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人,也就是姜曜新认的师父。替姜曜下山而去,还此荒山后五十年安宁,换姜曜五十年不受大山的困苦。
雨下整夜,雷电不断,强风未止。人困马乏的杨敬辉倒在了炕头上,虽儒雅的没有鼾声,可依旧是沉睡不醒。
狭小的炕头没有姜曜的位置,一宿没合眼的他,就那么痴坐在之前守山老人枯坐的位置。一动不动,俨然成了一尊小雕像。
满山恶灵,也不止此山如此,在这种天气下,总是任何情况,安坐屋里的姜曜都不得而知。只是心中百感交集,碎碎念念,盼着老人能活着再让自己见一面,好好地跪下行个正儿八经的守山一派拜师礼。
后半夜的时间里,天空逐渐放明,雨势变小,雷声褪去,强风变弱。雨后初霁的朦胧清晨,已然涤荡了世间所有的罪恶肮脏。
一切坏天气都停了下来,反而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一场秋雨一场寒,而这场秋雨又是否真的会让老人受到了风寒呢?
“也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姜曜心里再也压抑不住,叫醒沉睡中的杨敬辉。
“小正,人各有命,自有天定。老人选择了以这种方式结束,我们最好尊重。”杨敬辉坐在炕头,看着窗外朦胧细雨,好不惬意。
“我不管天命,我要见到师父最后一面,哪怕最后结局如何,我不留遗憾。”姜曜言语里皆是对杨敬辉的请求。
“好。”杨敬辉点点头,起床后就没有了丝毫困意,这也就是修道之人的修养吧。杨敬辉接着伸出手指掐算起来,不大离的功夫便笑看着姜曜说道:“有了,虽我下山吧,你师父就在山下,只是……”
“好,大哥,我们这就去。”姜曜起身要走,转而又寻出土房里难得的笔纸,给依旧熟睡的安康单航留下纸条。
斜风细雨,两个相差十来岁的人,匆匆忙忙的朝山下赶去。途径山路,杨敬辉察觉这荒山果然没有了一丝的邪气,反而在雨水浸润下藏着勃勃生机。
“老前辈这一举,荒山怕是五六十年内不会有大事儿发生了。”杨敬辉暗自敬佩,却又神情黯淡。
“怎么?”姜曜不解问道。
“以人力胜天力,以修为损传承。老前辈怕是命不久矣。”杨敬辉终于将只是讲出口。
姜曜没再回话,只是加快了下山的步子,而腿长的杨敬辉都不由得跟紧。
此时下山伴随着清爽的早间凉风,给外的轻快。而姜曜随着手拿罗盘,一路掐算的杨敬辉,终于在山后一处隐蔽的洞穴中发现了盘膝而坐,闭目仙逝的守山老人。
“师父,你怎么了?”姜曜难以置信的走到这个驼背如小山丘,眼皮耷拉松垮的老人身前。
“曜子,你师父他……你节哀吧。”杨敬辉亦是伸手号脉,而后不忍直说。
姜曜始终是不知道这自家门派的收徒拜师礼,可还是深跪在老人身前,三磕三拜,长久不起。
许是天意所致,实为老人有心之举。长跪不起的姜曜终于在老人破旧衣服间发现一张别着的白绢。
绢中内容如下:
守山一派,至我而尽。可我命中最后却注定要收一光耀我门派之高徒。或我无缘将秘辛说出,但写于薄绢,望徒获知。我所受之山,虽一直谎言称于荒山,可我之师父却曾言其有一名,切不可妄传,只可告于自己亲徒。此山正为周山,与之对应为不周。传言有缘之人,通此山而达不周神山,可入天界。守山一脉,千年传承,正为此秘。
姜曜含泪看完,将手绢裹起,贴身放起。虽说是本派绝密之事,可刚一开卷,杨敬辉就随之同读。
两人自是深知当年共工怒触不周山的传说故事,更是知道不周山乃是通往神界之山。只是两人同为惊讶的是,东北的一座破落荒山,竟是其途径。
姜曜再次看着眼前仙逝老人,叩首三拜。
杨敬辉虽然起身,可却不停的掐算。直到他挥手说道:“姜曜,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况且我刚算出这方洞穴乃是一片绝佳风水之地,应为老人自己生前所选。老前辈一辈子守山敬山,走后葬在此洞穴中,正是应了因果循环的天理。”
杨敬辉又是细算,而后之处埋葬之地。姜曜便伸手去背那个松松垮垮的老师父,守山人背在身上,布满皱纹斑点的细脖子也随之耷拉到了姜曜的肩膀上。
走出十余米之远,停在了杨敬辉所指的位置,而后两人凭借着老人生前传授的石棍,为老人一棍棍的刨出一个深坑。工具有限,人力也有限,两人不知疲倦,不舍昼夜,终于将老人安放在了深坑之中。
姜曜拿着棍子挖,费了极大的气力,事成之后便倒在了老人坟前昏睡了过去。
当姜曜再次醒来,身边的杨敬辉亦是昏睡不行。
两眼发黑发懵的姜曜看着原本明亮的洞口此刻却显得格外幽黑,连走再爬的将杨敬辉喊醒说道:“杨大哥,你看外边是不是不对付?”
杨敬辉强打精神,朝着外边看去,只觉得十分蹊跷,如同被一块黑幕遮挡住了一般。
两人不再犹豫,踉踉跄跄的走到洞口。正发觉对面竟是一座漆黑不已的庞然巨物,而抬头看去,天上仅有着几米宽的光亮处。
两山之间,一线天。
……
面前,竟兀自生出了一座高山。
姜曜看着眉目舒展的杨敬辉说道:“不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