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看见引嫣阁也在灯火通亮地再找寻什么,为了不暴露玉笙居,众人只好作罢回院子。白绮凌犹自坐在亭子里拿起那把沾了鲜血的刀,眼神冷冽,嘴角一丝笑容“佑之,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那些拆散我们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白绮凌身边的新丫鬟玉蝶看得自家小姐这般,心中颤栗起来,生怕自己以后要是得罪了她,下场估计比小菊还要凄惨。
几个壮年男子把小菊逼入到了一处假山院里,背后是一座廊桥,廊桥一边环山,一边傍水,这里不是别处。正是曾经杨先生居住过的院子,西苑。
“呵呵,呵呵。”小菊抹了抹自己的脸,坐在塘边走廊处美人靠上,往水里望去。凄冷月下,自己满脸的伤痕血迹,她笑了,笑地痴狂。
忽听见有人再叫自己。
“菊儿,菊儿……”
“是阿娘,是阿娘!阿娘在叫我回家吃饭了,阿娘要给我买新衣服了,阿娘,菊儿好想你啊。”小菊对着虚空呼喊。
周围的仆役看着这一幕,后脊梁直冒冷汗,这小妮子怕不是被鬼附身了吧?
只见小菊满脸鲜血,笑地诡异灿烂。缓缓站起身,走下廊桥,朝着一处假山处走去。在小菊眼里,她的阿娘正满眼慈爱地望着她,与她招手。
“来,孩子,我带你去逛街,给你买好吃,好玩的,好不好啊!”阿娘正俯身温柔的看着她。
“好啊,阿娘。”小菊踏上了井边的石阶。
周围的仆役们不敢乱动,只满脸诧异惊状地望着她接下来的动作。只见小菊缓缓走了上去,脸上笑着,手往前伸着,嘴里喃喃道“阿娘,带我走吧……”
只听见“噗通”地一声巨响。
小菊的身影消失在前方,她站的地方恰好便是一处水井。
夜,又恢复了宁静。
清晨,下了一场小雨。
廊檐下,树林里,水洼处,淅淅沥沥。
雨水冲散了地上的血迹,冲散了四处的血腥味。让人丝毫察觉不出,昨夜有人命丧白府。
待得雨停,枝头滴水。
碧叶娇绿,燕啼杨柳。
老夫人吃罢早饭,可巧厨房送来一些新制的玲珑点心,老夫人吃了几块,倏而念起四丫头。唤来芳心,让小菊送去罢。
芳心应下来。出房门来,四处寻找小菊。身边的丫鬟们回答“今儿早上就未见小菊,是不是还没起呢?”
“这丫头,你们去瞅瞅,看是不是生病了?”芳心指派几个丫鬟去小菊住所查看一番,几个丫鬟领命便转身去了。
待得芳心姑姑收拾好馔盒,几位丫鬟有些疑虑进了屋子:“姑姑,我们把清风堂都都找了一遍,并未发现小菊姐姐的踪影,她的住所也没人。”老夫人在一旁闻得:“莫不是这丫鬟背着我这个老骨头私自出府了?不该啊,我也和她说明过来,待她过了十八,便放她出去啊。”
“罢了,芳心你差个人儿去给四丫头把这些糕饼送去罢。”老夫人挥挥手。
“嗳。”芳心这才指派门口两个穿红心袄子半臂印团花襦裙的小丫头去送,两个小丫头低着头,提着馔盒便朝着林菀苑去了。
两人路过玉笙居,碰见两个大丫鬟站在门廊处窃窃私语。
“昨儿个那人真死了?”穿着湖碧色交领襦裙的丫鬟问道。
“真真的,今天一大早那边就派人去捞尸了。”葱绿色襦裙的丫鬟手里端着铜脸盆,见有人路过,便匆匆与之告别。
待送得糕点回来后,正巧,府里的老管家通知清风堂的人去认尸。
老夫人诧异的很,芳心遂问“什么人要我们这边认?”
管家年纪颇老,发丝花白,胡须净白,穿着一件赭色的葛布袄子,恭恭敬敬道“老夫人不妨派个人去瞅瞅,别的院子里丫鬟婆子们均言此人来自清风堂,具体是谁,等您这边的人瞧了确认了就知道了。”老夫人也不愿让老管家为难,眼神示意芳心,芳心便带了两个胆儿大的丫鬟跟了老管家去。
游廊旁边的枝叶还滴着晶莹的水,地上一洼水渍里面倒影着碧净的天空。
檐下,地上一处。
几个身穿麻布短褐的仆役围着不知干什么,芳心几人走上前去,众人让出缝来。
游廊里,一具女子的尸体静静安躺着。
尸体被水泡的发白,不过衣物钗环倒是还好好的,极易辨认。看穿着打扮芳心似乎觉得有些熟悉之感。但又说不出来像谁,待几人随着视线从脚看到脸时,其中一个丫鬟忍不住捂住嘴,惊恐现于脸上。
“姑姑……这不是,小菊姐吗?”丫鬟看了看小菊脸上恐怖的刀痕,紧紧捏住了身边另一个丫鬟的手:“她,怎么成这样了?”
芳心蹲下身去,查看了小菊的脸,也看了看小菊的双手,看到了手上那颗黑痣之后,确认了这便是小菊。可是小菊怎么会死在这儿?而且脸上还刀痕密布?许多疑团在芳心脑海盘旋。
仆役们见清风堂的人确认了尸体,便上前来用席子卷了,拖到了后院的茅草屋里,欲打算今夜拉出城去掩埋。
芳心立刻回了清风堂回禀了老夫人,老夫人惊讶异极:“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儿?”芳心解释道“许是不小心失足罢,老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这事儿不出半日便传遍了整个白府。
白彩云倒是猜到了是谁干的,不过虽然这个惩罚倒是过于沉重了些,不过想了想在这个世道不就是要求杀人偿命吗?虽然这个小菊并未参与杀人,但她却是最直接地给白老爹递刀的那个人。
可是好歹那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啊。
白彩云顿时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浓浓的恐惧感,白彩云端着饭碗盯着面前的饭菜,毫无食欲。纪氏看出了白彩云的不安,停箸不食。手抚上白彩云的小手:“云儿,莫怕,有为娘在,放心吃饭。”
纪氏的笑容给了白彩云莫大的欣慰。
如果在这个深宅大院里还能有谓之有安心、笑地肆无忌惮的地方,那便是只有在娘亲这里,才能体会到那种安全温暖。
吃罢午饭,白彩云便退了出来,心不在焉地回到自己的屋子。
坐在罗汉床上,双手环腿,低着头,望着灰青色的石砖。
春花见此状,也不禁叹气。“小姐,你别多想了,又不是你的错,要怪就只能怪小菊自己啊。”白彩云心思一动,这小菊无冤无仇地干嘛非得要揭穿三姐呢?于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难道只是她不喜欢三姐?不应该吧,她一个丫鬟还没有勇气去老爹面前告状吧?那应该是她告知了某一个与老爹走的很近的人,然后这个人再给老爹吹了风,才会造成那样的局面。
那么真正与老爹告状吹风的这个人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