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都曾认为,这是个建在沙漠中的国家。贫穷,缺水、力量薄弱、物种稀少,根本没有立足于社会的能力。人们甚至将它遗忘过,好像这片土地根本就不存在。
在这世上,“平凡”等同于不存在。
拉赫木偶似的立在一块岩石上,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他闭上眼,又突然睁开。天已放明了,视线内却并没有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荒漠,枯树,还有即将升腾起的飘渺的热浪,一如既往。只是少了一些东西。
他突然微微苦笑了一下,笑自己幼稚的行为像个孩子。只有孩子才会认为,闭眼再睁开,眼前的一切就会改变,变得如自己的愿望一般。而他现在的渴望太多,远远超出了从前他还很小的时候。但那时怎么会想到,他们这个“不存在”的国家也会迎来这一天。
那是很久以前吧。他随父亲巡游的时候,最期待来到这里。雅西兰有严格的等级制度,王诸贵族从不参与民间活动,更别说与民同乐,而平民也不允许介入国事。巡游时他与父亲坐在华丽的牛车内,穿过一片片冷清的街道,到达各个神庙祭拜神灵。路途中他只能遥遥观望在城中劳动的人们,感到自己像是与他们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但他不喜欢这样,这趟旅程相对来说也变得乏味至极。但他总能想到办法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溜到城郊的荒漠——那才是他想留下的地方。
这片荒漠是贵族们不愿涉足的。一是这里的环境比城市更加恶劣,二是这里时常有野兽出没,被视为神的领地。但这里本来就应是人与野兽的天堂。于是贫民们理所当然地聚集在此,进行城中禁止的活动。不管何时,这里总是弥漫着一种独特的气息。人们在这里搭起简陋的帐篷,放置各式的物品,与各地而来的商人进行交易;或还在帐篷外搭起食物的摊子,用最简单最原始的食材制成美味,甚至能将野兽吸引来,但慷慨的人们也会向它们提供食物。拉赫混在人群中,也趁机混些吃的,然后跟其他孩子追着那些野兽玩闹,在黄沙和石堆里滚成一片舞蹈在这里也随处可见,但绝不像宫中那样严谨和优雅,而是充斥着野性和生命力。长者们席地而坐,握着简单粗糙的乐器,却演奏出了美妙的音乐,年轻人聚集在一起,和着音乐起舞。年轻男子欢乐得高歌,而女孩子的布裙旋转起来,像是五彩的云。他们赤着脚在地上蹦跳,那地面一定滚烫而坚硬,但他们肆无忌惮地大笑着,似乎是这地面赋予了他们活力和,却还是没能隐藏住眼底的冷漠他不指望这些外国来的小孩能感受到什么。
“我们问你话呢——还发呆!”霍樱兰不耐烦地将双手环抱在胸前。
“话说这里说话安全吗?”天龙有些不安地望望四周。天虽亮了,但刚才的人已全部消失了,使这里安静得出奇,很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预感。
“确实该避一下,跟着我。”拉赫跳下岩石,走上前去握住那个被叫做“lic”的少女的手,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脱下自己的长袍披在她身上。
“你们都着凉了吧。”他又回头问霍樱兰。
“才知道啊。”霍樱兰一边接过天龙的长袍一边抱怨,“有没有吃的,要饿死了!”
“”
“今天的事必须说清楚!”霍樱兰有些嫌弃地啃着拉赫给的番薯,话说得含含糊糊,“我差点跟着她一道被烧死!”
显然没人愿意回答她的问题。许久后天龙试探着问:“迷信?”
拉赫回过头望了他们一眼,转回去时喃喃地说道:“每个地区都有自己所信仰的东西,当这份信仰不能维持平衡时,难免会摩擦出火花”
“你说什么?大声点。”霍樱兰皱着眉头。
“不,没什么”拉赫淡淡的说,表情略微凝重,“和你们理解的差不多吧。”
他微微低头看看依偎着自己的少女,默默的舒出一口气lic,这名字是他起的。几年前他们的城市被攻陷,他跟着几名武者逃亡,途中遇到这个可怜的小女孩,没有家人也没有名字。但很多人都死了,她却活了下来,于是他向她伸出手。这个女孩很容易哭泣,也很爱笑,她的笑令人心碎却又温暖。拉赫有时神情恍惚,记忆深处也浮现起这样一个人。
他记得那个仅大他12岁的母亲,总是一个人立在冰冷的石窗前,用轻纱遮着面庞,只露出眼泪汪汪的眼睛,像是渴望自由的鸟。雅西兰的女性地位低下,就算他的母亲嫁给了王,也不过是成为了帮助王室传宗接代的工具,或跟囚禁的鸟没有区别。他有时感到心酸,站在他母亲身边,随她的视线望去。那边是王宫的花园,有一块地种着一片花树,那些花白白小小的,一簇一簇地生长,迎接着光辉闪耀,如同繁星,却只能种在王室和贵族的花园里。他母亲在窗台也放上一盆,用手轻抚着柔软的花瓣,轻声告诉他:这种花的名字叫lic,代表着哀愁,不过它的花语是“光辉和希望”。
那大概是母亲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很快她也如同脆弱的花那样凋谢了。拉赫呆呆地望着窗前也一同凋谢的lic,他本希望在长大后,一定要在雅西兰的每个角落都种上这种花,让花香溢满整个国度。只是后来的战争毁灭了一切,在一切还没来得及改变时就降临了。
光辉和希望,只将成为梦境吗?
拉赫默默地握拳,心里升腾起没来由的愤怒。其实他可以做出那个决定,只要付出一点代价,来换取雅西兰的自由,但为什么一定要像奴隶一样,用不平等的契约夺回自己的权利?这时手心触到一丝温暖——lic的双手温暖得像是阳光里的花瓣。
“谢谢”他的笑慢慢凝固,心里却在说“抱歉”。不过现在这句话真的毫无意义了。
眼看走进了城里,拉赫回过头望天龙和霍樱兰:“这里也相当危险,我们先在这附近休息一下,看看有什么情报可捞吧。”
“不是吧,你们的首都还会有多危险?”天龙挑眉问。
“主要兵力都集中在实验楼那边,越靠近那边越安全,但情报也会越少。”
“那也只能这样了”天龙无奈地挠头,“真希望不要遇到太惊险的事。”
霍樱兰难得许久没说话,不过天龙还是感到情况不对,偏过头看她,冷不防被她一把拽住耳朵,身体不由自主的就倾了过去。
“我知道那是为什么。”霍樱兰凑近他的耳朵说道。
“啊?什么意思?”天龙耐着性子问她。
“刚刚我们问他的事他有东西瞒着我们。”霍樱兰抬眼盯着拉赫,向天龙示意,又迅速向四周看了看,“去那边,我有事跟你说。”
夏尔马径直走在实验楼的走廊上,看起来像在赶时间。走廊安静得只有她若有若无的脚步声,诡异至极。但她却突然停下来,用略带戏谑的声音轻声问:“各位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转身,面前多了一个鬼魅般的身影。那是个穿白色长裙的女人,长黑发轻轻飞扬在风中,身材却很是娇小,像是十四五岁的少女。最特别的是她用红白的面具遮住了脸,更是增添了诡异的气息。
“真是难以相信。”夏尔马打量着面具女手握着的黑鞘红柄的长刀,却让人难以置信地挑起一个笑容。
“夏尔马祭司,请问您匆匆前行,是要去往哪里?”长久的对峙后,面具女首先发话道,声音出人意料的好听。
“嗯国家机密的事,在下也不好开口啊。”夏尔马意味深长地说,显得十分坦然,“倒是您带着刀,是要杀我吗?”
对方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平静而动摇,而是慢悠悠地向四周踱步:“您的意思是您什么也不会说吗?”
话说得彬彬有礼,却带着不可否定的威严。夏尔马却突然笑出了声,给人一种脸皮厚过城墙的感觉。停顿了一下她带着笑说:“不过看样子,你们是要严刑拷打呢一个285级,三个286级,一个342级呵呵,看来我惹上大麻烦了啊!”
面具女微微一怔,然后叹了口气:“那我能这样问您吗?您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可真有意思呢。”夏尔马止住笑,饶有兴趣地盯着对方,“想不到待在雅西兰这么长的时间没有被怀疑,倒是你们只用几天就起疑心了么?”
这时其他人也慢慢出现在四周。雷莹、应天、皇尘、洛阎以及面具女秋瑟,幽月学院五大高手,此时牢牢包围着夏尔马。
除非夏尔马开外挂,否则她只能分分钟切腹反正她横竖都不会有好下场。但她却愈笑愈欢,像是个疯子。五个人不禁同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既然什么也套不出的话”秋瑟缓慢地举起刀鞘,语气骤然变冷,“对待神裔,杀无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