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氏那张满含阴冷笑意的脸,张妈妈虽见了多次,但每次见了都禁不住心头一凛,然后避开眼。
“对了,太太,黄昏时国公爷让白妈妈给肖氏送过汤,不过后来二少爷回来,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接着张妈妈又道。
洛氏听了一愣,凝眉半响,又冷笑,“呵……难道是睡了一夜睡出情分来了?不过,不管他,这样也正好,他最好对那肖氏情根深种,爱的死去活来,那样到时国公爷不就更厌他了吗?”
“是啊是啊。”张妈妈听了赶紧点头。
“收拾一下,陪我出去一趟。”之后洛氏又吩咐张妈妈。
“呃?”张妈妈听了一愣,看向外面的夜色。
“我要去一趟国公爷的书房。”洛氏又道。
“可是……”张妈妈却犹豫,“您要这会儿过去,会惹得国公爷多心的。”
“多心什么?”洛氏笑,“多心我派人盯着这边?你可真是个傻的,就不想想,要是出这么大的事,我这个做主母的都毫无所觉,那岂不是更会惹人怀疑?”
张妈妈听了,赶紧点头,“还是夫人想得周到!”
洛氏主仆到了华正兴的书房时,文长史也在,正在劝解华正兴。
但明显效果不佳,华正兴一张脸依然一片黑沉。
“夫人。”看见洛氏进来,文长史立刻向洛氏施礼。
“你身体不好,过来做什么。”华正兴则是对洛氏道。
“我没事,已经好了大半。”洛氏看一眼丈夫,然后又转向文长史,“文长史,辛苦了,时间也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文长史听了点头,然后向两人告退。
等屋子里只剩了两人,洛氏再次看向华正兴,“黑着脸,值得吗?”
语气温柔,又带着几丝娇嗔,再加上美丽的脸上那温婉的表情,与刚才那在寝室里那副阴冷狠毒的如毒蝎子的形象,完全判若两人。
“你都听说了?”华正兴看向洛氏。
洛氏点头,“闹腾成这样,我想不听难呀。”
华正兴不说话。
“国公爷,廷儿到底是孩子,你又何必与他置气。”洛氏又道。
“你也说这一套?”华正兴听了,蹙眉。
洛氏见了,笑了,“瞧,又来了,不是我想说这一套,本身这一套就摆在眼前,廷儿虽性情有些闷,但不失是个孝顺孩子,你顺着他一些就好。”边说着,边细心的看着华正兴的脸。
华正兴听了,冷哼一声,“顺着他?你说这事能顺着他吗?他竟然护着那肖氏,为那肖氏还不惜和我争吵。”
洛氏听了,眸子微微一闪,很快又故作惊讶,“有这事?”
华正兴回答她的又是一声冷哼。
“那也不算什么呀,”洛氏看一眼华正兴,又道,“那肖氏怎么说现在都是廷儿的媳妇,在一个屋檐下,小年轻的男女,难免就会生出几分情愫……”
“啪——”
却没想到不待她说完,华正兴就一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洛氏被吓了一跳,张着嘴看着华正兴,良久才叹息一声道,“国公爷,廷儿虽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但却是可怜的,所以我在疼他之外,更是多包容他。”
盛怒的华正兴闻言,一愣,看着脸色苍白、神情委屈的洛氏,慢慢起身,踱过去,满是歉疚的低声一句,“对不起。”
“国公爷不要和我说这个,孩子们呀,那个又不让我们费心?泽儿还不是屡无建树,敏儿还不是顽皮胡闹。”洛氏摇摇头,宽厚的笑。
不只面上在笑,洛氏心里也在笑。
这种作态,永远都是制胜丈夫的法宝。
而且,她出来的时候,什么妆都没化,却故意让张妈妈帮她往脸上摸了一些白粉,看上去当然就是一副病态。
“廷儿这事又怎么能一样?这孩子,真让我失望。”华正兴却又道。
洛氏听了,心里更是欣喜,但面上却陪着华正兴忧戚,“我虽是深宅妇人,却也知轻重,不过……慢慢来,好吗?”
华正兴点头,然后握了洛氏的手,轻唤她的闺名,“心娘,谢谢你。”
“说什么谢,这是我应做的。”洛氏嗔道。
“你真是我的好贤内助呀。”华正兴又道。
洛氏则是羞赧的笑笑,然后反握了华正兴的手……
……
“这都是怎么弄得?”
慧娘被折腾的实在疲倦,本来昏昏沉沉的想睡,却忽然就又睁开了眼,看向正穿衣的男人那线条美好的脊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疤问道。
华又廷闻言一愣,回头看她,“无意中弄伤的。”
“哦。”慧娘轻应一声,也就知趣的不再多说。
华又廷又看她一眼,然后转身出去了,工夫不大就亲自端了热水进来,要为慧娘擦身。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慧娘赶紧道。
华又廷一笑,并不勉强。
两人擦洗了一番后,慧娘便又回到了床上,但华又廷却并没上床,坐在桌边。
慧娘看他一眼,然后作势起身。
“你躺着吧,”华又廷赶紧制止她,然后缓缓道,“我还有些公事要去书房,只怕这一上去就再也下不来。”
慧娘一愣,对上他带丝邪魅的深邃眸子,即刻悟到他在说什么,不由当即红了脸。
“呵呵……”华又廷一声低笑后,神情又郑重下来,看了她一刻,才道,“明日……”
却没想到不待他说完,慧娘就已经目光亮亮的接口,“我知道怎么做。”
这带着表现和讨好意味的一句,让华又廷一愣,然后笑了,“那就拜托娘子了。”
慧娘点头,然后又问他,“国公爷那里……”
想到华又廷为维护她和华正兴争吵,她就禁不住有些担心。
“放心,这不算什么。”看得出,因为慧娘的这句关心,华又廷很开心。
不算什么?慧娘愣了愣,但看着华又廷那副胸有成竹的表情,最好还是点了点头。
华又廷起身出门,慧娘目送他的背影。
却不防华又廷走了两步后又突然折回来,走到床边,快速俯身,在慧娘额头上轻吻一下,“睡吧!”之后又在慧娘惊讶的目光中出门去了。
看着那掀起又落下的门帘半响,摸着额头上的一片温热,慧娘禁不住满心复杂的一叹
不管怎么说,都还不错吧,这也算是个好的开始吧……
当晚,慧娘并不知华又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睡到半夜,朦朦胧胧的一睁眼,就见身边多了一具身子。
她也不多问,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而第二日,她醒来的时候,华又廷又早早走了。
如果不是身边那打开的被子还留着那特属于他的甘松香味,她真的要怀疑昨晚自己所见只是一场梦呢……
“县主,我昨日真不该出去……”
正想着,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正是那正亲自端了水盆进来伺候她洗漱的翘儿。
昨日,这姑娘回了一趟侍郎府,去托要回眉山的肖二总管将她的月钱捎回家。
“算了,谁又想得到。”慧娘摇摇头。
就是她在,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对了,小草怎么样?”慧娘又问翘儿。
“没事了,一早就要过来要伺候您,最后让任妈妈叫住了。”翘儿道。
慧娘点头,然后又嘱咐翘儿,“待会儿你去交代翠姑姑她们,昨日这事千万不要往侍郎府上传,知道吗?”
她不愿母亲担心。
翘儿赶紧点头。
“丹心姐姐早呀。”主仆俩正说着,就听外面传来小美的声音。
主仆俩当即停了口,然后就见小美引了丹心进屋来。
“二少奶奶,早上张妈妈出去办事,顺手就买了齐记的水煎包回来给夫人,夫人知道您也爱吃,所以特地让我过来请您过去陪她吃饭。”丹心先向慧娘施了一礼,然后笑吟吟的道。
“好啊。”慧娘赶紧道。
到了正心堂,食物已经摆上了餐桌,而洛氏也已经在桌前坐了。
“母亲。”慧娘欲向洛氏行礼。
“好了,快坐吧。”洛氏则道。
“廷儿又一早出门了?”坐下来,洛氏立刻问慧娘。
“嗯。”慧娘应一声,然后红着脸垂下了头。
看着慧娘那羞赧的模样,洛氏笑了,“害什么羞?这事早该成了。”
当然是指圆房之事!
慧娘不说话。
洛氏便又拉了她的手,“你和廷儿琴瑟和鸣,这样我也就放心了。”边说着,一双美眸紧紧盯着慧娘的脸。
慧娘听了立刻神情一黯。
“怎么了?”洛氏立刻问。
“母亲,我……我和您说说心里话吧。”慧娘却是沉默了许久才道。
“哦?”洛氏点头,垂眸,掩住美眸中的迫切。
“其实……其实我并摸不清二少爷的心,他……他似乎对我不好……又似乎还好……”说了两句后,慧娘又打住了话题,然后脸露茫然。
洛氏听了美眸不着痕迹的一闪,又笑了,“傻孩子,什么叫好?什么又叫不好?廷儿就是这个性子,他肯和你圆房就是心里有你。”
“真的吗?”听了她这话,慧娘又问道,小脸上的茫然也被希望所代替。
“当然!”洛氏禁不住暗笑。
看来事情是无可怀疑的!
她今天叫肖氏来,当然是为了试探一下华又廷到底是不是真喝了那汤。
虽许多事情的发生,都充分证明这一点,但一向底细的她,自然要确认一番。
那贱种认为肖氏为了圆房设计他,当然对她就时好时坏了。
再看肖氏这白痴模样,自然猜不到这圆房的事其实是自己推了一把。
呵……
好啊,如今她要做的就是等着那贱种毒发。
却不知她对面正吃着美味的水煎包的慧娘,也暗暗勾着唇角。
洛氏的这番试探自然是在意料之中。
华又廷昨晚要嘱咐她的,也正是这事。
她想他应该是先迷惑一番洛氏,然后出其不意的反击,杀洛氏一个措手不及。
同一个早晨,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情景——
“好!”
沐浴在晨光下的上京城东郊的校场,许多身穿劲装的男子,正看着场中以一敌十、却依然游刃有余的玄衣男子,爆发出一阵阵兴奋的叫好声。
“大哥,廷儿的伸手可真是越来越好呀。”一侧的看台上,一个留着两撇髭须的华正天笑眯眯的看一眼场中,然后转头对他身边的身着紫色袍子的华正兴道。
“哼,又算什么。”
看着那身影潇洒的穿梭在一帮兵勇中的儿子,华正兴脸上却毫不所动。
今日他并没去早朝,而是例行来校场这边检阅一番。
却没想到次子也早早来了,并且还亲自上阵与士兵们切磋,带动的整个校场的兵勇们都是一片欢腾。
他当然知道他是因肖氏之事,变相的在讨他欢心,只是这事又怎么可能这样过去?
想起慧娘,华正兴禁不住又是一阵蹙眉。
“怎么了,大哥?”看兄长神情不对,华正天不由又问道。
“没什么。”华正兴愣了片刻,才摇摇头。
这件事他自然是不愿外人知道的,一是对自己颜面有损,再就是怕这件事会给次子带来不利。
泽儿无能,而然儿又潜心从文,他也只有指望廷儿了。
华正天又看他一眼,也就不再说什么。
“父亲,二叔。”将那帮士兵打到后,华又廷擦了擦头上的汗,走到看台这边来。
“廷儿,好样的!”
沿着台阶稳步而行的年轻男子,玄色劲装衬着白玉面孔,无双的俊美中,更是不失英姿勃发,惹得华正天不由又是一阵赞叹。
“二叔过奖,”华又廷谦虚的笑笑,然后看向华正兴,“父亲,昨日川西那边已经回信了。”
华正兴听了先是一愣,然后再也顾不得与儿子的冷战,赶紧追问,“是吗?那怎么样?”
“焦将军同意了。”华又廷又道。
“真的。”华正兴听了禁不住满是欣喜。
“廷儿办事就是得力。”华正天又在一边夸奖。
华正兴点头,然后叫了儿子和兄弟,“廷儿,正天,走,我们边走边说。”
华又廷微微一笑,然后跟上父亲。
他的地位都是靠自己的拼搏得来,又岂是一些三脚猫的小伎俩可能损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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