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破门而入的男子,慧娘禁不住暗暗松了口气。
华又廷也正看向她,深邃眼眸中满是忧虑、担心,以及歉疚。
从华又廷进门的那一刻,白妈妈一行人就已经停了手。
“二少爷,老奴也是奉命行事……”白妈妈上前,向华又廷施一礼。
却冷不防华又廷一个眼神扫过来,白妈妈吓得赶紧闭了嘴,然后退后两步。
华又廷却已经不再看她,然后看向慧娘,俊逸脸上的沉冷瞬间已经完全被温柔所代替,“等我回来!”说完转身向外。
在经过白妈妈等人时,华又廷又停下,但也只是一瞬,很快又出门去了。
他走后,白妈妈也即刻带人离开。
“二少奶奶,老奴也是奉命行事!”在走之前,白妈妈再次看向慧娘,然后深鞠一躬道。
转眼刚才还是满是闹腾的屋子就变得一片清静,任妈妈先让小美小丽将捂着被磕了满头包的脑袋喊痛的小草扶回去,然后才看向依然愣愣的慧娘,“县主,您没事吧?”
慧娘看她一眼,摇摇头。
“坐下喝杯茶压压惊吧。”任妈妈走到桌前帮慧娘倒了一杯茶。
慧娘坐下来,端着茶杯慢慢抿着茶。
“县主,别担心了,有二少爷在,一定会没事的。”任妈妈又道。
慧娘闻言依然没说话,只是慢慢点头。
就在慧娘主仆说起华又廷的时候,华又廷则站在父亲华正兴的书房门口。
“来,廷儿,你来的正好,看看我这幅山居图怎么样?”一见儿子的身影,那正在桌前看着什么的华正兴立刻笑着招呼儿子。
华又廷随手将半扇门关闭,另外半扇则留下,然后默然的走过去,目光落在桌上那副画上,点头,“很不错,应该是真迹!”
“那给你吧。”华正兴将手中的画推给他。
“还是您自己留着吧。”华又廷却并不接那画。
“你不是喜欢这些东西……”
“只要是我喜欢,父亲就会成全我吗?”却不想华又廷却忽然道。
华正兴一愣,看向儿子,脸上敛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白妈妈是您派过去的?”华又廷不答,反问。
“你就是为这个来找我的?”华正兴冷凝的目光落在华又廷身上。
“父亲何必明知故问。”华又廷与他对视,目光毫不退缩。
“因我以为你没这么没出息……”华正兴声音蓦地拔高。
“父亲,请问,什么叫有出息?”华又廷再次打断了父亲的话。
“你……”华正兴一张脸禁不住满是黑沉,“就为肖家这个女人,你难道要忤逆我吗?”
“父亲不要忘了,这肖家的女人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您在圣上面前亲口应承要为我娶得妻子。”
“廷儿……”华正兴听了脸微微一垮,不过很快就又恢复如常,“当初这事我也是不得已,不过那时我们不就已经说好了,娶这肖家女儿只是权宜之计……”
“父亲,我从来没想过什么权宜之计!”华又廷却又语气坚定的道。
“你……”华正兴再一愣,忽然就想起春日次子大婚时,不只拜了堂还喝了合卺酒。
华又廷不说话,只是与父亲对视。
“就这样一个女人,你就被迷住了吗?你要不要为了她投靠吴家?”华正兴失望、后悔、愤然,禁不住吼道。
他还是下手晚了……
“父亲,您不用担心这个,妻子是妻子,大业是大业,我分得很清楚。”相对于父亲的愤怒,华又廷却依然平静坦然,目光清明。
看着这样的儿子,华正兴不觉就放下心来,但更多的却是无奈无力。
“廷儿,女人有的是,你又何必非要一个对头的女儿呢?你想过这般行事会让自己有一天陷入一种什么样的处境吗?”华正兴弱下声来,颇有些苦口婆心的劝解儿子。
“父亲,放心,我选择的,自会去面对。”但华又廷却丝毫不为之所动。
华正兴不甘心的看着儿子,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父亲,还希望您能放过肖氏,不然到时您会失去一个儿子。”华又廷又道。
华正兴听了禁不住怒极,“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这次华又廷却没和父亲针锋相对,只是垂头沉默。
因这已经够了……
“出去!”看着儿子,华正兴又是一声怒吼。
华又廷依然不说话,然后躬身退出。
只是当他刚刚迈出门,身后书房里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华又廷脚下微微一滞,然后又继续前行。
眼角的余光瞥见一边的花丛中一个灰色的身影一闪而过,他好看的唇角不由快速划过一丝笑。
回到荷风苑,华又廷直接向正屋而去。
门口的丫头向他行礼,他理也不理,大步流星进屋。
任妈妈正陪慧娘坐着,见他进屋来,立刻迎上去,施礼,“二少爷。”
华又廷点点头,目光落在也起身迎过来的慧娘身上。
任妈妈知趣的转身出去。
“回来了?”慧娘看向他。
“嗯。”华又廷又点头,对上慧娘那双水眸,忽然禁不住微微红了脸,然后避开慧娘的目光。
早上,他并不是有意不回来吃早饭,只是想起昨晚自己的轻狂孟浪,还有那生涩拙劣,不由的就羞赧……
“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慧娘并未注意到这些,而是转身去端了一只碗出来。
那碗里满满一碗鸡汤,虽已经冷了,在这夏末的高温天气里,却并未发馊变质,依然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昨晚,我去找你,是想告诉你这鸡汤的原料里有人做了手脚。”慧娘又道。
“什么手脚?”华又廷已经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运筹于胸的神情,笑看着慧娘。
“放了催情药,”慧娘红着脸,说出这句,然后又道,“还有就是一种毒药,一种慢性毒药。”
“哦。”华又廷点头。
“你……没喝那鸡汤吧?”慧娘盯视着他。
“你觉得呢?”华又廷似笑非笑。
慧娘不说话了,只是瞪着他。
“你……后悔了?”华又廷与她对视,脸色也淡了下来。
“你觉得呢?”沉默了一下,慧娘忽然目光挑衅的重复刚才他的话。
华又廷一愣,笑了,慢慢吐出一句,“后悔也没用,因为已经晚了。”
慧娘没说话,只是忽然上前,抡起拳头就捶他。
“呵……”华又廷又一声笑,顺势就将慧娘连头她的拳头一起揽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一句,“娘子……”
慧娘一愣,停了对他的捶打。
“放心,父亲不会再难为你。”华又廷又道。
“你说了这鸡汤的事吗?”慧娘问道。
“说这个做什么,我又没喝。”华又廷有些不以为然。
“可是……”
“呵……”华又廷又笑了,“傻瓜,你以为说了就能找出做手脚的那人,到时也不过推几个替罪羊出来而已,倒反害的你不能再装傻,不划算的。”
慧娘再一愣,他竟然这样了解。
是啊,一旦这鸡汤之事弄白了,自己在洛氏面前就不能在装傻,不能装傻的自己,还想这般安逸吗?
只是他不说这事,华正兴一定很生他的气了。
为了她,他与他父亲翻脸了?
“等有一日,该清算的总会清算。”华又廷又道。
慧娘点头。
“娘子……”华又廷又叫她一声。
慧娘有些不知该如何应答。
华又廷等了片刻,忽然眯起眸子,隔衣,猛地埋下头……
“啊……”慧娘一声低叫,赶紧推他,“你干什么?”
华又廷用手代替了唇,并不松开。
慧娘急了,任妈妈可就在门口。
华又廷却愈发不像话,口手并用。
慧娘颤着身子,咬着牙,终于逼出一句,“夫君……”
却没想到这似嘤咛的一声瞬间点着火,华又廷顺势将她按在一边桌上……
夜色渐渐将一切淹没之际,站在回廊上的任妈妈转头看一眼那依然紧闭的屋门,禁不住有些急了。
都这么久了,这二少爷可真能折腾。
好事是好事,但只怕姑娘的身子骨禁不住呀……
……
“二少爷进屋后只关了半扇门,另外半扇门正对着那穿过去的甬路,华生怕国公爷发现,所以没敢靠过去,不过华生说,国公爷十分生气,二少爷出来的时候,还将书房里的一套他最爱的茶具砸了,他进去收拾的时候满地狼藉,国公爷更是气的脸都变了。”
烛光下,张妈妈低声向床上的洛氏秉着。
洛氏听了凝眉一阵,稍后笑了,“想必这贱种并没说这鸡汤之事吧,不然国公爷不应该是这种反应。”
牵起这事,丈夫一定会想起权氏,响起权氏就会对这贱种厌恶深深,就像这贱种刚刚出生的那两年。
她了解自己的丈夫,要是真厌恶,就不会发这般大的火。
“没说?可是……二少爷为什么不说呢?”张妈妈疑惑。
“为什么?呵……”洛氏冷笑,“还用说,这贱种一定知道一些当年的事。”
“呃,这可能吗?”
“有什么不可能的,那老虔婆可是一直疼他,还曾经想着弥补权家,和皇后娘娘提议要将爵位传给他,这些事又怎么可能不透露给他。”洛氏眯起眸,看着烛台上的烛光。
“只是这贱种没想到我在那鸡汤里还下了一种慢性的毒,呵呵……”之后洛氏又是一阵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