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匹大宛马高大矫健,皮毛光滑如缎,只是性子十分粗野,饶是牵在侍从手中,还不时甩着马尾走几步,看着陌生人靠近更是来回踱步,教人不敢靠近。
闽王看了看那几匹马,脸色无奈:“我不善骑射,还是不要……”
吴王冷笑:“怎么,这可是太子殿下的美意,六郎都不肯应承吗?”他今日可是丢了脸面,自然不会放过一个让旁人更丢脸的机会。
越王也在一旁看着,并不开口帮他。
太子原本要开口劝一劝,只是看了一眼越王,终究是没有开口。
闽王只好强打起精神来,一步步朝着那几匹马走过去,只是始终不敢伸手接过缰绳,但吴王不住地催促,他只能开口要吩咐侍从将缰绳交给他。
只是身后传来薛陌的笑声:“闽王殿下还是莫要骑的好,这几匹可是连我都没有把握能够驯服。”
说着,他上前吩咐了几句,侍从们便将马牵到不远处拴住,不再挺在众人面前。
闽王顿时松了口气,忙退下去,年轻的有些青涩的脸上露出放松却有些沮丧的神色,在那一群人中更是显得格格不入。
方才太子与皇子们的对话,几位郎君不便插嘴,只能在一旁听着,然而他们神色却是迥然不同。
上官衍神色有些凝重,看了眼太子与越王,还有一旁的闽王,皱了皱眉。
骆瀚如却是神色如常,只是端着慢慢啜着手中的茶汤,对眼前发生的仿佛并不在意。
只有侯玉坤着急地直搓手,小声在吴王身边道:“殿下,那伴读的事……”他可是在别人面前夸下海口了,若是不能拿下岂不是折了脸面去,日后如何好一起吃酒游宴。
吴王笑了一声:“多大的事,你看小六那副模样,还能不答应不成。”
他转头与闽王道:“六郎,你的伴读还不曾挑好?”
闽王摇头:“还不曾,本想禀明圣人再……”
吴王哈哈笑着摆手:“圣人怎么会理会这些许小事,依着我看来,你也不必再费功夫了,我教侯三给你挑了个合适的。”
侯玉坤忙上前欠身:“闽王殿下,我举荐一人,是平凉侯府上的二郎朱铭禄,人品敦和忠厚,通经史礼乐,才学出众。”
闽王没想到他们会举荐了伴读给自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忐忑地道:“这,这还需禀明圣人才好……”
吴王打断他的话:“只要你答应,我去替你与圣人说。”
闽王嗫嚅着嘴唇,想要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还是一旁的上官衍笑道:“只怕此事还要禀明圣人与娘娘,闽王殿下年岁尚小,如何能够作得了主。”
吴王一时脸色有些难看,目光沉沉看了一眼上官衍,还是听太子开口道:“好了,这件事还是由圣人作主吧,今日先看看薛三郎要如何教习骑射。”
一时众人才无话,闽王感激地看了一眼上官衍,又垂下头不言语地坐在榻席上。
说是喂马,自然也不会让这群天之骄子亲自动手,薛陌只是教习了各种草料的区别与用处,又教了如何挑选马匹,便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了。
散了学,李丽敬兴冲冲拉着李丽晗便要往那几匹马过去,张柏娘也耐不住跟了过去,太子妃也不拦着,笑着叮嘱了她们几句,转而留下了上官瑾在身边说话,满脸笑容亲切地说着家常。
李丽晗瞥了一眼,蹙了蹙眉,跟着李丽敬走远了。
到了那马匹跟前,李丽敬伸手想要摸一摸,想起先前薛陌说的话,忙不迭又收了回来,踱着步在一旁打量。
李丽晗却是借着这个机会,小步走到带着僮仆要走得闽王身边:“六兄。”
闽王回头看见李丽晗白皙圆润的小脸,那对乌溜溜的眼眸正眨巴眨巴看着自己,脸上的郁郁之色也散了不少,笑着点头:“阿囡,许久不见,你长这么高了。”
他唤李丽晗阿囡……那是李丽晗的小名,连太子与越王都不曾记得,只有皇后在私下会这样叫她。
她一时愣住了,好半天才开口:“六兄如何叫我阿囡?”
闽王温柔地笑了:“我在立政殿时,阿娘刚有了你,便说取了乳名叫阿囡,生出来时那样小,阿娘日日抱在怀里唤阿囡,后来虽然离开立政殿见得少了,却还记得。”
他忽然又有些不安:“是不是不该这样叫你,那我还是唤你阿晗好了。”
看着眼前不安胆怯的兄长,李丽晗只觉得心酸,如何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有的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万人宠爱景仰,而闽王与她却是活得如此战战兢兢,明明都是温柔善良的人。
她咬了咬唇,摇头道:“六兄若是喜欢,就叫我阿囡吧,阿娘也是这样叫我的。”
她昂起头,向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六兄的兴华殿我还不曾去过呢。”
闽王笑容越发深了:“改日请你过来小坐。”
不远处,与太子说着话的薛陌有些讶异地看了一眼李丽晗与闽王,他身边的骆瀚如也是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似乎这对兄妹让他们有了些兴趣。
到李丽敬与张柏娘看完了马再回来,李丽晗已经有了倦意,小小打了个呵欠:“走吧,咱们该回去了。”
却是在回头之时看见上官瑾带着婢女朝宫门外走去,只是咬着唇脸上满是委屈,一言不发经过自己这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太子妃与她说了什么?怎么就成了这幅模样了?李丽晗疑惑不已,心理却又有些不安,毕竟太子妃今天的态度实在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