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迅速拉起长弓,将玉箭搭上,“咻”地一声朝月幽肩上射来。不过电光石火间,月幽但觉肩上一阵刺痛,紧接耳边传来一声类似于鹰的惨叫声,几滴温热的液体从旁边溅来,溅得耳朵和脸颊上一朵朵桃红。她回头一看,一只秃鹰身负一箭,已坠地而亡。
天之子脸含歉意,道:“怪我玩心太重,未事先讲明有鹰妖作怪。”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蓝玉瓶子,丢给月幽,道:“这药治外伤效果甚好,你和我那顽兔的伤势,用此药涂抹少许,即可痊愈。看来我那顽兔与你甚是投缘,你若喜欢,便……送与你吧。”说着,面向白兔,怒道:“你这顽劣,见了美貌仙子,竟比我还要痴障,胆敢忤逆于我。也罢,便送你陪美貌仙子守这广寒宫吧。也省得她一个儿寂寞无端。”
月幽越听越惭愧,心道,原来是我错怪了他。这兔子的伤势,定是秃鹰咬来。他此番进我广寒宫,一是来找他的宠兔,二是捉那鹰妖。哎,我先前说的那些冤他的话,不知他当真了没。不过听他对兔子说的那番话,应是不会谪我下凡啦。正想着,却听天之子的声音说道:“广寒小仙,我猜你定在想我生气了没。”
月幽吃了一惊,怔怔地望着天之子,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天之子紧紧地盯着月幽俏脸,笑道:“我那话还没说完。天庭中啊,似你这般小仙,长得如此秀慧出尘……当无一双。”
说罢,也不看月幽神色,更不待她回应,急急收起玉弓,大踏步走出广寒宫。
月幽看着他的背影,心想:我这月宫地小,天之子若非寻找玉兔,断不会无端来此。今后若想再见到他,只怕是千难万难。这般想着,心里不由得急了起来,忍不住追了上去,喊道:“殿下,若有闲,可常来广寒宫小坐,赏桂闻香。”说完这句,脸扑通红了,羞不自胜地低下头来。白兔张开三瓣嘴,仿佛笑了起来。
但听得天之子的声音远远传来,却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自此之后,这天之子竟真应了月幽之约,隔三岔五便跑来广寒宫小坐,与月幽或闲聊淡扯,或邀花饮酒,感情日渐增长。二人虽从不言风月之事,但天之子对月幽的情意,明眼人是一看便明。月幽对天之子自也十分倾慕,但有感身份悬殊,只得深埋心底。虽经天之子屡屡相邀,从不去天殿那金壁辉煌之所。
天之子面上尽管言笑宴然,内心实则顽固倔强之极。天庭众女仙,艳羡者甚多,无不对天之子百般讨好,望能在两千多年后入主天殿,取代天圣母成为新任天帝娘娘。而天之子平时冷傲孤高,曾伤多少仙子芳心,唯独对月幽一意迁就。谁料这月幽分外不识好歹,管你百般恩宠,总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君子姿态,教天之子大伤颜面。终于千年后的一日,天之子再度邀月幽过府,月幽仍婉言拒绝,其时天圣母近侍正好过来传旨,令月幽前去天殿献舞,月幽自不能抗旨。正领旨之时,天之子大怒,击碎两人常坐石几,拂袖而去。自此二人再不相见。
又经千年,眼见三千年届期将近,天帝却愁起天之子的婚事来,他愁的正是当初女娲定下的三生情劫。所谓三生情劫指的便是,但凡神仙有意成婚,须得下凡间轮回三世,这三世里,下凡的神仙同凡人一般,经轮回,喝孟婆汤,忘前世缘法,却须在人间与天界相恋神仙的转世之人再度相逢、相爱、及至成婚,才算是历过一世情劫。若三生之中,任一生忘情断义,爱上他人,便算破了三生情劫,破劫神仙从此不得返回天界,贬为凡人。这规矩端的严苛,若非真正刻骨铭心、生死相许,又有几个神仙甘冒此险?!但若身为天之子,背负天界延续圣脉天职,却不能不历这三生情劫。
天帝和天圣母在这千余年来,也曾尝试为天之子寻觅合适女仙。奈何天之子除与那身份低微的广寒仙子月幽相交甚频之外,并不理会其他任何仙子的秋波暗送。月幽在天帝心中不过天宫最低下的舞姬,无论如何也无法配得天之子尊贵身份,好在天圣母十分喜悦于她,替她在天帝面前多番美言。天帝思虑再三,遂决定采纳天圣母所议,下旨召月幽进殿。
月幽应召入殿,却是容颜憔悴,神情哀悼,全无往日娇柔模样。天帝心里一动,这月官儿向来心性淡薄,性情平静,此时怎地如此反常,莫非是……
原来天帝每日处理天庭繁务,并不甚了解这两孩子之间发生的事情,更不知他们已千余年未曾见面。此刻见月幽形态,心里已猜个七八分,再一问,果然如此。
这时,天圣母与天之子齐齐来到。
千年的漫长等待,月幽终于再次见到天之子,沉淀了千年的思念和酸楚顿时从心中奔涌而出,心中早酝酿了翻江倒海的泪水,几乎就要倾泻而出。
而那个昔日无比骄傲的天之子,此时此刻显现在她面前的,却也不复当初身着蓝玉奇兵,神采飞扬的模样。神仙本不老,可他却让这千年的时光在在额间烙下了纹印,在鬓角留下了霜华。
明明知道月幽就在眼前,天之子却连眼角的斜光似乎也不愿意扫到她。
月幽只觉心里一凉、一冷、一死,自嘲地笑了起来,硬生生地将眼泪咽回了肚子。
天圣母见月幽和天之子形容尴尬,不由笑道:“两个稚子,个性倒也相似,明明互相思念,却各执心性,不肯互让一步。”说罢,将手一探,忽地就从空旷处抓出了几副画卷来。天之子吃了一惊,急道:“母后,你这是……”一边说,一边竟罔顾了身份,用手去抢。
天圣母怎会让他抢到,早抛给了月幽。月幽还未接稳,天之子的手已探到面前。月幽抬起头,正迎上天之子的面孔,两人俱都呆住。天之子叹了口气,缩回手去,道:“要看,便看吧。”
月幽展开画卷,里面画的的都是同一个女子的画像,伊怀抱玉兔,忧愁地站在桂花树旁,只在神态姿势各有变化。这不是自己是谁?这千余年来,她日日夜夜便是这般的思念着天之子。画像上,对她的每一个神态、每一个姿势画得都可谓是惟妙惟肖。她心里顿时明白,这千年来,天之子同样地思念着自己,并曾多番偷来广寒宫看望她,只是从不令她知晓而已。她觉得心里欣喜万分,忍不住抬眼看向天之子,却见他的眼睛也怔怔的望着自己,两人这般紧紧的盯看了一会。月幽便十分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嘴角却隐隐泛起笑意,眼中,更满盈欢喜的泪水。
天圣母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却不动声色。再次将手一探,这次抓出的却是一只天蓝荧玉的月形戒指。她把月形戒指一推,凌空推到月幽低垂的眼帘下,正值月幽一滴喜悦的泪珠滴下,落在戒指上,凝成一颗椭圆的珍珠,色呈淡黄,光华四射。戒指于此时在空中打了一个折返,回到天圣母手中。
天圣母看了一眼天帝,暗暗点了点头。
天帝会意,因道:“天之子,月幽,你二人于上界已有两千余年相识相知。如今可愿入凡间历三生情劫,修情三世以缔结仙界良缘?!”
天之子和月幽此时已完全获知对方心意,便也不再掩饰,齐声答道:“愿意。”说罢,相顾一笑。
天圣母将戒指交于天之子,嘱道:“今后轮回转世,此物便是证情之物。”天之子收了,却不知这物事,除为证情,更是天界圣物护魄神珠所化。这是后话。
天圣母又跟月幽说道:“你手中所执画卷,乃天之子八百年情意所绘,亦为证情之物,需得好生收藏。”
两人便各执证情之物,经天道台轮回下世,因历三世情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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