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魅心里本来对她抛弃鬼首多有怨怼,见她如此憔悴瘦削,心中的那些怨怼在不知不觉中淡去许多。
她叹息一声,“你别这样,我说便是。”
“噬心蛊是门主控制绝杀门中人的手段,所有人都服食了噬心蛊子虫,每隔三月,门主赐下解药,蛊虫便会蛰伏不动,若没有解药,蛊虫便会吞食心脏,无需三日,中蛊者心脏被吞食干净而亡。”
“这些我都知道,说些我不知道的!”
“那一日,离鬼首的噬心蛊发作还有半个月,鬼首的噬心蛊却提前发作了,祸不单行,西燕的靖安王萧旷带着暗卫和武林高手围杀他,他重伤垂危,奄奄一息,我恰好遇见,拼死把他救回绝杀门。”
“那一日,是哪一天?”
倾月隐约觉得此事与自己有关,便问道。
火魅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就是你与他分手那日。”
倾月怔住,眼泪无声无息流出,“原来又是我,每一次都是我。”
“这一次被围杀,他的奇经八脉断了两脉,门主为了保住他的功力,动用了秘术,也导致他的寿元只剩十年。”
倾月怔住,目光发直,脸色苍白如纸,喃喃道,“原来都是我,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她反复的说着这句话,珍珠担忧的劝道,“小姐,都过去了,木少侠也好好的,你别怪责自己。”
“是我害了他……”
她恍若未闻外界的所有声音,不停的念叨着这一句。
忽然,她捂住胸口,一张口,吐出一口黑血,整个人软软的往后倒去。
“小姐!”
珍珠发出一声惊呼,眼疾手快的抱住她,“来人啊,快传太医!”
望月楼里所有人都动了起来,有人去请相爷夫人,有人奔去刑部大牢找水倾云,有人入宫禀报萧熠,有人去许府请许老太医。
见火魅站在原地,目光发怔的望着自家小姐,珍珠怒吼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都怪你,好端端的和小姐说这些做什么?你安的什么心?想要气死我家小姐,好抢走木少侠吗?”
被珍珠不分青红皂白骂了一顿,火魅的脾气蹭的上来了,恶狠狠道,“对!我就是要气死水倾月,抢走鬼首,你耐我何?”
说罢,火魅‘嗖’的一声飞上屋顶,转眼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珍珠顾不得管火魅,咬牙切齿的骂了几声,便小心的将倾月扶上软榻,等着许老太医到来。
这一夜,望月楼中人来人往,却谁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怕惊扰了许老太医看诊。
“好事,好事!”
许老太医捋着山羊须笑眯眯道,刚从宫里赶来,脚还没踏进房里的萧熠,一听这话,龙颜大怒,一脚便踹了过去,见老太医颤巍巍的样子,又硬生生的收回脚,骂道,“阿姐吐血晕厥还是好事?许老头,你真是越老越昏庸!”
“这一段时日,长公主殿下郁结于心,情志不舒,偏偏忍着熬着,不肯与任何人说,这一口黑血吐出来,长公主殿下心中的郁结也散了许多,岂不是好事?”
见萧熠仍是不信的样子,许老太医笑眯眯道,“皇上若不信,不出一个时辰,长公主殿下便会醒过来,不过,若要殿下痊愈,心病还需心药医,要么找到心药,要么殿下自己想开,否则,老臣也无能为力。”
果然,半个多时辰后,倾月便幽幽醒来。
只是她目光发怔,神色恍惚,似乎沉溺在某些情绪中无法自拔。
“阿姐,阿姐。”
萧熠轻声唤她,一连唤了十几声,倾月才似听见,看不出情绪的目光扫过萧熠的脸,“你们都出去吧,大哥留下,我有话问大哥。”
她神色古怪得很,萧熠不敢不听,带着所有人出了门。
“小妹想问什么?”
“大哥是否知道,我体内有内力?”
倾月盯着水倾云的眼睛,缓缓开口,水倾云愣了愣,沉吟片刻,才答道,“我给你把脉,你身体里的确有一股很奇怪霸道的真气在护着你,否则你病了这么久,早已起不了身了。”
“那股内力是阿木的,他练的功法奇特,只要与女子欢好,内力便会流入女子体内。”
“原来如此,我还道小妹从未修习过内功心法,哪来的内力。”
水倾云恍然大悟道,“对了,你中九度春宵第二天,阿木走后,我在你房里发现一张纸条,写的好像是修习内力的心法,我怕有古怪,便试着先修习,可是,却始终不得窍门而入,也许,那是阿木专业的内功心法。”
水倾云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到倾月手上。
倾月展开一看,上面写着:
静坐宁心,百穴开合。
齐聚神光,上至天阙。
一线散百,游走八脉。
散而再合,气沉丹田。
周天循环,合气乃成。
水倾云告诉倾月纸上写的穴位的位置,倾月试着按照自己的理解,静下心来,阖上双眸。
呼吸变得平缓,心跳仿佛停止,她感觉整个人都静了下来。
再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处于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天雪地里,她坐在冰台之上,她感觉到身上那股原本难以察觉的内力,如流水般在她的体内微微流淌,她按照纸上所写,让体内的内力在穴位中依次行走,十六个周天循环之后,倾月感觉丹田处温暖和煦,似乎有一股内力凝聚在那里。
倾月睁开眼,感觉孱弱的身体精神了许多。
见她发亮的眼神,水倾云便知她已参透这其中的奥秘,他深感困惑,按理说,小妹从未修习过武功,对内功心法更是一窍不通,而自己一个顶尖高手,修习内力也算极有天赋,为何偏偏是小妹参透,不是他?
难道,这内功心法,真的只对阿木修习的内力有效?
世间之事多奇妙,水倾云想不通,干脆丢开不想。
小妹有内力护体,终归是好事。
倾月瘦削的手握紧,双眼亮得耀眼,有内力在身,也许她也可以修习武功,就算不能成为顶尖高手,也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只能拖累阿木。
她想不顾一切去找阿木,她想把欠他的用一辈子还他,可是,想到和无名的约定,倾月心里的火苗一点点熄灭。
她蜷缩在榻上,双臂紧抱着自己的身体,全身发抖,脸色惨白如纸,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
水倾云慌忙抱紧她,“小妹别怕,大哥在这里。”
他宽厚温暖的怀抱,让倾月回过神来,她怔怔望着水倾云,眼泪涌了出来,如受伤的小鸟寻求保护般抱紧他,泣不成声,“大哥,我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