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蓉一哆嗦,目光不自觉地投向于敬书所站的位置。
小蓉看不见于敬书,但刚才云凤在那里对着虚空扇耳光,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宇文娇不耐烦地斥道:“问你话呐!聋了吗?”
小蓉连忙答道:“我也不知道,小姐吃过了晚饭,不知从哪里找出一条白绫,就嚷着要悬梁。”
宇文娇斥道:“哪儿来的白绫?”
小蓉怯怯地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季山泉掏出针包,对云凤耳语了几句,云凤接过针包。
季山泉对宇文娇说道:“宇文小姐,我先出去了。”
宇文娇微一福身,浅笑着说道:“公子慢走。”
季山泉离开后,云凤冷着脸说道:“宇文小姐,我给你医病。”
“我没病!”宇文娇瞪着云凤,下意识地摆出抗拒的姿势。
于敬书问道:“我怎么办?”
云凤没理他,对宇文娇说道:“去床上躺下。”
宇文娇恼道:“我没病!你……给我出去!”
于敬书嚷道:“我问你话呐!”
云凤转回身走到于敬书面前,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斥道:“死了还要作怪!再敢叫嚷,打你个灰飞烟灭!”
于敬书被打得头晕眼花,可是因为定魂符的缘故,想倒都倒不了。
宇文娇恼道:“你不要装神弄鬼,我……我不怕你!”
云凤转回身说道:“不知好歹。若不是你爹将你许给了我三哥,你以为我愿意理你呀!”
宇文娇一怔,随即眼中溢出别样的光华,问道:“你三哥比你夫君如何?”
云凤恼道:“你就是有病!所有人都出去,我不叫进来,谁也不许进来!”
丫鬟们连忙低着头,排着队往外走。
宇文娇突然觉得害怕,叫道:“别走啊,你们别走啊,你们是谁的丫头!”
云凤接口说道:“你的丫头也是你爹给的,我来给你医病是你爹首肯的,不听我的话,都得打死!”
云凤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从小就知道怎么吓唬丫鬟。
丫鬟们听了云凤的话,更是不敢有片刻迟疑,一个接着一个的出去,把门关严。
宇文娇也想跑,却被云凤拦住。
宇文娇惊恐地向后退,边退边说道:“你别过来啊……你再过来……我死给你看!”
“啊!”听到宇文娇惨叫,丫鬟们一个个噤若寒蝉。
季山泉皱眉,云凤干什么呢?扎个针至于弄出这么大动静儿吗?
云凤怒道:“叫唤什么!没扎过针啊?”
宇文娇梨花带雨地答道:“就是没扎过嘛……”
半刻钟,云凤出来说道:“睡着了,那只鬼怎么办?”
季山泉说道:“带他出来,我要问问他。”
云凤反身进去,二话不说,上去对着于敬书一通拳打脚踢,打得于敬书浑身哆嗦,喊不出声音,这才收了定魂符,扯着他出来,往院子里一推,又把定魂符丢在他脚下。
“哎呀……天呐……”于敬书呻吟道:“不就是带我出来吗?你说一声便好了,何苦这般残害于我……”
云凤冷哼道:“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逃跑!”
于敬书看着季山泉说道:“兄台,你家娘子怎会如此歹毒啊?”
“你说什么!”云凤抬腿就要踹他,被季山泉拦腰抱住,劝道:“别打了,你现在法力不弱,他虽然是鬼,可也受不了你这般毒打。”
云凤恼道:“他要害人!就算把他打散也不冤!”
于敬书向云凤拱手道:“女侠呀,我知错了,你别再打我了,我实实地受不住啊!在下虽有害人之心,却无害人之实,还望女侠高抬贵手啊……”
“哼!”云凤转头,余光扫到那几个丫鬟,正挤在一处瑟瑟发抖。
云凤说道:“你们都进屋去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我们处置过后,会把邪秽清理干净的。”
丫鬟们如获大赦,房里的赶紧进房,不是房里的连忙低着头走了。
季山泉看着于敬书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于敬书答道:“姓于,名敬书。”
季山泉又问道:“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其他的鬼?”
于敬书答道:“在下新亡之魂,还分不太清楚人与鬼,只是记得有一个丫鬟脸色苍白,我来之后,那个丫鬟就出去了,再没有回来。”
季山泉点了点头,说道:“于敬书,你投水自尽,寿数终了之前不能去地府,要在阳间做孤魂野鬼,但你又怨气极重,我不能放任你如此游荡。”
于敬书惊道:“那你想怎么样?”
季山泉说道:“划地为牢。”
于敬书不解地看着季山泉,云凤也惊奇地看着季山泉,问道:“何为划地为牢?”
季山泉微笑道:“别急,我教你。”
说完,看向于敬书,敛了笑意,说道:“你选一个地方,我用法术将你禁锢在那里。”
“凭什么!”于敬书怒道:“我们这些穷苦百姓,活着的时候受权贵欺压,死后还要受你们这些有法术的人欺压吗!”
季山泉平静地说道:“不是你们,只是你。因为你动了害人的念头,又赶巧让我碰上了,所以我才要禁锢你。”
“你凭什么!”于敬书的脸因愤怒而扭曲,狂吼道:“你凭什么!你……”
季山泉掏出玉佩,将他收了进去。
云凤蹙眉道:“师兄,会不会……有些过分了?”
季山泉解释道:“他有了害人之心,怨气轻易不能消解。而他又是自尽之鬼,不到寿数不能去地府销账。就算我现在用法力给他消了怨气,几十年的时间,难保他不会再生怨气,再动害人的念头。我将他禁锢起来,是为他好。免得他一念之差害了人,落得个永不超生。”
云凤问道:“那你将他禁锢,将来还得回来放他?”
季山泉微笑道:“我的灵血最多也就能维持三十年的效力,其实像他这样的怨鬼,有个一二十年也就想通了,到时候自然就能出来了。”
云凤不解道:“你把他关起来,他还会想通?我倒觉得他会发疯。”
季山泉微笑道:“放心吧,不会的。咱们走。”
两人到前院告诉宇文术,说已经给宇文娇医治了,现下宇文娇已经睡下,两人要去处置后面的事。
宇文术已然喝得微醺,摆手道:“好,你们办得好!”
黑门主失笑道:“你们去吧。”
出了府门,季山泉轻声说道:“云凰,应灵,你们两个留下。”
云凰现身出来说道:“师兄要让我们抓那只女鬼?”
季山泉点头,说道:“应灵去盯着,看到女鬼后出来告诉云凰。”
应灵说道:“我喷她一口妖毒就行了。”
季山泉说道:“不行,看宇文小姐的样子,这只女鬼应该也是新死的鬼,顶多不会超过十年。你一口妖毒喷上去,可能就将她毒死了,还是出来告诉云凰,让云凰去抓她。”
“哦。”应灵答应一声,说道:“真麻烦。”
季山泉带着云凤去了远郊山里,在山中几处脉眼滴上灵血,然后将于敬书放出来问道:“这座山如何?”
于敬书一愣,反问道:“不是划地为牢吗?”
季山泉笑了一下,说道:“划地可大可小,我又不想‘残害’你,何必将你拘于立锥之地。”
云凤唬着脸掐了季山泉腰眼儿一把。
于敬书面露欣慰之色,一躬到地,说道:“多谢兄台。”
季山泉说道:“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其实宇文小姐会选中你,并不是因为她看上了你,而是因为她被鬼迷了心窍。你平心静气地想一想,一位大将军府的千金大小姐,怎么会看上你呢?包括她临时起意,将绣球打在我娘子身上,也是因为鬼迷心窍。”
于敬书长叹一声,幽幽说道:“我也知道,我穷得快连饭都吃不上了,怎么会被官家小姐垂青呢?”
季山泉说道:“你是读书人,知书达理,不该生出害人之心,纵是有人对你不起,也自有他的报应,你若害人,造的是你自己的恶业。你在这里好好想想,待到你阳寿终了之日,我的封印自会解除,介时你去地府销账便是。”
于敬书拱手道:“在下谨遵兄台……在下应该称呼‘道长’吧?你有这样的本事,应当不是凡人。”
季山泉点头道:“贫道季山泉,师从藏龙山飞云观了尘真人。”
于敬书说道:“果然是世外高人,在下谨遵道长教诲。”
回来的路上,云凤说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何每次自报家门,都要连山带观的说这么清楚?”
季山泉说道:“扬名啊,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功德是谁做的呢?”
云凤蹙眉道:“你不是说无论做了什么,地府神职都会记录在案吗?”
季山泉微笑道:“那指的是凡人的善恶之事,咱们修道之人所做的事,另有考察。”
“哦。”云凤说道:“那你怎么不把我一块儿说上?”
季山泉说道:“我怎么没说?有的事我会捎上你,有的事不能捎上你。因为你的法力有限,像今天这种划地为牢的事,你做不了,就不能捎上你,否则就是欺瞒冒功,反倒会有损你的功德。”
云凤白了他一眼,说道:“反正你总有理。再回山我得找师父说,我也要做入室弟子,否则将来告诉别人时,说是记名弟子,我可丢不起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