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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暴怒(1 / 1)

毅荷蜷缩在铁栏的一角睡着了。从被关在这里起也不知过了几天,总之这里什么变化都没有,不管睁眼闭眼都是一片黑暗,除此之外只剩下安静,墓穴一样的安静,或者说,这里本来就是一片乱坟!长这么大,她第一次有了一种死亡的体验。

有好几次在外面的人给他们送食物时,她都试图反击,但陈砚和章紫言极力阻止她。后来她才从他们口中知道,试图反抗的小孩是那些人的首要目标,这才让她渐渐放弃了这种冲动。他们不敢吃那些食物,只有尽力紧靠在一起,通过感触到彼此的体温获得温暖。

毅荷不由自主地往里缩了缩,她感到害怕,因为她的身体正在渐渐冰冷会不会,永远就这么冰冷下去,再也不能醒来?

就像妈妈那样。

她克制不住地失声痛哭,突然很想念那些同伴。雷莹身为人师——虽说做事脱线了一点,不过待人相当亲切;天龙和羽狼也是很可靠的人,要是他们在就好了还有讨厌的霍樱兰,一副大小姐的臭脾气,但如果她在,这里应该会热闹起来吧?

她哭了很久很久,再睁开眼睛,但,黑暗还是黑暗,寂静的深处一无所有。是啊,她早该明白的。有时候眼泪很没用,哪怕哭到末日降临,该来的人还是不会来,该醒的人也还是不会醒来,好像这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就算你再撒娇再装可怜,到头来还是只有你一个人。也不知道要长多大才会懂得,有些路真的要一个人走。

她已经无路可退了。

淡淡的灯光突然在黑暗里亮了起来,接着响起金属猛烈碰撞的声音,好像寂静的夜空里骤然降临的闪电和雷声。毅荷努力将头抬了起来,模糊的视线中出现几个高大的人影,他们都站在铁栏外,穿着清一色类似战甲的工作服他们又来了!这次是要干什么?

那些衣着体面的绅士如同野兽般拽住铁笼中的女孩——其实轻易得一伸手就能做到。女孩用手死死扣住栏杆,但她的力量与成年人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她的手被迫挣开,外面的人紧攥住她纤细的胳膊,毫不留情地要将她拖出去。

“你们放开我!救命啊!”章紫言用嘶哑的声音大吼,用尽全力想要挣脱,里面的陈砚也不顾一切地死拽着她。但他们的力量实在不能与成年人相比,再加上连续几天不吃东西,此时更是找不到多余的力气,但他们疯狂的挣扎,如同蝼蚁的绝地反击。毅荷惊恐地望着这一切,她想要做些什么,但也不知是没有体力还是害怕,只能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shit!想要让你们死还不容易。”拽住章紫言的那个人冷笑一声,用蹩脚的汉语骂道,接着猛然发力,恶狠狠地把女孩拖出来,然后一脚踏在陈砚的胸口,直接将他踹到了牢笼深处。

“反正都是一个结果,这种情况下大家都不要争着去死了吧!哈哈”举着油灯的工作人员冷言讽刺道,竟然大笑了起来,“这些异地的小鬼还真是不要命!说起来我还真佩服那些国家,从他们生下来就培养这种‘偏执狂’。”

“但相比起来还是我们更疯狂啊!知道吗?我可是14岁参军的啊”他们这时居然笑谈了起来。

好像这里所有孩子的生死都掌握在他们手中,只要稍不顺眼,轻轻用力就能将那些脆弱的生命捏碎在手中这简直不是人能做的事他们难道真的不是人吗?!

“行啦!跟我们走,不然现在就打断你的腿!”工作人员粗暴地吼道,把章紫言推向外面。

章紫言没有站稳,一头撞在坚硬的铁栏上,顿时视线一片混沌。但她艰难地仰起头,盯着牢笼深处哭喊:“陈砚哥”

毅荷听到那弱弱的声音,痛苦得直打哆嗦。直到这时她才借着灯光,看清了那对异国男孩女孩的脸,他们都留长发,穿着传统的粗布长衫,这种服饰在银熙国早不流行了,但在蚩炎国是普通百姓最常穿的衣服。

那两个孩子都是黑眼睛黑发,显然长期呆在原始的农耕环境下。而银熙国以及许多工业发达的地区不同,这类地区的人从生下来就有各种的发色和瞳色,原因大概是某种化学物质导致的变异,改变了人的遗传因子。如果天龙在这里应该能看出这些,他的功课向来不错。而毅荷此时只感到恐惧,章紫言消瘦的脸就贴在铁栏上,凌乱的长发贴着脸,喉咙中发出几近wuye的声音,似乎是害怕,又像在心疼受伤的同伴。

毅荷感到很难过,她知道蚩尤国与银熙国的边境仅隔一条长江,有时两边的人碰面,自然会产生强烈的亲切感虽说银熙国是由蚩炎国分裂而产生的独立国家,但那毕竟是历史。大家甚至还流着同样的血啊。但现在那个总生活在田野里、从未见过战火的孩子似乎要死了——莫名其妙的为一个阴谋献身。这样想总会不由地心酸。

工作人员们显然不耐烦了,正在他们想要使用武力解决问题时,铁栏被人撞击出一声巨响——陈砚用尽全力猛蹬牢笼的后壁,紧跟着腾空一腿蹬在一个工作人员的脸上他是武者,也曾被教导过,在关键时刻不得不搭上命与敌人同归于尽。

不能让自己国家的孩子被别人欺负,不能!

那个工作人员只是被踹得后退了几步,但很快稳定了脚步。陈砚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他毫不犹豫地翻身骑在那人的颈上,猛烈地向他的头颅发起攻击。章紫言也狠狠咬牙,努力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协助她的同伴。

“哟!这是‘自由人民’最后的反击吗?”工作人员有些意外地说,但声音里满是不屑。对他来讲,这种低级别武者的攻击就像猴子挠痒。只是一瞬间,他伸腿撩翻刚刚爬起来的章紫言,同时伸手抓向身后,扯住陈砚的胳膊将他翻下来,跟着膝盖弹射起来,凶狠地撞在他的腹部。陈砚喷出一口鲜血,被撞飞了出去。

在毅荷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只见一个弱小的人体从她紧靠铁栏的旁边飞了过去,撞在后面的坚硬石壁上。

那个身体缓慢的从石壁上滑下,再也没有了声音。

“不,不”毅荷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眼泪毫无预警地汹涌而出。少年无力地靠在石壁上,长发垂下遮住了脸,但仍能看出他面如死灰,毫无生气。

他死了。死前似乎紧紧抿住了唇,像是不甘心难道他以为,凭他的力量,差一点就能争取到自由了吗?

“d这小鬼真的死了!”那个发出攻击的人走过去试探陈砚的气息,语气里满是惊惧。毅荷恶心得直想作呕,因为她刚刚看得清清楚楚,那个人在用膝盖撞击陈砚时似乎使用了某种异能——他完全是想将少年置于死地!

“混蛋,你可太莽撞了!”其他工作人员低声说,“赶快把这个情况通报给赫尔佐格上将!这回可是外国货!”

“混蛋被知道我就完了!”

“或许不会,要知道我们的上将一向是最仁慈的”他们一边说着一边拽起晕厥的章紫言,离开了这个死亡洞穴。

黑暗中只有毅荷小声的抽泣,她的身边,隔着一面铁栏外,少年冰冷的尸体仍未苏醒过来,他坐在那里,像是一具极不甘心极其幽怨的木偶,好像突然会挣扎着起身,前去掐断敌人的喉咙。

毅荷越来越怕,连滚带爬地缩到另一个角落——她真的讨厌尸体,讨厌极了!

原来生命真的可以在一瞬间灰飞烟灭,原来真的有人把更弱小的生命玩弄于手掌许久后,毅荷被深深的绝望与愤怒裹紧,而铁笼中的其他孩子,从始至今仍未发出一点声音。

——“兰大小姐,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天龙无奈地挠挠头,看着霍樱兰像做贼一样警惕地打量四周。

“哼,你还不耐烦了!”霍樱兰有些不满地插起腰——其实现在感到不满的该是樊天龙吧?

“你就不想知道前几天我遇到了什么事吗?”霍樱兰继续不屑地说,“刚刚那一切你都看到了吧?这里的人好像都把那个女的看做怪物。”

“刚开始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我没看到,但来的时候看到情况已经很不妙了。”天龙想了想说道,“不过你说的似乎没错。”

“你知道为什么吗?”霍樱兰的眼睛闪过幽幽的光,突然把声音压低,“她确实被所谓的‘魔鬼’看中了,我也遇到了那个魔鬼——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什么意思?”天龙以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似乎是觉得她神经不太正常。然而在他们窃窃私语时,一个庞然大物慢慢游过他们所在危房的屋顶

城市另一边。

“这真令人——难以置信!”皇尘呆呆地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场面确实匪夷所思。大概几分钟前,他们包围着的还是那位雅西兰的核心人物,夏尔马祭司但现在在夏尔马所站的地方,只剩下衣服的碎片,碎片里混合着一种未知的液体物质。

在交谈进行的不顺利后,他们决定解决掉夏尔马。按理应当由雷莹、应天、洛阎和皇尘首先发起进攻,若情况不妙再由秋瑟出手,因为她是最强的。但这回秋瑟竟首先冲了出去,向夏尔马发出致命一击——只能说明这回的对手真的很难对付,让秋瑟都不能再等下去了。

然而当秋瑟手中的长刀贯穿夏尔马时,后者竟发出嘲讽般的狂笑,在秋瑟还在发愣的时刻,她的身体向下垮塌,变成了一滩绿色的浆液向四周扩散。

秋瑟急忙抽刀。来不及想别的,皇尘冲上前开始使用异能——她的异能类似封印术,应该可以控制住这具崩溃的身体,然而秋瑟抬手拦住了她。

“找到类似‘她’的痕迹了吗?”许久后,秋瑟淡淡地问站在那滩液体旁边的人。

应天缓缓的摇头,眉头不由自主的紧皱起来,然后说了句奇怪的话:“什么都没留下。”

“哼。”秋瑟冷哼了一声,此刻她只能这样表达内心的不安和无来由的愤怒。

“我不能太确定,毕竟我们许多年没见了。”应天淡淡的说,“但我肯定之前这具身体里隐藏着‘她’的气息恶心到令人作呕。”

“这是——异能吗?”皇尘深吸一口气,略带惊惧的说道。

“找过了,这附近没发现任何可疑人物的踪迹。”这时洛阎和雷莹从窗户跳了进来。

“这样么”沉默了许久,秋瑟慢慢移到窗边,声音空洞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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