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赏赐也该算上沈贵人一份,可金簪只有一支这该如何是好?”太妃假装为难地说。
“那娘娘另赏一样东西,一式两份即可。毕竟金簪是先皇陛下与您多年的情谊,岂能说送就送,一个不留神损坏了哪里,不白白糟蹋您一番心意!”宸嫔依言说道。
“也好,本宫赏你们一人一坛菊花酒,是本宫去年亲自熬制埋进土里的。”太妃心喜,她那簪子可是个宝贝,赏个小小贵人,平白降了身价。
“两位妹妹还不快快谢恩?太妃娘娘酿酒的手艺可不是一般的好,当年先皇陛下都称赞不已呢!”宸嫔的话连连称了太妃的心,惹得几人都看向她说话。
几个女人唇枪舌战,不亦乐乎。后头几人窃窃私语热闹极了,柔嫔笑言:“还是妹妹通透,知道太妃不会真赏她!”
栾云妆点头,暗想,前世时舒皇姑姑可就盯着那簪子不罢休,去世时也非要那东西陪葬,气坏了太妃。如今的场面是意料之中,不说太妃娘娘,宫里哪个女人得了这么个物件会舍得随意送人?
宸嫔该得意了,在舒皇姑姑面前讨了好,又在太妃娘娘那里讨了巧。两边不得罪,还可自成一派。反之,蕙嫔那边就没那么幸运了,有了兰妃那事,她的这胎也被后宫人给妖魔化,加上她自恃身份对上位者不讨好也不偏倚,太后不再偏帮于她,这几个月里过得不怎么舒心啊!
“沈家这对姐妹是有福气啊,妹妹精通绣艺姐姐又擅长调香。倒叫我想起忘忧宫的柔嫔和她那庶姐,比起沈家这对嫡姐嫡妹,她们的感情才叫深厚呢!”今日的舒皇姑姑似乎话挺多。
“我听说,柔嫔姐姐曾经也是个制香高手,如今沈贵人的香大家都参不透,还要请柔嫔姐姐出来指点一番。我想沈贵人应该是很乐意的,柔嫔姐姐定不会拒绝吧?”宸嫔也是唯恐天下不乱,这副开头与那日兰妃宴请十分相似呢,沈家人就如此不招人待见?恐怕不是,这次的推动者该是柔嫔和沈贵人,替罪羊与目标便很难猜测了。
听了宸嫔这话,柔嫔禁不住狠狠啐了一口,原来不是主动躲就一定避得过的,舒皇姑姑记得清楚,想要对付她们简直太容易。栾云妆闻言手心直冒汗,被宸嫔一说,柔嫔今日就必须上前回话。幸好只是问香料,两位贵人自然不会做手脚,这与她们有直接联系,所以随意推了便好!但栾云妆直觉,此事不会简单,否则先前便没有柔嫔去殿里求她那事了,舒皇姑姑还有后招!
“宸嫔也说是曾经,如今的我还有什么能耐呢?让人笑话事小,若是误认了一丁半点出了事可就糟了!宸嫔如果信不过二位贵人请太医来一验便知,何须叫我出来,惹得大家不高兴。”柔嫔按规矩行了大礼才起身回话,她现在只想快快回宫去,别出现在众人眼皮底下,另类的目光好奇打量使她厌恶。更何况,姐姐尸骨未寒就被她们拿出来说事,还要按上祸乱的莫须有罪名,担着本不属于她的罪责。
柔嫔的庶姐便是“罪人”齐更衣,是庶出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改了家姓?实际齐更衣是随了母姓,不知何因从小便被卖到左家做奴婢,后来成了“永安罪人”的陪嫁侍女。不过这些新晋的宫妃是不了解的,连栾云妆也是到后来柔嫔亲口与她道出,她们现在个个都在好奇她的这位“庶姐”身份。万氏已经在后宫折损了两个女孩,如今要轮到第三个柔嫔了。
“是柔嫔?听说你恢复了,今日一见果然是好了!佛祖保佑啊!”太后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暗暗祈祷。
“可不,忘忧宫是块福地,胜在清净、灵气十足。容贵姬昏迷多日不见清醒,才去第二日便醒了,着实透着一股子神秘感!”许青青叹气,略带羡慕的口吻说。
“柔嫔这性子还是没改,什么都不爱参与,只管自己兴趣。”太妃怒极反笑,“既如此就不劳烦你了,来几个人给本宫亲自送去太医院,让他们给本宫仔仔细细检查一番。”显然,太后和皇后转移话题不成功,太妃的关注点依旧在柔嫔推脱上。
待人收了屏风送去太医院,柔嫔等人也终于得以“释放”,正巧柔嫔转身缓缓挪了几步,那边王贵妃抬头便见着背影,瞪大眼睛张着口要喊什么又紧紧咬住。意外便在此刻发生:只见王贵妃一个健步抓住柔嫔衣领,混着几缕青丝,想是抓疼了柔嫔。她吃痛倒退几步,差点被拖拽到地上,栾云妆惊吓大呼,惹来众人关注,不得已太监纷涌而上压制住突然发疯的王贵妃。
“放肆!”太后本就心情不好,自打进门就没给好脸色,至于原因,众人也能猜出几分,现在终于爆发,“当哀家是死人吗?”
含着怒气的话语一出口,她老人家受不住颤着起身,身边的秀珠等人吓得忙上前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体。才刚刚碰到冰冷发白的手指,便被她使劲推开撞倒桌上滚烫的茶水,秀珠也不敢察看伤势忙磕头请罪。这下太后是连多年的贴身都迁怒了,除了舒皇姑姑谁还敢稳坐?都随着秀珠等人跪下去高呼息怒。
舒皇姑姑又看见一殿的黑发头顶,她脾气也来了,不耐烦地说:“也不看看值不值当,太后娘娘莫气坏了身子,且先问问她们怎么回事才好。”一点小事就气得发抖,太后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么个品性先皇怎就挑她为后?舒皇姑姑心里暗讽。
“哀家说话,哪有你个奴婢多嘴!”太后闻言,不管不顾喝道。
舒皇姑姑站起来昂首驳斥:“是!我是奴婢!但我是天启朝最大的主人——孙氏皇帝陛下一个人的奴婢!你又算什么?就算是陛下的生母、皇太后娘娘您也是个外臣,您有什么资格让我闭嘴?”
“你!”左太后气极,无力地扶额,重重歪倒在榻上,殷红的唇此刻正紧抿着,逐渐苍白。眼睛死死盯着下首嘴角含讽,志得意满的女人,一身嬷嬷宫装衬着她的小人嘴脸愈阴鸷。贱人!恨不得将她这张贱嘴撕碎!
先皇遗诏中特别提到的这个女人,仗着那一份恩宠,她有恃无恐,一直是后宫每个人的噩梦,直到死也不能摆脱她。
陛下,你逼得我们无路可走啊!太后闭眼,将屈辱的泪水强忍着,咽进喉咙,吞到肚子里去。
“舒皇姑姑几日不见身体大好?瞧你们这闹得,母后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姑姑可还能赔给我一个一模一样完完整整的母后?”龙袍男子由外入内,口气玩笑不带指责,却隐含着警告。他那带笑的表情在太后眼里刺眼极了,这就是她的好儿子,天启朝的好皇帝!她心中的铜墙铁壁在舒皇姑姑面前脆弱得不像话,她眼中的神兵利器在这个儿子面前溃不成军,全是奢望啊!
这一回,舒皇姑姑在地上牢牢地跪实了,满屋子的万岁请安。孙赫满意点头叫起,刚刚踏入殿内,便被一个白影子扑到脚边吓一跳,差点就要本能地将其踢飞。他低头一看,那人遮着面巾看不真切,想不起来是哪个,语无伦次地喊着又听不仔细,当下恼火唤了人将她拖下去。才刚行动,殿的另一头又是一声尖叫,这次是袁婉仪,瞧那小脸儿被吓得不轻,平时软糯的嗓音原来如此高亢,吓得低头的众人都不禁好奇。
令袁婉仪激动得忘记礼数,来不及掩盖情绪的原因,一半是皇帝,一半便是柔嫔,柔嫔她直挺挺地晕了过去。“砰”的一声,砸得忒响,仿佛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栾云妆跪在人群里,惊得一个抬头,刚好撞进舒皇姑姑扫视的眼里,在见到栾云妆后微微眯眼,稍扬了唇角,望着邪气凛然。舒皇姑姑的跪姿也是一阵说道议论,她只管跪着笔直了身躯半分不弯,不是敷衍却是故意为之。似乎在说,能让她下跪,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比孙赫这个皇帝没来之时更加傲气,更加盛气凌人!
给人一种错觉:皇帝是来给舒皇姑姑撑腰的?
不管他人怎么想,孙赫现在最要紧的是将舒皇姑姑扶起来。可脚下那团白影却抱着他的小腿蜷起来,非要他给作主。本来一场好戏被这不识好歹的女人破坏了,他别扭起来,随口吩咐人将柔嫔先送回宫中去。
栾云妆见此,以忘忧宫主位的身份提出坚持要与柔嫔一块回去,方便照顾尽姐妹情谊。蒙了面纱抱着“龙掌”却忌惮得很的王贵妃,蜷了一团护住胸口,先她一步告状称,半月前落入泥沼不是意外,是柔嫔故意为之,要皇上将柔嫔留在殿里查因。
人都晕过去了还怎么查?再者此事牵扯皇子,皇上定不会任由她胡闹,给大皇子安上几个影响继承大逆不道的罪名。许青青暗骂她个猪脑子,怕她触怒皇帝,暗暗向她使眼色,她人倒好竟然无视!
“柔嫔半月前的状况,作为忘忧宫主位的容贵姬应当最清楚!柔嫔的病迫在眉睫,还请皇上将她送回去召太医好好诊治才行,半月前柔嫔还疯癫着,留容贵姬在此也是一样的。”舒皇姑姑这次竟然伏地磕头,眼神哀凄,看似真的可怜柔嫔。
舒皇姑姑今日大手笔,谁都要拖两步,如温水煮青蛙般,不知不觉就将人拖下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