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马匹呼啸而来,向着榻席边的梧桐树冲过去,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而马背上的薛陌却没有半点要勒住缰绳的意思,娘子们纷纷捂着嘴惊呼着,这若是撞上去怕是要出大事了,连太子妃都吓了一跳,扶着肚子不安地吩咐左右:“快,快上去拦住。”
只是还没等左右的人上前去,那匹马又稳稳当当停在了梧桐树下,摇了摇头打了个响鼻,看了一眼这边,大约是在笑这几个女人大惊小怪了,而那马背上的郎君衣袍烈烈,身姿矫健,举手投足尽是洒脱。
带他翻身从马上下来,便上前抱拳向太子妃笑着赔礼:“臣莽撞,教太子妃娘娘受惊了。”
他含笑欠身,彬彬有礼,目光掠过一众惊魂未定的小娘子们,最后却是在坐在一旁榻席上神色自若的李丽晗身上停了停,才收了回来。
太子妃的脸色也是才缓和过来,吐出一口气来,笑着摇头:“果然是薛三郎,骑射酒赋样样精通,太子殿下也常道,平生怕是最羡慕三郎的自在逍遥。”
薛陌笑道:“太子妃娘娘过奖了,臣不过雕虫小技。”
又与诸位娘子一揖:“教诸位受惊了,是陌之过。”
那双温柔含笑的眼弯弯着,里面满是诚恳的歉意,如玉的面容越发好看,看得一众娘子都有了些羞怯之意,连忙道不敢。
李丽敬倒没什么羞涩,反倒是盯着那匹马看个不停,笑着与薛陌道:“薛学士,不知这匹可是前些时日大宛进贡的宝马?”
薛陌点头,伸手摸了摸那匹通体黝黑的马:“是,这匹唤作乌擎,也是匹千里汗血马,最是矫健,只是性子野了些,轻易不让人靠近。”
他话没落音,那匹马有打了个响鼻,摇了摇尾巴,乌黑的大眼睛瞥了一眼李丽敬,又低下头不理会她,就像是在呼应薛陌的话。
原本还想骑马的李丽敬只好打消这个念头,好奇地打量着那匹马。
“薛学士,今日是要教我们骑射吗?”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的高惠娘突然开了口,望了一眼薛陌又低下头去,脸颊上微微泛起绯红,神色倒还镇定。
薛陌摇了摇头,笑着道:“今日是要教大家辨马与喂马,若是连这个都不会,便是花架子不抵事的。”
高惠娘楠楠道谢,不敢再看他,垂下眼去矜持地望着案几上的茶瓯,目光潋滟。
李丽晗身边的张柏娘看着薛陌,又看看那匹马,满眼惊奇,拉了拉她衣袖:“阿晗,这位薛郎君可真是厉害,你瞧那匹马在他手里真是听话得紧,以后他教习骑射真是……”
李丽晗方才只顾着留心闽王,不曾察觉到薛陌纵马那一幕,待回过神来他已经停下了,也就没有什么惊艳的感觉,没好气瞪她,小声道:“你也出息些,如今当着人前也敢胡说。”
张柏娘吐吐舌头,咯咯笑着又看向那匹马。
与娘子们说了几句话,薛陌便带着一众娘子发亮的目光回了太子殿下那边的榻席。
李丽晗看着他那从容的背影,总觉得有些迷糊,不知为什么,对于薛陌她见过这几次之后,越来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曾在哪里见过,只是印象很是模糊。
但这一定是一种错觉,因为前世的李丽晗与薛陌毫无来往,她只是困在内宅里的一个无能的女人,薛陌这个名字都不曾听说过,又何来的见过。
她摇了摇头,自己怕是糊涂了,还是想正经事要紧。
那几匹大宛马终究被牵了出来,几位皇子与郎君都跃跃欲试,方才薛陌的骑术他们都见识过了,赞叹之余更像自己亲自上去试一试,这大宛马可是天下难得的宝马,若能驯服为坐骑可是美事。
吴王打了头阵,他原本就身材高大魁梧,最是喜好骑马狩猎,看到这样的宝马自然不能放过,让侍从替自己换了马靴,解了大氅便大步上前,挑中了一匹沙罗紫。
只是他费尽力气翻身上了马,那匹马却是丝毫不听使唤,不肯向前一步,反倒是连连蹦跳着,要将他从马背上摔下来,十分暴躁的样子,吓得一众侍从忙冲上去拉缰绳护着他,最后还是不得不从马背上狼狈下来了。
回了人群,吴王自觉很是丢了脸面,恨恨道:“这马性子如此野,便是驯师也无能为力,如何能够骑乘,不如杀了解气。”
一旁的侍从吓了一跳,忙劝道:“这是厩房中的马匹,圣人很是喜欢,殿下且息怒,待驯师驯熟了再骑也不急。”
吴王脸上挂不住,哼了一声,转头看向越王:“二皇兄不如上前试试,这马是真的难得。”
越王心里冷笑,脸上却是浮出笑容来:“太子殿下在,臣弟怎么敢专美于前,还是请太子殿下先挑吧。”
吴王顿时脸色更是难看,转过脸不去理他。
太子皱了皱眉,唤了薛陌到跟前低声问:“这些马都是驯师未曾驯服的吗?”可是看薛陌骑着十分自如,不像是未曾驯服的。
薛陌点头:“正是。”
太子原本要吩咐不用再试骑,看了一眼吴王与越王后,却是笑了:“我虽居嫡长,但也知道君子不夺人所好,素来便知道二弟三弟喜欢宝马名驹,还是你们先挑先骑吧。”
他说完,更是吩咐牵着马匹的侍从近前来:“两位弟弟先挑吧。”
越王脸色难看了些,暗暗咬牙,扯出一丝笑转向一直默默跟在他们身后的闽王:“若是如此,我也不好再抢先了,小六先挑吧,不必推脱了,这是太子殿下与兄长们的心意。”
众人不由地都看向闽王,而年轻的闽王愣在那里,看着那几匹高大的野性未驯的马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