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出口成脏惯了,请你大人有大量!”
“不必客气,我更喜欢你的真诚与坦率!”余尾生大度而坦诚地说。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样与开发商勾结的。反正,我们听说,他们得到了一些搬迁费。但是,得到了甜头,还不满足,还想把厂子买给南方一个私人老板。
你们也知道,寄人篱下地在唯利是图的私企老板下会是什么样子!
你们说,谁愿意甘做奴隶呢?
其实,我们原来也没有什么组织,只是迫在眉睫,大家觉得脑袋真要被出买,任人宰割了,才忍无可忍自发地背水一战!”
“那么,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这样说来你们并不是反对搬迁,而是为厂子的前途而担忧。”零子鹿暗自寻思地问。
“当然!为生存而战斗!”宇子见毫不讳言。
“你想当官么?”零子鹿轻松地一笑。
“我知道自己不是被广泛称道才气横溢的卓越人才,很清楚自己是块什么样的料。本来就是一块懒散得没有形象可恭维的劣质砖头,也就从来没有想过担当栋梁的重任,更没有想过它上面还有诱人的光环。
说到底,我不是一个有官瘾的人。
刚才我说过,我们并没有什么组织。以前的活动都是群情激奋,自发而起,也没有什么计划,想到哪里,闹到哪里。
那天,可能是你们的提醒和要求,在那种情势下,我天不怕地不怕楞头青一般的傻劲也让大家把目光转向了我,加上员工们苦难深重的滋味我也同样品尝着。
再说,眼前有这样一位美丽的天使诱惑着,所以,便奋不顾身地接受了推举。”说着,滑稽地笑着望了零子鹿一眼。
后者也回了个不好意思的微笑。
“在你们面前,就知识这个层面上讲,不用说我自然矮了半截。
但是,虽然我不爱读书,‘安得广厦千万间’这句古诗我依然还记得,非常感余杜老先生,真是替我说出了心声!”说到这儿,他突然抬眼望了望对方,沉吟了片刻,“啊!请你们不要多想哦!
我不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也不欣赏指桑骂槐的作风。对朋友,我一向喜欢直抒胸怀!虽然你们也是官员出身,但是,我知道,你们不是我们所痛恨中的一员!”
“我也有一句很想说的话,有情有义才是真正的男子汉!我很高兴在这样的基调上认识你这样的朋友!
你也不用多虑,朋友是心有灵犀的。你的心情我们绝对理解!也许正因为此,所以有‘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俗语吧!”余尾生给宇子见一个诚挚的微笑,又向一直专注在听的零子鹿笑着望了一眼。
“是啊!既然你能开诚布公。我觉得我们就有共同的语言。我们就能站在大家共同的利益上说话。
也许,因为我们参与了那个开发区的建设,所以,我们才有缘相识。”零子鹿美丽迷人的眼睛中闪烁着柔情的光芒。.“如果,你们真的不愿意被收编在私企门下,那么,愿不愿意考虑一下,与我们一起合作呢?
其实,我们和你们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样的,都希望企业能够走出低谷,兴旺发达!两败俱伤永远不是我们希望的,拉一把,相互扶持双赢的大好局面才是我们共同的追求。
你愿意相信我吗?我说我们的领导决不会那么短视无情,自当会尊重你们合理的意愿。”
看到对方吃惊的凝眸,然后又善意地安慰,“我还想向你抖一下我的老底,我和余经理也不是可以同言而语的。说他是名门望族,社会的精英,名正言顺;但是我,除了还有点幸运,得余经理的提携,别的可以说都是处于金字塔的最底层。
所以,如果我们相处久了,你会发现,其实,你拥有的可能比我更多!”
“首先,我相信你是一个好人!”他黝黑的眼睛不错眼珠地凝望着她,直望到她白皙的面部肌肉渐渐绷紧,不由地低下了头,他才低微地叹了一口气,“反正,我们的处境几乎到了悬崖边上。
只是,我们还希望挣扎一下而已。所以,如果要找,不管是入赘,还是搭伙,就像姑娘找婆家,总希望找个好人家,是不是?”
“完全可以理解!”余尾生微笑地赞同。
“只是,当权者不是我们。他们不会听从我们的心声。”宇子见健美的脸庞上刚刚闪烁起一丝明媚的阳光,很快又被浓重的乌云覆盖了。
“那么,你们为什么到处上访?”余尾生诚心诚意充满感情地问。
“打倒坏老王!”宇子见言语尖锐地说。
“你们厂长?”
“不然还有谁?”
“这的确是个关键人物。
那么,你们情真意切,却屡战屡败,想没想过你们为什么不能如愿呢?”余尾生用友善的口吻问。
“老东西根深叶茂,政府里既有后台,又是*。当然很难斗!”宇子见虽然略有叹息,但是并没有沉浸在颓废与哀愁之中,好斗的细胞依然活跃着。
“其实,我觉得,他的地位之所以难以撼动,不只是你说的那些,也与你们的斗争方式有关。”余尾生沉静地说
他看到宇子见的下颚抬起来了,专注地看着他。于是,他便接着说:“你看,就像刚才你说的那样,你们既没有组织,也没有计划,毫无头绪地乱打。这样就有可能该打的没有打着,不该打的反而受其连累,这怎么能行?”
“可是,我们就这本事!怎么办呢?”宇子见深邃的黑眸渴望地凝视。
“毛主席老人家不是说吗,知此知彼,百战不殆。要让一切都在运筹帷幄之中。
你们的想法不错,要想叫老王下台,你们自己没有这么大的力量,就求助于上级对其施压。
既然是希望人家帮忙,就要感动人家。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看,你去当地政府的上级那里上告,虽然,你们也许无心,但是,在上级看来潜台词就是下级没有把工作做好,下级自然也觉得自己脸上无光。”
“可是,那条恶毒的鲨鱼,当地政府未必杀得了他!”真是应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说法,一提起这个话题,宇子见就再也不能平心静气了。
“是啊,你们也知道,他不是一般的小鱼虾。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打倒不现实,小风小浪动也动不了人家的汗毛。
出事以来,你们那样零零星星的东打一枪,西放一炮的怎么保证命中率!所以,动静必须大幅度一点,形成一定的规模效应才可以触动其根基。”
“你说得很是个理!可是怎么个大法?又不伤及无辜,略指点一二呗!”宇子见两眼瞪得溜圆,极其诚恳地望着对方。
“真的想听?”
“当然!”
“但是必须有人领头。”余尾生打量着他。
宇子见咬着下嘴唇深深地倒吸了一下,瞪瞪眼睛深思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干!”
很快他又自嘲地一笑,“我刚才也说过,虽然,我对引人注目的风云人物并没有多大兴趣。当然,这并不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那种根深蒂固的仇富心态。主要是我我知道自己既没有指挥千军万马的卓越才华,也没有为维护辉煌的形象而严以律己的自控力。游民一般,懒散惯了。
但是,为了大家,我拚了!”他口若悬河地连说带笑。
余尾生让他开诚布公的言谈也给逗笑了,“毛主席不讲规矩的游击战不就打败了王牌的正规军!所以,你也不用妄自菲薄。
记着,你有你的优势。而且,你完全有能力把你的优势发挥到极致,说不定呢,最终会成为创记录的金牌将军。
虽然我并不是对你的历史都了如指掌,但是,对你,我依然非常看好!”
不论他的声音里,还是他闪着光泽的面容上,都洋溢着真挚敬佩的情感,他推心置腹地大加赞赏。但是,听着却犹如承受不起表扬的小学生似的,害羞地低下头,摇了摇。
余尾生重新接着话题说:“刚才已经说了,一定要明确目标。而且,还要得到你们职工广泛的认可。
你们的目标是老王下台,不是当地的政府,也不是这次的搬迁活动是不?”
“没错?”
“那既然是这样,无论走到那里,就要把这个意思明确地表达出来。
当然,对与你们来说,借这次搬迁的机会,一劳永逸地解决一下长久以来的难题,应该说是不错的主意。但是,相应地,一石激起千层浪,一动千发,这一下子的影响面可真是不小。
所以,还要拿捏好分寸,有的时候要适可而止。可以做到吧?”余尾生用会说话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既然拜你为军师,当然听从你的调遣。”宇子见对对方怀有相当的敬意。
“不敢当!不敢当!我们相互切磋!”余尾生捂嘴一笑。
“其实,真心的,我自知只是一个士兵的料,没有将才。所以,非常明白一切行动听指挥是非常必要的!”宇子见咧嘴微笑,一边认真地点点头。
“不好意思,我想多个嘴,你能否肯定大家的步调都能够与你一致。”零子鹿明亮的眼神收缩了一下。
“这的确是个关键的问题,一语惊醒梦中人呵!”宇子见抬起若有所思的眼睛微笑地看了看他们二人,继而把整个宽厚的脊背靠到椅子后背上,一副凝神静思的样子,似乎很认真地琢磨着她说的话语。
片刻宁静之后,他深深地吐了口气,“好像这个问题如果没有结果,那么,我们刚才所谈的一切都是雾中花水中月了!”
“那天,我看大家对你都很尊崇。”余尾生回忆地说。
“但是,应该说此一时彼一时了。现在真是到了决定大家的命运的时候了。我觉得假如能够与你们合作,应该是个明智之举。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我还是希望让大家决定。”宇子见双手绞在一起揉搓了一下,坚定地说。
零子鹿理解地点点头。
“所以,今天就说到这里吧,我回去与大家商讨一下,把大方向定一定。如果可能,我们再来讨教下面的对策!”宇子见长长地嘘出一口气,双眼饱含激情,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微笑。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余尾生抿嘴一笑。
“希望应该很大!你看,我们总不能刚跳出狼口,又踏入虎穴吧!就像刚才美丽的天使所说的那样。”他目光闪亮地笑着望了一眼专注倾听的零子鹿,又很快转向余尾生,“我们不敢有过分的奢望,只是盼望有根救命稻草!
而且,希望这根救命稻草至少经得住拉扯,当然最好拉得更长久些。惶惶不可终日的感受谁都不愿意长时间地品尝!所以,如果不是别有用心,大家还是会选择光明前途的!”
他眼睛炯炯有神地再次望向她。
“这一点也不过分,怎么样才能让你们有个坦然面对的心态呢?”零子鹿一直耐心地倾听着,这时松弛了一下面部表情,柔和地一笑,体谅地问。
他深意蒙蒙地望她微微一笑,把目光调到一定高度,微眯起眼脸,思索地说:“当然,说这些也许有点早。因为,要到这一步,还有许多的艰难险阻。
但是,仍然不妨畅想一下。”他像一个天真的孩子似的甜蜜地咧嘴一笑,“首先,我们统一大家的意见是第一步。然后,就像求医的病人一样,去掉心中的疑惑或者阴影,这就自然去找医生诊断。
既然自己没有做医生的资本与资格,只好找个中介机构,就主要部位透视一下,至少让我们有个心中有数,以便决定如何迈出脚步。”
“如果不误会我们有作弊意图的话,这笔费用就由我们出。毕竟,最终是为我们看病,对我们来讲,这绝对不是一桩赔本的生意。别的不说,单就去死肌清理污浊这一点,也会让我们受益非浅!”余尾生抢着说。
“不,既然是我们要求的,为了去掉我们的心病,费用自然就应该我们出。今天那怕借债在身,将来偿还。这个礼数我们必须遵守。
只是希望你们坦诚地把有关的指标、规章制度给中介机构提供,尤其一些财务报销制度、报表,给以诚意据实的协助。”
“放心吧!”余尾生光芒四射的眼睛微笑着,“毕竟,有可能我们会成为一家人。如果,让你们将来再发现有改换门庭的迹象,那种失信的形象也将是我们的耻辱。
始终如一的诚信是我们最看重的,推而广之,这也应该是商界最宝贵的护身符!”
他和颜悦色地说,“所以,关于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不然,我会和你们站在统一战线上,一起沉浮!”
两个男人的手掌紧紧有力地握在了一起。
*
“零子鹿!”蔡雨松欣喜地笑望着四处寻觅的零子鹿。
“雨松哥!”惊喜热情的光泽立刻充满了她明亮的双眼。
见到家乡久别的亲人,欢喜得如春天的小燕子,温暖的风在她的心中自如飘飞起来。象换了一个人似的,她快步地跑过去。
“零子鹿!真的见到你了!”他由衷地深情而语,抬头放眼一望,含笑,“看来,这是座美丽的城市!你真的长大了!”
“你也帅气了许多!成熟了许多!”她欣慰地笑着,欲接过他手中的行李。
“帅气?你真的感觉?”闪光的黑眸柔情地望了她一眼,*地抿嘴一笑,“成熟?应该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么!——既然是哥哥,哪有累妹妹的理。你看我这膀大腰圆的!”他打趣地笑着躲过她伸过来的手。
“幸好人的量力有限,要不然,我想,你会把咱们家的山都搬过来的吧?”情挚的亲情,让她的秀眼隐含蒙蒙雨雾。
“是啊!那连绵的山移不动,那累累的果园也搬不来!只能带上乡亲们热乎乎的心儿来了!
——这些都是乡亲们让我捎来的家乡土产,还有孩子们的手工、成绩单……实在带不完!”他指了指肩上抗,背上背的东西,滔滔不绝。
热热的泪水冲进了她细腻的眼眶,这一刻,她觉得往日的辛苦付出,化作了暖融融温润心田的甘霖,都值得了!终日清贫的她,顿时觉得成了富翁!如孤雁一般飘飞的她,一时之间融入了爱的温暖海洋!被亲情包围,远离了孤单!
“太让我惊喜过忘了!”她情不自禁地深情感叹。
“送人玫瑰,手留余香!何况,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播下那么多爱的种子,怎会没有收获呢?!抽空回家看看吧!你会有更多的惊喜!大家也都念叨着你,盼望着你呢!”他盛情邀请。
“我会的!”晶莹的泪光闪烁在她的眼底,她向他轻柔地一笑,“那也是我久作的梦!”
“住这儿?
一个人,会不会太僻静了?
我知道这符合你的性格。不过,从安全的角度考虑,你应该找一个更令人放心的住处!”他精心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心疼而体恤地望着她,“不要光为了省钱,最重要的是保全好自己!
答应我,在我走之前,换个更安全的地方,好不?”他执着地望着她。
一股暖流如醍醐灌顶,顷刻滋润了她的心田。她欣慰地笑望他,“我们商厦已经盖了宿舍楼了。我很快就会搬进去,你放心吧!”
她调皮地向他眨眼一笑,作了个礼仪小姐常作的手势,“请!欢迎光临!
——进来看看,那一片绿海,无价之宝啊!常常我坐在窗前,望着那一潭绿色,沉醉在那如梦如烟的往事里,那是我最美最享受的时刻!”
她依然住在这个简陋的小屋。虽然,她有几次可以搬进单位宿舍楼的机会,都让她忍痛割爱地让给了更困难的职工了。
的确,金钱、权势诱惑不了她。但是,窗外那一片绿海,却如力大无穷的磁铁,牢牢地拉住了她的心。常常,犹如知心好友,遥遥相望,默默倾诉衷肠。
而且,自从余尾生来过之后,小屋变化很大。加了防盗门窗,煤球炉子也换成了电磁炉,相对地安全和整洁了许多。趁机,她又买了一台二手电脑。这样就不用早出晚归、风雨无阻地老是依赖办公室里那台电脑了。因此,相应地和小屋的友谊与感情也加深了一步,宛如陶渊明珍爱的‘草庐’。
渐渐地,余尾生也成了这里的常客,他阳光一般的光辉形象连同他带来的那份温馨与欢快,让她觉得自己幸福已极!
“的确是处幽境!
但是,我还是要说:不要太苦自己!”怜惜浓浓地隐含在他的眼底。
“没有啊!应该说,比起老家里的人,我要好得很多。”她轻松地一笑。
“但是,你不是在自给自足的老家。随乡入俗,最起码,不要委屈自己!
不过,你心灵手巧,把这间小屋装扮的倒是非常的雅致怡人!”他欣赏地打量着。
“那当然喽!富人有富人的烦恼,穷人也要有穷人的乐趣呀!”她自傲地明媚一笑。。
“自得其乐很好!”他舒心地笑望她一眼,打开一个塑料袋子,拿出来一个苹果,个儿不大,却红中透紫,“尝尝这个,原汁原味,脆甜脆甜的。不用担心化肥农药什么的,天然绿色食品。”
“这?”她爱不释手地看着,不忍下口。
“吃吧!
一山哪!够你吃的!”他欣慰地开心一笑,“你也知道:长贫难顾,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于是,我便和你资助的孩子们一起,建了一个长毛兔厂,又包了两个荒山头,在我的母校——农学院的帮助下,我们栽种了两个果园。
这样,孩子们可以在学习之余割些野草,喂些兔子,然后把兔子的粪便再上到果树下。有这两项收入,可以为孩子们创造更好一点的学习条件,也可以接受更多陷入困境的孩子。也希望能减轻你一些负担!
长年累月,你一个人在外,是我们最挂心的!”
“你看,我不是挺好的么!”她如醉如痴地听着,目光如水,“太好了!还是你的本领大!听了这么多好消息,我真是感到高兴!
——真是辛苦你了!和那些可爱的孩子!那光秃秃的山,那可怜的小树苗怎么在那干涸的夹缝里生存来呢!
一定是你们滴滴汗水,殷红的肩膀感动了山神!”酣畅的泪水流过她澄澈的眼底。
“的确很苦。但是,我们都知道:你一个人在外更苦!因为,毕竟大家盘根错节地一起承受风雨要容易些,而你孤单影只,在险恶的环境里独自支撑!
所以,一想到这儿,我们大家就有无穷的力量要战胜一切困难!”他说着,从身边的提包里拿出一个小纸盒。抬起神秘的笑眼,“你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她转动着机灵的眼珠,专注地思索着。“一定是玻璃美人般的宝贝!”她自豪地向他微笑一下,自语。
他抿嘴含笑,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那么,是珍珠?但是,你知道我并不看重它们。
是……不猜了,已经勾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我很想知道答案,没法平心静气地思考了!”她紧盯着纸盒笑语。
“好吧!”他欣慰地笑着,郑重地把盒子交给她。
她谨慎地打开盒子,秀美的眼睛不由地瞪大了,汪洋如海般的感动在惊喜的目光中所占的分量愈来愈大。望着满满一盒子褐红色个头不大的桑葚,她咬了一下嘴唇,感慨万千地说,“也许,只有你才会想得到!”
“不,很多人都知道。不然,怎么可以使它保留到如今,可以有透红的色泽,酸甜适中的滋味呢!”他底蕴深厚地望着她说。
“还是家东头小山岗上,那颗老桑树上的么?”她怀旧地问。
“是啊!尝尝还有原来的味道没有?”
“那棵老桑树还在?!真是令人怀念!真想摸摸那枯涩开裂的老树皮!”她浮想联翩地说。
她永远不会忘记家乡山岗上那棵歪脖子的老桑树。
对于纯真的孩子们来说,玩具的诱惑力是无比巨大的,小吃的魅力也是与无伦比的。在那些贫困的岁月中,没有多姿多彩丰富的玩具,孩子们自己便就地取材,发挥创造的才能,制造玩具。在枯燥的环境下,依然能够逸然自乐;但是,热衷的小吃就没有这么广阔的创造空间了。于是,往往,不用付钱的野果便成了让他们一饱口福的美味。
小山岗上那棵瘦骨嶙峋的桑葚树,在孩子心中就像摇钱树一般的珍贵。
常常,像盼着过年一般,盼望着它返青,发芽,吐出绿叶,更是作梦都盼望它结出果实,哪怕是被酸涩的青果酸出一枕头的口水,也依然兴致不减,日思夜盼。
虽然,干裂的树皮会划破裤子,刺伤皮肤,也因为一面毗邻山崖,危险重重。但是依然阻止不了孩子们像猴子一般乐此不彼、争前恐后地攀爬的劲头。而且,许多孩子爬树的本领都是因此得到鼓励进而炼就的。
除了非常狡猾的果子隐藏在绝对隐秘的树叶下,才得以有露出满面红光的机会,大多数的还在成长的初期,就被迫不及待的小嘴儿给狼吞虎咽了。
每年,零子鹿也象许多孩子们一样,都要在树下徘徊许多次。每次都是揣揣欲试,却在比她勇敢百倍的孩子们鼠蹿争夺之下,败下阵来。只有在蔡雨松顽强拼搏下,才得以品尝那酸涩的美味。
那种滋味至今还依然在唇齿之间流窜。
她记得,一次,蔡雨松因为抢得急,不小心把裤裆挂破了。羞得他把衣襟中好不容易挤破头才得来的胜利果实不得不撒了一地,转眼之间,就被树下弱小一族蜂拥而上抢了个一干二净。
好在,得了意外惊喜的孩子们各自埋头兴致勃勃地咀嚼着美味,反倒忘了对红着脸穿着开裆裤的蔡雨松起哄。
零子鹿静静地站在树下,没有上前抢一个青青的桑葚。
蔡雨松是为她才拼命爬树的,看着又着急又羞涩的蔡雨松,她又感动又心疼。她不假思索地急忙脱下自己的上衣,跑到蔡雨松跟前,安慰地说:“扎在腰间,遮住吧!”
“你穿上吧,风很大。”他不好意思向她笑笑,脱下自己的上衣,把两只袖子系在腰间,衣身像裙子一般遮住了屁股。
“零子鹿!”满面春风的余尾生兴冲冲地站在门口,“噢!有客人!”
“记得我曾说过,雨松哥!”零子鹿急忙彼此介绍,“我的顶头上司——余经理!”
“啊!这样介绍?”余尾生情不自禁地皱了一下眉头,调皮地向她做了一个不满意的鬼脸。
但是,很快就收敛了嬉戏的目光,转向蔡雨松,就像在茫茫的沙漠中看见了沁凉的水源一样,满眼放光,裂开英气的嘴唇,快乐地笑了,“雨松哥!我可以这么叫么?”又热情洒脱地伸出白皙的手,“您好!不瞒你说,看见您我真高兴!”
“我也是!”蔡雨松彬彬有礼地奉送一双粗糙结实的手掌。
“雨松哥!说心里话,您能来真是太好了!
终于见到了一个可以说服她的人,真是老天有眼,救我来也!
您不知道她有多的顽固!我有多么地盼望来个帮手!
您都不知道,纵然我的热情如奔腾的岩浆,她也只管闭关自守。我再怎么闭门思过,也弄不明白,怎样才能让闭月羞花的她向我倾吐衷肠!
雨松哥!您不会袖手旁观吧?”余尾生兴奋不已,滔滔不绝地倾诉衷肠:“雨松哥,您说,我做她一生的伴侣不会让她有失颜面吧?”
蔡雨松喜爱地看着眼前这位可爱而快乐的青年人,深受感染的脸上洋溢起欣赏的笑容,“我想,应该不会吧!”
“余余!”余尾生欢喜得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那股兴奋劲头,好象鼻子掉了都不知道了。
他又向蔡雨松深深一鞠躬,喜笑颜开地转向愣在一旁的零子鹿说:“看看,我向亲家人提亲了!感余雨松哥也给了我一个余天余地的答复。
你没理由再推三阻四的喽吧?”他乐得简直合拢不了嘴。
“有你这么提亲的么?这么无礼,又这么霸道?”零子鹿不苟言笑地瞪着他。
“你不也说过么,形式并不重要,关键是实质。现在,我只是先把心掏出来,一会儿再答余雨松哥。
大办酒席,如何?
你要什么样的形式,我绝对让你满心欢喜,可以吗?”
“你不觉得你太油腔滑调了!”零子鹿压抑着笑意嗔怪。
“你应该知道我一向喜欢倾心吐真言。只是,你一直不这样给机会。看来,老天爷终于可怜我一片赤诚,派来了雨松哥这个救命恩人,我当然要急不可奈地求救了!
您说是吧!除非你给我吃了蒙汉药!”余尾生喜不自禁地来回左右地望着他们。
“好了!真怕你了!暂且让你猖狂一时吧!”她不得已地摇摇头。
“还是雨松哥的面子大,能得她如此待遇,真比封官加爵还要让我忘乎所以啊!
走!潇洒一番去!
雨松哥!这顿饭你要是不让我请!我绝对不愿意!”余尾生满眼闪光,执着地大摇其头撒赖。
“那好吧!盛情难却,就让你显显威风吧!”零子鹿征求地望望蔡雨松,又望望犹如自己儿时过年一般兴奋的余尾生无奈地笑了。
“给!”余尾生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纸袋递到她的面前。
“什么呀?”她疑惑地望着。
“猜猜?”突然之间,他把快要伸到她手上的袋子又快速地拉回去了,高挑着修长的眉毛,狡黠地笑。
“不会是一袋钞票吧?
不会吧!这么大的彩礼?”她用一种夸张而惊讶的模样回答了他的捉弄,但同时也说明这并不是她心中真实的感受。
“如果,这样一袋银票就能够把你快快乐乐地娶回家。一天要我做十份的工作我都干!关键头疼的是金钱腐蚀不了你!
你不用摇头,我没有冤枉你。退一步,说句不是太光彩夺目的话,给你再多的金钱,你也很难成为富翁。”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就是个穷光蛋的命喽?”她表情的温度明显地降低了。
他忍不住爆发出一阵畅快的笑声,“你还不高兴了,你说你,像不像过路神仙。我看就是你得到再多的财富,以你善良仁慈的济贫心态,最终都会通过你热情的手散发出去的。
你能违心地否认?
再说了,有雨松大哥可以作证,我绝没有诬陷你。”
“就你是一个聚宝盆!好像不卖弄你那三寸不烂之舌就不能显示你瞒天过海的口才似的!”她不悦地挖了他一眼,讥刺地撅撅嘴唇,从鼻子里鄙夷地喷出一口气。
“你看你?”余尾生求救地望着蔡雨松。
蔡雨松一双漆黑的大眼睛一直在他们两人之间游移,表情也随他们的表演节奏而不停地变化着。这时,他心疼地看看零子鹿,最后把微笑的目光落在急需得到一臂之力的余尾生的面容上。“你说的不错!
在金碧辉煌的钱财面前,她可能永远成不了一个身缠万贯、富气逼人的贵人。因为,她那颗金子般高贵的心不帮助她独享到手的财富。
但是,我绝对不否认她仍然是一个富有的人!而且,与众不同的富有。
我这样的观点,我想你也同样可以佐证。”他的眼睛放散出来的光芒与他的语气一样的深情而凝重。
“所以,我才千方百计地希望得到这个璀璨夺目珍贵的水晶石!”余尾生感受到了对方情感的氛围,以同样真诚的话语表达赤诚的心声,“我可以这样坦言:凡是接触过她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她所以美丽,不只是因为她那出类拔萃的聪慧才智,甚至连同她那令人难以忘怀绝色的美貌,更多的则是她那份不可多高贵仁慈的美好情怀!”
“我知道你不是一个目光浑浊的人!”蔡雨松以一种赞赏亲和的微笑缓和了一下眼前的气氛。
余尾生感激地一笑,忙转向零子鹿,“我们的大主角倒冷清了,远离了唇枪舌战!”
“不是好给你大显身手的机会么?”零子鹿嘲讽地一笑,“炮制了那么多的肥皂泡,也不怕闪了腰。”
“呵!你以为我是个傻子!如果你是一个灵魂丑恶的人,我还会对你这么苦苦追求?这是多么浅显简单的道理,毋庸赘言。
好了!言归正传。”他又把袋子恭敬地双手递上去。
“哎!那天,你奋不顾身地冲锋陷阵,我注意到你的衣服被老胖子扯坏了一点。
怎么?你不知道,又穿上了?”他转到她的身后,仔细观察。
“找到了吗?”她笑着问。
“我不相信我的眼睛有问题,虽然是有点近视,一道口子,我应该还看得出的。
怎么?你会变戏法?!”他纳闷地审视。
“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了么?没有伤着吧?”蔡雨松关切地问。
“没有,别人一点纠纷,上前拉了一把。”她向蔡雨松安慰地一笑,又把调皮的目光转向百思不得其解的余尾生。“承认眼睛有问题了吧!”
“不,不!至少有一道口子,我明明看到的。”余尾生皱紧了眉头自言自语,“怎么就没有了踪影呢?你还有一件同样的衣服?
不会,你一向节俭持家的!”
“小烟!虽然,应该让每一分钱都能够物尽其用。但是,千万不能太苦自己!”蔡雨松忍不住疼惜地插言。
“是吧!我也一再这么说,她就是不听。雨松哥的话,你应该洗耳恭听了吧!”找到了一位同盟军,他很高兴。
“……”她皱皱鼻子,挖了他一眼。然后,扭转视线,若无其事地转开头,偷笑。
他得意而自豪晃晃脑袋,然后把纸袋放到桌子上,“我本想买一件一模一样的来,转了许多地方,才找了这么一件淡粉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意。”
他的目光仍然没有停止在她穿着的衣服上打转。
“是她的巧手帮了她的忙吧!”蔡雨松笑着说。
“你说是……,”余尾生瞪大眼睛。
“不错,你的眼睛起初并没有欺骗你,在这里。”她把衣服的一角拉到他眼前,用手指指了一下。
“你怎么做到的,简直巧夺天工,不留一点痕迹!”他由衷赞叹。
“幸好是一件绣花的上衣!我从袖腋处拆了一个绣花,借用拆下来的线把口子绣了起来。”她一语道破天机。
“噢!佩服!佩服!”余尾生满眼闪烁钦佩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