耸肩,竟真的起身道,“去就去。”全无刚才那疏懒的样子,乐琰叹了口气,无奈地拉着相公进了里屋,翻出个小木箱来,将丽雪的来信上标上了收信日期,放进了木箱里的小格子里。才是这么拿笔的一眨眼功夫,朱厚照便拿了几封信起来,又随手放回原处,乐琰忙道,“动我的东西,也不问一声。”
“我给你寄的信呢?”朱厚照一边抽检一边问,乐琰翻了个白眼,道,“我丢啦。”
朱厚照住了手,挑起眉似笑非笑地道,“真丢了?”乐琰轻哼了声,盘起手望着窗外,不想朱厚照忽地把她拦腰抱起,丢到了床上,大笑道,“丢了,那就领罚吧。”说着,大叫一声,扑上前去。
乐琰忙爬向前去,却还是被压住了一半,只得一边挣扎,一边笑道,“不成啦,一会儿要到母亲那里陪她用饭,你忘了?”朱厚照失望地叹了口气,这才放开她,逼问道,“我的信呢,你收到哪里去了?”乐琰白了他一眼,冲那叫芳华的宫人道,“去把金丝楠木柜子二层那个小妆盒拿过来。”
那宫人忙拿了那个黄花梨木的三层小妆盒过来,乐琰翻了半日,才从茄袋里找到钥匙,开了锁看时,第一盒拉出来,是一盒子首饰,都不名贵,朱厚照纳闷道,“你家陪送过来的首饰,不是都摆在别处?”
乐琰幽幽道,“这是亲娘留着给我添妆的,她却没预算到我命好,只留了些金银物事,样式也不新巧,待要熔了,又舍不得,便装在这里,做个念想。”说着,拉开第二盒,上头却全都是契书,朱厚照拿来看了,见全是京郊的地,便笑道,“哦,丈母娘倒是疼你的,陪了这么几百顷,够你攒私房钱的了。”
乐琰抿嘴笑了笑,拉开第三盒,果然第三盒里满满的都是信,还有些朱厚照与她日常往还的小物事,当日换来的明黄荷包,便放在里头。朱厚照拿起把玩了片刻,系到乐琰腰间,顺手捏了捏,奇道,“茄袋里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不知道。”乐琰脸红起来,忙把妆盒关好,朱厚照盘手望着她嘿嘿坏笑,乐琰脸色更红,半日才道,“收在身边啦。”
朱厚照便摸了上来,在她耳边笑道,“我亲自来找,若是找不到,依然要罚你。”说着,手已是没入衣服底下,专找藏不了东西的地儿摸索,摸着摸着,便把床帐子摸了下来,乐琰隐隐约约的抗议声,依然可以传出来,只听得帐内一会儿在笑,一会儿又闹着道,“那里怎么可能藏着东西嘛。”
朱厚照一口咬上她的耳垂,研磨着含糊笑道,“若是没东西,怎么我越摸,东西便出来得越多?”说着,手指早溜进了那处,乐琰叫他说得心神荡漾,也就不予反抗,反而转身盘住他的腰,细声道,“坏东西……快些,别再闹小半个时辰……”
朱厚照正当少年,哪里经得起娇妻这样催促?本来便是精神奕奕的小兄弟,更加抬头挺胸,在乐琰腿边滑来滑去的,半日才找准了地方,慢慢地埋了进去,柔声问道,“还疼吗?”
第一晚,他不懂得怜香惜玉,兼之乐琰又是个娇嫩的,血流了许多,人也叫痛,闹得朱厚照现下都有些怕了,次次都要问个不住,乐琰咬着下唇,瞄了他一眼,轻喘道,“算、算你知道轻重……快,快些也好……啊!”话尤未已,朱厚照已大动起来,次次连根进出,乐琰皱眉苦挨了片刻,气促道,“别……别……”
朱厚照咬着牙硬生生地顿住了,郁闷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舒适。”说着,又忍不住小小地抽送起来,乐琰实在没有办法,这才拉下他的耳朵,细语了几句,朱厚照听得奇怪,大声问道,“什么?九浅一深?”
乐琰呜咽一声,捂住脸大叫道,“出去!不玩啦!出去!”朱厚照寻思片刻,便试着按字面意义进出,见乐琰渐渐连胸口都红透了,恍然大悟,轻弹了胸口红樱一下,笑道,“有这样好的招数,为何不早说?”说着,又左右前后地试探着深浅,乐琰捂着脸的手,就渐渐地松了,半晌落到床边,揪着被褥一阵拧动,帘子外的宫人们望着那露出幔子的纤纤玉指,时抓时放,都是面红耳赤。好半日,帘内又传来窃窃私语,床却依然动个不住,皇上在帘内大笑道,“这就挨不住了?”说着,不知怎么了,却又大叫了起来,韵律忽然快了起来,不多时,屋内就彻底静了下来。
过了半晌,帘内方才有了动静,朱厚照探出头道,“抬水来。”又缩回身子,趴到乐琰身边,抚摸着那头如瀑长发,笑道,“我就爱你披头散发的样子。”
乐琰双眼紧闭,好半晌,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转身偎进朱厚照怀里,呢喃道,“吵死了……睡……睡觉……”
朱厚照拿起枕边怀表看了看,屈起长指弹了弹乐琰光洁的额头,皱眉道,“怎么这样容易疲倦?”乐琰白了他一眼,捺下反驳的冲动,怪道说朱厚照后期喜欢熟女,这个小屁孩喜欢武事,每天不是拉弓射箭,就是纵马搏击,别看生得白,却是练就了一身的肌肉,轻轻松松就是小半个钟头,到了二十多岁,有了体力也有了技巧,一般的缠足少女,哪里经得住他?说来,朱厚照先生不但有180cm,180mm,还轻轻松松就有1800多间房,这还不算他的皇庄,要不是穿越到古代,到哪里找这么好的老公?想着想着,乐琰也就笑了,轻点着他的胸口道,“你晓得那些先生,为什么对你那样的严苛呀?”
“为何?”朱厚照忙竖起耳朵,他也就纳闷了,当他还只是太子时,与这些阁相的关系虽然说不上很好,却也决不紧绷,怎么到了皇位上,反而处处被掣肘?
“你说你,年纪轻轻、聪明绝顶、生得又好、长得又高、坐拥天下,他们呢?垂垂老矣、昏庸糊涂,长的也就那么回事,只配对你鞠躬作揖,你呀,又有个与你一样聪明伶俐的娘子,他们能不妒忌?”乐琰一头说,一头笑,说到最后,已是笑得浑身颤抖,朱厚照乐了半天,也道,“有理,很有理!”说着,亲了亲乐琰的脸蛋,道,“别的么,都不算什么,唯独这个娘子,是谁都比不了的。”
小夫妻一顿腻歪,到了晚饭时分,都穿戴起来,先到仁寿宫问过安,这才到咸熙宫去,张太后刚念完佛从内堂出来,见朱厚照与乐琰手拉着手,两人都是笑容满面,儿子如玉树临风,媳妇也是花容月貌,两人神态亲密,亲亲热热地挨在一起,便想到了去了的孝宗,心中酸了酸,却又还是高兴的,待朱厚照与乐琰请过了安,便拉起来都揽到怀里,问的,却都是朱厚照的起居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