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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贤嫔的事,后宫众人霎时都警觉起来,但警觉的对象都不是贵妃容萧,而是刚升为德嫔的沈团儿。缘由无他,因为无论宁妃之死,贤嫔出家,均有德嫔沈团儿参与其中,并且从中获益,贤嫔与敬嫔之间的过节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对于敬嫔的参与并不意外,但贤嫔和德嫔可以真算得上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甚至可以说毫无交集,为什么一向谨小慎微从不惹事的德嫔会接连两次出现在宫妃的颠覆中呢?
况且,因新岁不宜加封,德嫔的册封,是在二十七日一早便由皇帝亲自下发的,相反分位更高的敬嫔却是贵妃请旨,并圣谕写明顺延至年后元宵。
皇帝这样的态度虽令众人感到迷惑,但宫里从不会因为一个嫔的覆灭而有任何动荡,唯一想为贤嫔求两句情的惠妃也选择按兵不动,万事皆等父亲回来,故此,贤嫔发至三清庵的事,很快便被宫中喜气洋洋的新年氛围掩盖,表面一派张灯结彩、其乐融融的景象。
年三十,宫中照例举行家宴后,皇帝夜宿乾清宫,第二日正月初一,文武官员齐聚太和殿为皇帝贺年,直到正午已过,齐衍才主持完祭祀,又在乾清宫接见了一干皇亲国戚。
虽然新年事宜并不是容萧筹备,但在年初一接见各府命妇还是少不了她出席,在这时节,她作为贵妃,若是再歇着,便说不过去了。
好在她先前坐胎均稳,自己又比较注意饮食和运动结合,所以此刻在寿康宫陪太后坐着,也不怎么觉得累。
一干命妇皆坐在殿中。离太后不算近,但这些人都是在贵妇圈中摸爬滚打半辈子的,皆是同穆敬梓嫡妻沈氏一般十八颗心肠的人。怎么能不会陪太后说话,你一言我一语。舌灿莲花,将太后逗得合不拢嘴。
女人之间话题不多,说来说去也就是丈夫孩子,命妇之中绝大数都是太后的同龄人,有的已经抱上了孙子,有的儿子女儿却还没有嫁娶,她们入宫讨好太后。也没什么别的目的,主要是求太后为子女指婚,以后在京中也好有面子。
这殿中除了太后与贵妃,若论身份贵重。也就是果毅公夫人沈氏了。她今日喜洋洋的穿着一身簇新一品诰命服,霞帔加身,坐在下首第一的位置上,正笑吟吟的与太后论家常。
是啊,旁人与太后之间的关系是君臣。但唯有她,还多了层亲戚,但沈氏在奉承太后的同时也不忘了顾及其他命妇,说几个不疼不痒的小笑话,供大家一乐。如此长袖善舞的人,在京中人缘自然不会差。
太后被沈氏的笑话逗得笑了一气,才指着她对容萧笑道:“哎呦,不知果毅公夫人这张巧嘴是随了谁,说出话来一套套,都不带重样儿的。”
容萧不着痕迹的看了阶下末位上低眉敛目的命妇一眼,笑道:“果毅公夫人的笑话,便是臣妾也头一次听,当真有趣得紧。”
“臣妇没什么本事,说话也直来直去的,亏太后和娘娘不嫌弃,乐意听臣妇聒噪。”沈氏掩口一笑,“其实也都不是什么新笑话了,太后若爱听,回头臣妾天天来给您讲。”
“还说呢,平日一月中你怎么也要入宫两次,怎么最近反而少了?”太后问了一句,又叹道,“哎,这阵子宫中的事接二连三,哀家也许久没这样笑过了,想起冬至那一日,哀家真是”饶是处置了烟波致爽亭的一干奴才,太后对上次冬至皇帝御赐一事依然心有余悸,若皇帝有个三长两短,她这太后,也算是做到头了。太后话说到一半便停住,毕竟初一大节,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
容萧也知太后被那一次的事吓得不轻,至今都有些怏怏的,当即安慰道:“太后宽心,哪个盛世还没有杂音相扰呢,冬至已经是腊月下了,咱们今日可是新一年。”容萧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知道,新年是来了,但旧账还得算,她虽不懂武,但也能看出那刺杀二人以一敌十,一招一式均有法可循,枪风诡辩莫测,并不同御林军行阵所授,更像是师承在外。况且,最后在湖边假山中找到的两具御林军尸体,也证明,这二人并不是御林军中人,乃从宫外而来。心里存着一个又一个的疑惑,却无从解开,渐渐也就被琐事冲淡了,今日太后一言,才又唤起了容萧心里的这根弦。
“是,旧事便不提了。”太后应一声,强打起精神问沈氏,“听说皇上给泽哥儿提了个差事,已经上任了?”
“是通政司经历,年后便去衙门。”沈氏眉开眼笑着接话,笑道,“老爷还怕泽哥儿年纪小,不经事,这几日都特地敲打着他。”
通政司经历,皇帝能给儿子下发的这个职位,穆敬梓夫妇简直不能再满意。对于沈氏来说,虽然经历只是个七品小官,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却难得在京中任职,假以时日,进封也是囊中之物。这个想法与穆敬梓不谋而合,但着眼点却不同,沈氏盼着唯一儿子能留在京城,穆敬梓则侧重于通政司这个部门的本来价值。
像林平广一直想将儿子放到军中一样,穆敬梓也一直想在朝廷里安一只手,但自从容青政远赴边疆,朝堂对穆敬梓便显得有些鸡肋,原因无他,是因为他穆敬梓实在在文臣中没什么自己人,穆家门人中考科举的本就没几个,考中便更少。而就这么几个凤毛麟角,现在还窝在翰林院编书。穆敬梓行军打仗,勾心斗角都是把好手,但这并不代表他在文臣中也能收买人心。
自己的儿子有几斤几两,穆敬梓一向知道,所以接到圣旨时穆敬梓高兴,并不是在高兴穆泽有出息,而是发现,皇帝离不开自己,离不开穆家手下的兵权。所以才要用封官荫子来拉拢他。
通政司是皇帝的喉舌和耳目,掌出纳帝命,通达下情,堪核关防公文,奏报四方臣民实封建言,陈情申诉军情、灾异等事。其职能就是检查内外奏章和臣民申诉文书,开天下之言路。
通政司经历,便在其中掌收发文移及用印。
给穆泽这样一个职位,当真算是皇恩浩荡了。
果然,太后对这个官衔也很满意,又问道:“衡哥儿这次可来了?”
“来了,应该与老爷一道在瀛台。”不管心中对穆衡有多么不喜,沈氏在外却一直以好婶娘的形象出现,况且她也明白,穆衡不娶亲,穆泽也不能越到哥哥前头去,所以在对穆衡的亲事上,格外上心。笑着对太后道,“臣妇最近除了忙着筹备新年,便是准备衡哥儿的婚事了,虽然还没定下来,但眼瞅也快二十的人,他想不到的,臣妇这个做婶娘的,却没有不想着道理。”
“瞧瞧,这是上哀家这儿来讨旨意了。今儿在座便有不少夫人,家里可都有待字闺中的姑娘,哀家也不给你瞎指,你且自己去寻。不过话可说在前头,人家要是不乐意,你可不兴硬来。”太后说着,指着沈氏对在座命妇笑道,“这可是皇城里有名的不饶人,她待会儿若是欺负你们,便与哀家来说。”
“哎呦,太后这是臊臣妇呢。”沈氏脸上一红,笑道,“将臣妇说得好像那土匪一般。”
众人均笑,容萧示意锦宜传糕点与冷梅茶来,大家这才品糕吃茶,气氛渐渐活络,也七嘴八舌的说起话来。
大家都累了一上午,离晚上皇帝赐宴还有些时候,太后中午特地命人传了午膳,待用过午膳,太后照例要歇午觉的,容萧便带着命妇告退,传庄、惠二妃,与德嫔、敬嫔带着众命妇到西苑暖房中观花,自己扶锦宜流光回了清宁宫去。
虽身体并无不适,但容萧穿半日凤冠朝服,精神上也有些乏了,回到清宁宫没呆一会儿便有些犯迷,兼之殿中地龙烧得很足,更让人恹恹欲睡,没一会儿,容萧便觉得书上的字都开始重影儿,斜靠在罗汉榻上打盹儿。
见她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头,睡得辛苦,流光凑前撤了容萧手中的书,小声道:“娘娘若困顿便睡会子。”
容萧掀了一下眼皮,见是流光立在榻前,因问道:“几时了?”
“回娘娘,还不到未时呢。”流光往身后沙漏瞧了一眼,小声道,“离晚膳还有三个时辰,娘娘且放心去睡,时候到了,奴婢唤您。”
容萧心中本盘算着事,听她这么说也知时间还早,这时候大家都在西苑和瀛台,不会有人来扰她,也就应了。便吩咐宫人下帐,退换常服,又嘱托流光锦宜几句,室内融融,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极香甜,也不知过了多久,容萧昏昏才转醒,只觉得口干舌燥,额头上也腻着一层薄汗,因迷糊唤着:“外面是谁守着,撤个火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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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实在对不起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