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亦璇听到椅子在瓷砖地板上划出的刺耳声响,重重坐下的声音代表了齐二少的怒意。
她本不准备抬头,却被那声“君安”喊出了好奇。
夏亦璇的目光升至对方的下颚处便停住了。
她不习惯仰视,这样的角度对她而言刚刚好。
果然是两天前遇到的那位。
今日的他是戴了礼帽的,因而从夏亦璇的角度看去,碎碎的顶灯光线恰好集中在他的下颚,映出一片雪辉。饶是颚下新打的白领结,也被他绝好的肤色衬得略显暗黄,似是漫漫长夜天幕下晦明晦暗的星光。
“谢谢,打搅了。”
夏亦璇将两天前他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他,其中的双关之意只有他俩懂。
“是你啊。”对方显然认出了夏亦璇,礼貌地脱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杜君安,是个魔术师。”
“夏亦璇,木凉井的……”
“闺蜜!”一双热切的手搂上了她的脖子,“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夏亦璇正要拨开木凉井的手,却听见身侧的杜君安谦恭的声音:“木老先生好,木小姐好。”
她回过头,但见搂住她脖子的木凉井身后站着一位体态微胖的男人,厚厚的金丝眼镜后一双看似和善却掩不住毒辣的眼眸。夏亦璇分明已经感觉到他落在她身上的不善目光,却因为杜君安一句恰到好处的问候给匆匆冲淡了。
木藩拍了拍杜君安的肩膀,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便再次将注意力转到夏亦璇身上:“你就是夏亦璇?”
语速很慢,语调沉稳,尾音微微上扬,很有些玩味。
“是。”
“凉井中学时的朋友?”
夏亦璇感到颈项间木凉井的双臂微微一颤,她低下头,否决道:“不是。”
“哦?”木藩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那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是小学同学。”
夏亦璇胡乱地编了个。
木家是在木凉井十岁时陡然发达的,因此木凉井在中学时才转入了私立学校。这一点知道的人并不多,夏亦璇知道木藩对她的怀疑在一点点地打消,但他仍是不放心地补问了一句:“这么久了,还能有联系真是不容易啊。”
“儿时的回忆永远是最重要的,多年以后,很多事情都会忘却,但童年的玩伴永远是能回忆起来的对象。”
一直没有开口的杜君安突然插话进来。木藩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又看向夏亦璇,嘱咐了句“玩得开心些”,便带着木凉井离开了。
一场晚宴就似是一场宫心计,杯盏交碰间,实现的不是利益的交换,就是烽火的延续。
凳脚轻轻划过地面,发出沉闷且厚实的声响,似是有人故意托住一般。
有人提前退场了。
夏亦璇头都不用抬就知道是杜君安离开了。
他本就是今晚应邀参加的魔术师,等会的表演需要他现在就去做准备。
慢条斯理地切下一块牛肉,她用雪亮的银刀挡住了某人的敬酒。小刀和杯子碰撞出不太愉快的声响,夏亦璇叉着牛肉,很敷衍地道歉:“不好意思,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