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丽萍退出偏房,在院内瞄见夏重光在似有所思,就跑了过去,柔柔地唤到:“重光,灵芝和人参,我己全数拿了来,已交与黎妈,让她煎药去了。”
“方才路上,我瞧见黎妈拿了灵芝和人参去了厨房,见灵芝数量甚少,君如这身子需得用一月的量,方能见效。夫人,是否想想办法去您王家府上再请些过来,好么?”
“重光,我们王家府上的事,爹爹都交由哥哥来当家,你不是不知道我家嫂子,生性刻薄小气,定是不会拿来给我的。况且这灵芝有与没有,还是一个未知之数!”王丽萍早就料到夏重光会有这一出,故而早就想好了如何应答。
“好了,丽萍,你暂且先去问问便是,若有多说几句好话,她定碍于你爹的面子,不会不给。若是拿了来,我便对你感激不尽。”为了君如,只能放下面子,勉为其难,他拉起王丽萍的手,握在手心里低低地央求到。
“重光,为了你,我去便是。”
一年少见回来,这一回来竟然是为了君如向她请求,王丽萍心里醋意浓深,恨,满满的都是妒忌恨,但这虽然是堵得很,却装着柔声回应,还顺势将头轻轻地侧放在夏重光的肩膀之上,心里闪过一念头:好,我暂且答应你,待过两日,再做应付也为时不晚。
过了两日,夏重光再次问起灵芝,王丽萍计上心来,跑上街去随意买来几只,称作是从王家府上请来的百年灵芝,吩咐黎妈煎熬了,送去给叶君如日日服用。
不见一月,夏草长得更加康健活波,灵动水灵的大眼睛到处转悠,样子十分讨喜,但母亲叶君如却一天不如一天,身子日渐消弱。
黎妈始终不明所以,天天照着方子给二姨太下药,身子却不见好转,急上心头,多次跑去太太房中请求太太去叫大夫瞧瞧,太太总以二姨太体虚为由,说取来灵芝和人参都不管用,这就是命罢,大夫能奈与何?所以,不曾行动,只是吩咐下人日日去瞧,做做样子罢了。
这夏季,纺织业更是旺季,夏家的丝绸和棉布自然供不应求!正如街上穿着丝绸和棉布的人们常说的:上海这地,街上走的,家里坐的,有半数以上是穿着夏家的丝绸或者棉布在生活的。
所以,可想而知夏重光日日忙于公事,四处奔波,数天半月不见踪影,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待到夏草即将满月之时,夏重光急急赶回,才瞧见叶君如己经虚弱不堪。这才去叫来何源大夫瞧过,此时何源大夫的答案竟是:病入膏肓,再无药可救!
只是这灵芝和人参日日有服,何以不是慎重调养了?为何会不出三月,就病入膏肓了?这是夏重光和黎妈一直疑惑之处,也并未深究,只感觉是自己不懂药理,多想了!
问起黎妈,听闻她悄悄反应,只知太太对君如视而不见,虽对王丽萍从此心生间隙,却不敢再多有责备,他觉得女人吃醋是人之根本,若加以责备,凭她的个性恐怕会一发不可收拾。他更加明白,再多的焦急和责备都己不济于事,只能日日守着叶君如似枯叶残花,渐渐凋零。
又过了一月,夏草的百日将到。这日,叶君如有气无力地把夏重光和黎妈叫到跟前,悲切的吐出几句话来:“重光,几日之后就是咱们女儿的百日了,我在这儿有话要与您说。”
夏重光坐在床上,抱起叶君如半躺着,低低地说到:“君如,你且说来。”
“重光,今生能与你结为夫妻,我虽为妾,但是,己经感觉很幸福了。可惜的是我们不能同老,以后我不能再照顾您了。望以后,勿以我为念。”虚弱的叶君如,停停顿顿地说了几句。
“君如,今生能与你相遇,是我莫大的荣幸,你要坚强一点,我们还有夏草,她需要你!”
夏重光听罢声俱泪下,双手因紧张君如离开而将她抓得更紧。
两个人的对话,惹得黎妈也悲悲切切地自顾擦泪。
“重光,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夏草!想来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丽萍,如果当年没有她,恐怕我也早就没有命了!所以,丽萍对我如此怨恨,我也并不怪她。只是往后夏草就,请老爷好生照顾,请黎妈多费些心思。我就安心了!”断断续续地说完几句,君如己经有气无力了,面色比原来更加灰白。她的话,夏重光己经不知如何作答了,心里的苦化作无声的泪珠一串串如雨下,世界上最悲哀的事:莫过于看着心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却束手无策。
叶君如眼中的恋恋不舍,又有谁能体会,万念俱灰,作为一个女人最放不下的,应该就是自己的孩子和自己的爱人。稍停片刻,费尽全力,双目无神望向黎妈:“黎妈,谢谢您一直照顾我,夏草托付于你,我也放心!只是,请黎妈答应我一个要求!”
“二姨太,您说,您说!”
黎妈偷偷抹干眼泪,附下身把耳朵贴近君如的嘴巴,夏重光忍着剧痛,踱步在其左右,嘴中轻轻的啜泣。
“还请黎妈,以后,莫要告诉夏草,她的娘是如何死的。我怕她因此心生怨恨。”黎妈只知,是太太故意告知不能生育,王丽萍见死不救的事情,肯定有她的考虑。
可怜的君如,临死之前却还在为丽萍着想,夏重光只感悲楚横生,握紧拳头的手重重的捶在了墙上,他内心夹杂着的一半是怜惜;一半是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