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婉疑惑不解:“你看他那气势,都张狂成那样了……”
霍江上来第一句便对着清婉:“你敢算计我?”
清婉撑起气势:“我怎么算计你了?别瞎给我扣帽子。”
霍江不屑地:“你以为,你在殿里说的话都没人知道是吗?”
清婉心道,他这是在明示她殿里有他的内鬼吗?难不成是韩允?
张廷觉得,面前这两个人就像是小鸡在互啄,没个规矩。“国公爷,不可侮辱殿下。”
霍江听罢却冷笑一声,“张崇璟,您是不是忘了提醒这个女人,这声殿下是拿什么换来的?”
张廷困惑地看着他,“国公爷,我一直不明白,您为何能执着至此?”
霍江说:“您当然不明白,您又没有夫人给您生个野种,还时不时的在您跟前晃悠。”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准确地落在霍江的脸上,把周身的人都吓了一跳。
清婉看着霍江脸上的红印,只觉得通体舒畅,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早就想教训教训这个小龟孙了。
霍江伸手摸了摸有些麻麻的脸颊,笑了笑,说:“行啊,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了是吧?”
张廷忙把清婉拉到身后,严肃地:“都够了,这还在皇宫里,吵吵闹闹的不合规矩。”
霍江的目光越过张廷,看向清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告诉你,你撬翻几座山都别想找到静姝。”
张廷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还有这层原因。不等他反应过来,清婉却已冲了上去,重重地往霍江脸上打了一拳。
“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你把我母亲藏哪去了?!”
霍江又岂是会让人打两回都不还手的,当即伸手接住她的拳头再使力一掰,握拳的手掌一推,将她整条胳膊往后重重扯了一下,疼得清婉惊呼一声。
这人的劲未免也太大了,若不是清婉习过武,怕是胳膊都要给扭断了。
清婉这一叫,霍江身后的严笙都有点看不过去了,上前拦住他规劝道:“大人,算了吧。”
张廷更是紧张,将她护到一旁,扶着她的胳膊察看,柔声道:“哪里伤着了?给我看看。”
清婉禁不住他关心,也不分地点场合,委屈地撩起袖子,“疼。”
张晋低声提醒道:“大人,还是到值房里去看吧,属下去请太医过来。”
张廷应道:“好。”随后小心地扶着清婉的手肘,向就近的值房走去。他低头皱着眉看着她的手腕,有些浮肿了,应该是扭伤,希望没有伤到骨头。
清婉看着张廷关切的眼神,气也就消的差不多了,大仇可以明日再报,她可不会放过近距离接触他的机会。不过她还是不忘回头,对着一脸怒意的霍江翻了个白眼。
过了一会,严笙见霍江仍站在原地不动,低声提醒道:“大人,人都走了。”
霍江冷冷地应道:“我知道。”
严笙无奈地顺着霍江的目光望向那对背影,忽然就想起了张廷的话,有的时候,他也不知道大人到底在执着什么。
奉贤殿值房里,清婉坐在炕上,撩起袖子让女医官检查伤处。张廷转过头去望着窗外。
女医官说:“还好只是扭伤,没有伤到骨头,臣为殿下上些药。”
清婉眉头紧蹙:“你确定吗?都肿的这么高了。”
女医官自医箱中取出药水,道:“殿下平常习武的时候,可千万要保护好手腕了。”
清婉说:“我才不是在习武的时候伤着了,哪有这么笨?都是被那个不知礼数的王八羔子揍的。”
女医官暗自心惊,在皇宫中还有人敢打长公主殿下?“何人敢如此伤殿下?”
清婉说:“就是那个霍江,齐国公霍江你知道吧?”
女医官有些后悔多问了,“臣知道。”
清婉絮絮叨叨的:“陛下派他出去干点活,他磨磨叽叽的不肯去,还说我故意算计他,不但当街辱骂我,竟敢动手殴打皇亲!殴打皇亲耶,这要是放在以前,那可是大罪......”
女医官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埋头专心上药。
清婉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堂堂太傅,横行霸道到了极点。可怜我一个公主,活在这种世道,父皇早早仙去,上头也没个做主的人,只得任由他欺负......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可怜?”
女医官只觉额头冒汗,恨不得早些离了这地方。
一旁的张廷终于听不下去了,说:“明明就是你先动手的。”
清婉不服,“那也是他先辱骂我的。您怎么不帮我说话呢?”
女医官包扎好纱带,躬身行了退礼便离开了。
张廷叹了口气,走到清婉面前,看着她包成猪蹄一样的手,温和地:“还疼吗?”
清婉认真地点点头。
张廷说:“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为了找你母亲的坟墓?”
清婉不语,心道,告诉他了又能如何,这是她和霍江之间的事情。
张廷凝视着她的眉眼,说:“你如何断定他会中你的计呢?”
清婉低声说:“这得看他对我母亲有多少真情在了,若真像他表面上那样,他定不会舍得让士兵的铁蹄踏过母亲安眠之所,我也不过打了个堵而已。”
张廷无奈地:“所以,你接下来,是还打算派人跟踪他,看他去过哪些地方?”
清婉觉得自己做的没有错,这件事,本来就是霍江不对在先,她没有什么好怕的。她点点头,认真地说:“是。”
“那找到以后呢?你又能如何?”
清婉一本正经地说:“霍江年纪比我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死在我前头,我打算去刨了他的坟,让他知道,就算是死,他也别想和我母亲死在一起。”
张廷听了,只是挑了挑眉,却没有责怪她,淡淡地说:“行吧,我先送你回去。”
清婉哦了一声,乖乖跟在他身侧出去了。
张廷又说:“本来今天晚上还想带你去鸣翠楼见一个老朋友的,看你这副样子,还是改日吧。”
清婉忙说:“吃饭这种事,别改日啊,我还有一只手呢。就是不知道您那朋友,会不会介意我这副样子去见她......”清婉举起自己的猪蹄看了看。
张廷无奈地笑了笑,说:“当然不会了,说起来,你也算和她有过一段交集。”
清婉好奇地问:“什么交集?”
张廷说:“见了你就知道了。”
鸣翠楼是帝京六十五家酒楼之首,原名为思天阁,相传是国朝第一任内阁首辅欧阳辰修建的,原本只向皇亲国戚开放,欧阳家衰败后,便转手给了太宗皇帝时期的太傅文修,也就是文若虚的爷爷,所以如今这家由东西南北中五座阁楼组成的产业,应当是在文家手中。
张廷带着清婉绕过曲折的廊庑,来到北阁楼的第二层,这里是一层挑空的中庭,四面均设有小间雅阁,每间房内都有内门,内门拉开后,是三尺高的围栏,可以看到楼下的戏台。
这种地方,来往人员混杂,清婉走了一路,不时看到的每一个镶金带玉的中年大叔后头都跟着几个五大三粗,一脸凶恶的壮年男子,那便是达官贵人出门必备的护卫了。
张廷领着清婉进了北面的一间雅阁,清婉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兴冲冲地拉开雕花内门,向楼下的戏台看去。清婉不常听戏,只觉得这景致十分热闹好玩。
她刚想转过头问问张廷这唱的是哪出戏,却瞧见一个穿着鹅黄色素缎褙子的女子站在圆桌旁,微笑着与张廷说着什么。
张廷侧目瞧见清婉傻愣愣的站着,招手让她过来。“凌秋,过来。”
清婉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纠结的,磨蹭了半天才走过去。
张廷介绍道:“这位是鸣翠楼的老板娘,文二爷的夫人,杜世英。”
杜世英微笑着俯身行了一礼,“这位就是长公主殿下吧。”
原来是文若虚的二嫂嫂,清婉扯出一丝笑容,颌首道:“文夫人好。”
张廷见清婉有些茫然,就说:“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在我府上吃过一道姜丝燕桥鹤脯,就是出自文夫人之手。”
清婉恍然大悟,在她六岁的时候,江南来了一名厨,给父皇做了道姜丝燕桥鹤脯,她刚尝了一口就被母亲揪回宫去了,说是犯了宁佳部的忌讳,不让她吃。她心道,她又不是宁佳部的人,凭什么不能吃了,又实在馋得不行,就私下偷偷和张廷说了这事。张廷便说起自己认识一个厨艺精湛的朋友,可以试试做来给她尝尝。后来,她光顾着吃了,也没问他是谁做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年轻貌美的一位女子。
清婉浅笑着说:“原来是文夫人做的,失敬失敬。”
杜世英说:“殿下客气了,能得殿下的认可,是臣女的福气。”
清婉说:“夫人谦虚了,我一向最敬佩那些厨艺高超的人了。”
杜世英笑了笑,说:“臣女听闻殿下要来,特意为您准备了我们酒楼招牌的十八道菜,再赠一坛自家酿的秋露白,请二位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