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与四位首辅大臣商议了选秀的日子,八旗都统衙门适龄女子花名册呈报上来,由户部上报皇上,皇上着钦天监选定了日子。
到了开春的日子,京城变得极其的热闹,由各处聚集到京城的秀女数不胜数。个个争奇斗艳。
经过了层层的筛选,最终留下来的秀女将由皇上,皇后,太后亲自选阅。
选秀前一天,皇上照例在乾清宫批折子,博果尔进宫,要来恭贺皇上,皇上见了博果尔叹道:“朕如今已是越发的不能做主了,连选秀这样的事也是皇额娘做主,朕倒没有半点反对的余地。”
博果尔笑道:“太后也是为了皇兄才有了这个主意。当年皇阿玛十三岁便已有了儿子,可皇兄如今已是十五了,却还没有半个子女。”
皇上道:“若要这样说,你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了,要不就在这些秀女选一个给你做福晋如何。”
博果尔不好意思道:“皇兄可不要开臣弟的玩笑。臣弟如今并不想娶亲。”
皇上道:“你如今也十三了,皇阿玛可比强多了。”
博果尔道:“臣弟并不期望像皇阿玛一般。臣弟只愿此生有一所爱女子,共度一生就好。”
皇上道:“朕何尝不是由此期望,只是,身不由己。你既如此说了,朕也不强求,只是,若以后有了所爱女子,定要告诉朕,朕定给你赐婚。”
博果尔忙谢恩。
晚上,回到贝勒府,博果尔与太妃说话,太妃提起白天博果尔去宫里看皇上的事,问道:“你可有请你皇兄给你赐婚。”
博果尔满不在乎道:“皇兄倒是提起让我在所选秀女中选一个,只是我不愿意。我还不想成亲,何必这么着急。”
太妃听后急道:“你皇兄既然提起,你怎么不答应呢。你都十三了,你皇兄在你这个年纪,早已有三个嫔妃了,这些贝勒贝子,哪一个不是早早成了亲,就只有你,到这个年纪,还不愿意成亲。”
博果尔道:“皇兄虽有三个嫔妃,最喜欢的不还是只有恪妃娘娘一人,其他都像住在冷宫里一般,那有什么意思。我若要娶亲,定要选个喜欢的人,与她共度一生才好。”
太妃又是生气又是觉得好笑,道:“你啊你啊,这脾气秉性,怎么与你皇兄那么相似。”
博果尔道:“所以,但凡皇兄喜欢的,我都不愿意去抢。皇位是这样,倘若将来喜欢上同一女子,我也会让给皇兄的。”
太妃道:“你皇兄拥有天下女子,又何必跟你抢。我倒是听闻,今年所参选的秀女有好些不错的,像是少保固山额真佟图赖之女,佟念锦,或是一等阿达哈哈番巴度之女,董鄂璃秋,听闻都是才貌双全的女子,你去跟你皇兄求一个,他必会同意的。”
博果尔道:“便是再好的女子,我不喜欢又有何用。额娘不必为我操心,倘若将来我有了中意女子,定会告诉额娘的。”
襄贝勒府的事暂且不提,且说第二天,到了殿选之日。接送秀女的骡车从早起便是络绎不绝的进了宫,到了顺贞门下了车,按照先满蒙后汉的顺序鱼贯衔尾而行。就这样,直过了大半天才做好了主内工作。
皇上与太后早已坐在体元殿等候着,只有皇后迟迟不来。太后问道:“皇后怎么还不来。”
苏麻忙道:“今个早起,皇后身边的阿莫勒便来说,皇后病了,只怕不能来了。”
太后道:“病了,是真病了?”
苏麻道:“不管是不是真病,她不想来是真的。”
太后道:“不来便不来吧。”
秀女们在御花园等着一批一批的叫。所有的秀女都是精心打扮过的,其中,属董鄂璃秋最为惹眼。
璃秋站在池塘边,看着水中鱼儿嬉戏,一扭头,看到站在桂花树下董鄂依蓝。董鄂依蓝乃长史咯齐海之女,与璃秋幼时相识,如今虽有几年未见了,却还是能一眼认出来。璃秋走上前与依蓝攀谈,“蓝姐姐,。”
依蓝对璃秋莞尔一笑,尽显妩媚之色。
璃秋道:“妹妹早想着姐姐定会入选,果然今日就见了。”
依蓝道:“我也听说你入选了,还想着今日会不会见到你呢。只是你怎么穿的这样素净。”依蓝看着璃秋道。
璃秋穿着月白色的苏绣月华锦衫,梳了简单的发髻,上面插着金海棠珠花步摇,此外再无装饰。
璃秋道:“我想着,今日秀女个个都会打扮的花红柳绿,我若也穿成那样,反倒失了颜色,倒不如就这样好。”
璃秋虽是无心的话,却被在旁边的佟念锦听到了,佟念锦看了一眼璃秋,果然是极清淡素净的打扮。而依蓝则穿了一件桃红的桃花云雾烟罗衫,又是极精心的做了装饰,却也能做到恰到好处。两人一浓一淡,一艳一清,倒是极美。
璃秋注意到有人看她们,便看了一眼佟念锦。佟念锦穿着橘色绣金的牡丹凤凰纹浣花锦衫,头上一支累丝金凤,显出了足足的贵气。略有些丰韵的身材,衬着这件衣服,衣服雍容之气。
璃秋才想去打招呼,却听到远处有争吵之声,原来是一个小宫女不小心打翻了茶杯,泼了一位秀女一身水。那秀女穿着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头上戴着累丝双鸾衔寿果步摇金簪,如今怒目圆睁,骂跪在地上的宫女,“你走路就不知道看着些,要你那眼睛又有何用。如今坏了我这身衣裳,你说该怎么办。倘若因你我无法入选,我也定不会叫你好过的。”
跪着的宫女吓得发抖,只是一直的求她绕过自己。一位穿着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的女子忙阻拦道:“伊尔木,便饶了她吧,何苦为难她呢。”叫伊尔木的女子依然骂了那宫女几句才到一边去了。
那个叫伊尔木的女子是一等台吉布达希希之女,博尔济吉特伊尔木,而那个阻拦她的秀女则是名罗额尔德尼郡王博罗特之女,博尔济吉特雅图。
众秀女看着这场纷争,谁也没有出面阻止,毕竟,为了一个宫女,没必要得罪一个将来可能做妃的秀女。
秀女已经越来越少,终于到了璃秋已是日落时分,昏暗的殿内点起了蜡烛,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的红红的。五六人一排的秀女,人人都穿着艳丽的衣服,如今在烛光下反倒失了色彩,独璃秋穿着的苏绣月华锦衫映着红红的蜡烛,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太后一眼便瞧到了璃秋,道:“这个女子倒是清秀。”
太监忙道:“此乃一等阿达哈哈番巴度之女,董鄂璃秋。”
璃秋行礼。皇上道:“璃秋,眼明正似琉璃瓶,心荡秋水横波清。这名字配你倒是极好的。”
璃秋道:“臣女这名字乃是臣女的母亲所起。”
皇上道:“如此说来,你母亲倒也是才女。”
璃秋道:“母亲因喜欢汉人文化,所以才会臣女起了此名。”
皇上道:“汉人文化博大,自然有许多人喜欢。你也喜欢吗?”
璃秋道:“臣女愚钝,总也学不好,只有一首,万世由天莫强求,何须苦苦用机谋。饱三餐饭常知足,得一帆风便可收。生事事生何日了,害人人害几时休。冤家宜解不宜结,各自回身看后头。此诗是臣女最喜欢的,在臣女看来,也说出了许多人世间的真理。”
皇上道:“想不到你竟喜欢这醒世诗,别的女子,看到这诗便要头疼了吧。”
璃秋还欲答话,太后却道:“好了,若如此喜欢,留下来,进了宫,要说多少话说不够,还要现在巴巴的在这说。”
太监听说,忙道“董鄂璃秋,留牌子。”
之后,秀女们离宫,未选的留待明天再选。
且说,晚上,太后去坤宁宫看孟古青,孟古青坐在床上,并未梳妆打扮,脸上似有憔悴之色,尤挂着泪痕,这样的容颜,极是动人。
太后坐在床边,轻轻拉起孟古青的手,道:“哀家听闻你病了,特来瞧瞧你,你如今可好了?”
孟古青似是埋怨也似是真病了,声音嘶哑的说道:“臣妾无事,也难为皇额娘还记得臣妾,臣妾只当这宫中已无人再记得臣妾了。”
太后道:“你是这一宫之主,谁能不将你放在眼里。只是,额娘劝你一句,你是皇后,到底该去参加殿选的。”
孟古青埋怨道:“臣妾去那里做什么,看那些女子当着臣妾的面勾引臣妾的丈夫吗。”
太后道:“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不只是你的丈夫,你是皇后,一国之母,该大度些才是。”
孟古青听到这话却一瞪眼,看着太后,阴阳怪气的说道:“大度。臣妾可没额娘那样大度。臣妾容不得自己丈夫身边有别的女人,也断做不出丈夫尸骨未寒便下嫁旁人之事。”
太后听到这话,似是有一根刺刺在自己心上,心里一痛,大声呵斥道:“皇后,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孟古青道:“莫不是连额娘都瞧臣妾不顺眼了,既如此,便叫皇上废了臣妾,皇上不是早想废了臣妾了吗。”
听了这话,太后忽将满腔的愤怒都化尽了。孟古青如此,还不是因为皇上从未将她放在心上。她爱皇上,可皇上不爱她,中的女人,个个都是可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