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倾月唇角微弯,“我也会忘记他,会遇到别的人,会有新的人生,都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不是吗?”
话虽如此,在倾月心里,相忘于江湖再浪漫,再扣人心弦,相濡以沫再平淡,再争争吵吵,我也宁愿相濡以沫。
火魅张了张唇,欲言又止。
两人闲聊间,清水派众人已躺下一片,街道上,血流成河,尸横遍地,只剩一人,一身是血满脸疯狂的看向水倾云,“我活下来了,我告诉你清水派所有事情,只要你保我的命,并保我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被暗卫压制着的中年男人破口大骂,“水倾云,你杀我清水派门人,你不得好死,我咒你下十八层地狱,我咒你水家所有人……”
骨头被折断的闷响,中年男人头歪向一边,已被水倾云扭断脖子死去。
他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听到动静的帝都巡防营已赶了过来,见到倾月的马车,巡防营李统领慌忙单膝跪下,“末将参见长公主殿下。”
“遇上了一些歹人,想要行刺本宫,已被大哥和暗卫拿下,你带人将这里收拾干净。”
倾月坐姿优雅从容,神色慵懒,一双凤眼若有若无的扫过李统领的头顶,李统领只觉得那目光看似温柔平和,却仿佛暗藏着千钧威势,令他不由自主的挺直后背,头颅低下,愈发恭敬。
李统领自然不会问这些江湖中人是不是真的行刺了长公主殿下,只要长公主说是,那不是也得是,长公主说不是,是也得变成不是。
倾月示意珍珠放下车帘,“走吧。”
“恭送长公主殿下。”
李统领带着巡防营恭敬的退到道路两边,目送着车驾远去。
环佩玎珰,暗香袭来。
李统领只觉得似乎要醉了,身边的副将见他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撞了他胳膊一把,“怎么?迷上长公主殿下了?”
“胡说什么?”
李统领方正的国字脸,闪过一丝羞恼,副将哈哈一笑,“那统领您有机会了!”
“胡说八道!驸马之位岂是我们这等微末之人能肖想的?”
“不是驸马,我听说长公主殿下想要面首,皇上已经答应了,驸马统领您没机会,面首可就说不准了,听说长公主殿下要建一个美男后宫,收罗天下美男子。”
李统领怔了怔,末了略有些愠怒道,“我等堂堂男子汉,岂能去做一个妇人的面首?”
话虽这么说,他却止不住的有些心动,眼前浮过长公主殿下幽光浮沉的凤眸,李统领只觉得后背渗出细密的冷汗,不敢再胡思乱想,吆喝着让手下将尸首收拾干净。
水倾云带唯一活下来的清水派门人,去了刑部大牢审讯。
倾月则带火魅回了望月楼,虽然从相府大小姐,摇身一变成了尊贵无比的长公主,但倾月的生活习惯并未有多大的变化,连贴身伺候的人,也依然只有珍珠一人。
萧熠曾送来十余个心灵手巧,容貌清秀的宫女,被倾月送了回去,她不习惯让不熟悉的人伺候,或者可以说,她对这些人,有警惕之心。
“说吧。”
待珍珠上了茶,倾月淡淡道。
火魅扫了珍珠一眼,见倾月没有让这个胖丫头出去的意思,暗道,水倾月对这个胖丫头真是信任,连这等私密之事,也不避开她。
火魅犹豫着,似乎在斟酌着怎么开口。
倾月也没有催她,浅浅啜了一口茶,清香回甘,是她熟悉的味道。
“鬼首可曾对你说过他练的内功心法?”
沉吟良久,火魅出声问道。
“不曾。”
“鬼首练的武功名叫杀刀,这是一种旷古绝今的刀法,共有九重,很少有人练成,因为练他的内功心法极为特殊,需要练功之人冷心冷情,无喜无悲无怒也无爱,鬼首练到第八重时,一直无法突破,五年前,老门主过世,临死前,用内力封住了鬼首的七情六欲,他才得以突破第九重。”
“他一直是那样一个人,冷心冷情,无喜无悲,直到遇上了你,我一直想要杀你,除了你是鬼首喜欢的人,我嫉恨你,还有个原因,是我担心他越陷越深,到最终无法挽回的地步。”
“就算他爱上我,他的武功已经练成,对他也无多大影响……”
“你错了!”
倾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火魅打断,“他的武功心法的特殊之处,除了对练武之人要求极高,还有一点,就是只要与女子欢好,内力便会流入女子体内,因此上次帮你解完九度春宵,他便立即回了绝杀门闭关,因为他遗失了将近一成的内力。”
倾月怔住,喃喃道,“他从没和我说过此事……”
“我担心的便是这点,你与他两情相悦,你们会有鱼水之欢,他的内力会越来越少。”
“他仇家遍及天下,这些人会趁他内力减退时,如狼群般围攻上来,将他吞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火魅幽幽叹息,“不止如此,杀刀是一种很霸道的功法,等到他的内力少到控制不住杀刀之时,便会被杀刀反噬,还有,当他的情绪波动剧烈时,很可能控制不住内力,引发体内真气暴走,从而走火入魔,因此,老门主临死前才要耗尽功力封住鬼首的七情六欲,就是怕他爱上女子,从而……”
火魅没有说下去,倾月却听懂了她的未尽之意。
她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发白。
“上次他便走火入魔,若不是门主当机立断,与我和天残地缺四人联手,拼着一身内力压制住他体力崩溃的内力,恐怕如今世上已无鬼首此人,而我们四人都被鬼首内力反噬,受了内伤,至于鬼首,也养了半个月才养好。”
倾月一怔,“什么时候?”
“便是——”火魅犹豫了一下,“你拒婚那日。”
‘砰’的一声脆响,倾月手中的茶杯被硬生生捏碎,碎瓷片割破了她的手指,鲜血直流,令人心惊,她却似浑然不觉。
“小姐,你受伤了!”
珍珠惊叫着扑了上来,慌忙用纱布缠住她受伤的手指。
倾月目光怔忡,神色迷茫而悲伤,“是我害他至此。”
“还有噬心蛊那次,”见倾月神色悲伤难抑,火魅改了主意,“事情已过去那么久,多说无益,我……”
倾月猛地抓住火魅的手,一双眼亮得惊人,她枯瘦的手,染满血污,触目惊心,她死死盯着火魅,如同疯魔一般,“说!否则本宫要你不能活着走出望月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