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栾夫人回到东明苑的兰姨娘,一直皱着眉。金氏看到她的神情便知她忧心着今日之事,开口安慰道:“你就瞧好吧,王氏一定会信的。”
兰姨娘点点头,照顾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不说话,可脸上的担忧却没少。
下午,果然听绿荷说王氏院子里撤了熏香,从昨儿回去就让人灭了,说是闻着难受。
兰姨娘这才展了笑颜,但心里仍是有疑问,她忍不住问了金氏:“夫人如何知道她会信了?”
“呵呵,再过不久所有人都会知道原因的!”金氏呼一口气慢悠悠地说道。
栾云妆却是记得清楚,之所以让巧慧与绿荷说些熏香和柳姨娘这个孕妇的“反常”,就是为了让王姨娘意识到危机迫临。因为此时的王姨娘也怀着身孕,隐秘得很,她除了身边侍女对谁都没说。
前世便是在她“中暑”之后没多久,王氏就小产了,从此难再有孕。她察觉到是香的问题,找柳氏商议以为是栾云妆的母亲金氏所为,自那开始明里暗里地与金氏作对。后来,栾城要将柳氏抬作平妻也有她一份功劳!
这世经了“学艺”一事,婢女春杏一定会向她家姨娘禀报所听所想,柳氏也有着身孕却没熏香她自然会怀疑。果然不出栾云妆所料,她确是信了。王氏怀孕之事也是被栾云妆半天真半故意地给金氏捅了出来,所以金氏才会那么自信大胆地做事。
没几天,夜里多数人都歇了,只琴风苑里灯火通明,待半夜时里边的人才奔着东明苑去禀报栾府主母。琴风苑,住的就是王姨娘,这本是一个戏园子,过个节什么的都在里面办,栾城把它改造成屋子给了王姨娘。虽是戏园,但也是整个栾府最大最宽敞的一处。这天夜里便小产了,当金氏等人赶到时,只听屋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孩子终究是没了。香料王氏院子里用得最多,她用了那么久自然是保不住的,大夫还说,这回把身子伤狠了,怕是……不会再有孕。听了这话,王姨娘受不住打击晕了过去。
栾夫人吩咐了春杏等人照顾好她,有事明日再说。回去的一路上柳氏掏出手帕,轻触着眼角,同情地说:“王妹妹怀孕,怎的不告知大家?如今这般……若是她自己不小心也就罢,若是被旁人给陷害了也不知从哪查起。王妹妹真是糊涂!”她这话倒是说王氏活该遭此罪了?凭着她和王氏的关系,她为何不说是王氏粗心没发现怀孕?不过也是,说出来也没人会信,毕竟她都生了两胎了,这些经验该是有的!
金氏不耐烦搭理她,由绿荷搀着回东明苑去了。倒是兰姨娘好心情地开口:“柳姐姐说的是,但发生这样的事大家都不愿,如今府中公开在孕期的只有姐姐你。现在王妹妹的孩子没了,也难再孕,柳姐姐你可要谨慎些了。”她看了一眼柳氏圆润实挺的肚子,含笑离开了,只剩下柳氏在后头搅着手帕。
……
栾云妆在屋里也听到外头的动静,已经知晓是怎么回事,就是不知道娘亲和姨娘会怎么应付。她现在人小,出面也不像回事,只有盼着娘亲不要心软了。明日,王姨娘定是会来请安的,得控制好了,不能让柳姨娘再有反击的机会。
第二日晨定,柳姨娘紧随着兰姨娘到的,比往常早了好些。金氏早就料到,故作惊讶地说:“呀!柳妹妹,不是说了你晨定不用来了吗?怎地今日还起了个早?”话说着,手也不闲着,快步上去扶住柳姨娘令她动弹不得,一路拖着她走到主位旁边坐下还细心地给她拿了个软枕垫着后腰才肯撒手。
柳姨娘怎么也挣不开,只有任着她拖拽。才坐下就忙着开口,一副着急的样子:“这不是昨晚王妹妹出事了嘛,我这想着得去看看她,便先到夫人这儿来请示。若是有人陷害,那可得查得清清楚楚,严惩那恶人,不然以后姐妹们若是有孕都不敢放心。”
金氏一听,脸色一凛,冷声说道:“都听到柳姨娘的话了?如若查出王姨娘小产之事是有人故意为之,本夫人绝不轻饶。这事柳姨娘不说,本夫人也会彻查,发卖还是小事,若是王姨娘气不过要杖杀本夫人也不会有意见。”虽说是吓唬人的,在民间对没犯什么大错的人动用私刑也是犯法的,事后家人还可以去衙门告状,但一般衙门也不敢管大户人家的私事,更何况栾府的老爷栾城就是县官,再告也是无用除非你能进京去告御状。在柳姨娘身后站着的小月听了这话还是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碰翻了桌几上的茶水。
还不待兰姨娘开口,倒是柳姨娘先骂了起来:“你个小蹄子,不知道夫人正在说话吗?被你这么一打断,夫人该怎么看你?不晓得的还以为你就是罪魁祸首!”
“谁是罪魁祸首啊?莫不是姐姐已经知道是谁?”一道虚弱无力的声音打断了柳姨娘的大骂声。
金氏见来人,忙又提裙上前,王氏不肯受反倒跪了下去,泫然欲泣的模样招人怜爱:“夫人,婢妾有罪!”
金氏见她这副模样,将她虚扶起身:“妹妹这是……快!快起来说话,昨儿才经了那事怎么就下床来了?也不仔细些身子,身边伺候的人怎么如此任着你,若她们伺候不好姐姐给你换了配个得用的。”
王姨娘一听脸色刷白,单薄的身体在厅里摇摇欲坠,急忙开口:“不关春杏她们的事,是我自己硬要来的。婢妾不该在得知有孕后,不告知夫人,如今这般是奴婢最不想见的。还望夫人不计前嫌,也不偏袒谁,为婢妾做主!”
听这话,她是知道“恶人”是谁了,她不会要告兰姨娘吧?金氏这么想着,悄悄瞥了一眼柳氏所在的地方,那柳氏竟嘴角含笑抿着茶一副自信得意的嘴脸。看来,她俩必然是商讨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