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无名本来将油车开得飞快,古代并无柏油马路,更不谈高速公路,也正因如此,路上多有颠簸,行来却十分顺利,一来是在夜间,二来无人抢道。很难想象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上会发生车祸。然而,事实却让人不得不信,在古老的中国,第一场车祸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发生了。这一切要归咎于那只恶犬。
人时常会作蠢事,明知不可为而刻意为之,伤人更伤己。那是人利欲熏心,找不出其他令人费解的原因。
狗如果作出蠢事,那是因它并无一颗类似于人的聪明脑子,却懂得狗仗人势。
恶犬大抵从未见过油车这般物事,感觉到很好奇,特意从路边晃到路中间来迎接。戴无名习惯性的呼喝一声,着它走开。奈何这犬并非现代文明下的产物,溜狗并没有强制性的要求主人陪同。而此狗的主人肯定不是个善主儿,所以它胆敢恃主而威,恶嚎两声,不仅不退,甚至跳了起来,直扑油车前窗而来。
戴无名自是大惊失色,这恶犬固然讨厌,却是皮毛光滑,颜色极纯,双耳尖尖,眼含碧绿的一只良种狼犬,一眼望去就值钱得很。倘若撞死,犬主一经追究,可不是简单的千来元钱可以了结。
他猛地拉刹,油车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速度骤然减缓,但也只是尽人事而已。狗要找死,和人要找死一般道理,纵使你再聪明,也无法阻止一个愚蠢的死亡。
眼见恶犬已经扑上车窗,而车子的速度尚在80码以上。
戴无名大叫一声,闭上眼睛。任何有生命的东西,莫说是条恶犬,便是一个绝色美女,被撞到血肉横飞,都不会是桩赏心悦目的事情。
藏花和游无定并无戴无名般的骇然反应,非是他们铁石心肠,而是他们都曾杀过人,都曾尝过,血喷在身上,那温热的湿润。眼前死的,不过是条狗而已,他们连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偏偏这时出现了一个愚蠢的人,救狗的人。
藏花宁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她的眼睛一直是好好的,认谁都认得精准。
她看到,只不过是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一个熟悉的人,一袭蓝袍,神态从容,却间不容发的将恶犬从车窗上抓了过去,并在车撞在他身上之际将狗扔了出去。
藏花张大了嘴,此刻,她不仅眼睛不眨了,连嘴巴也不动了。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被车撞上的人,纵然他有绝世武功,也不过凡身**,怎抵得铁器如此速度如此剧烈的一撞。
但见他飞出一丈许远,重重撞在一颗幼树上,幼树枝身单薄,不堪他身体重荷,咯吱一声断了。
戴无名这时睁开了眼睛,他定定的望着被他撞了的那个男子,也张大了嘴巴。
游无定的神色却是奇怪,似乎突然发生了一件绝对不可思议的事情,完全扰乱了他所有安排,所以他既生气,也不无焦虑。这种奇怪的神情,很快从他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悲切。
他打破这一切沉默:“戴天,是你?!”
确是戴天。
戴无名对他与自己相貌惊人的相似诧异莫名。
藏花看到他嘴角渗出的鲜血璀璨得心痛莫名。
只有游无定仍旧清醒。他打开车门,提醒藏花,她必须下车了。
藏花再无法矜持,罔顾郡主身份,夺门而出。她矫若游龙,身影一闪,已到戴天面前。
可惜,始终慢了一步。
黄影一晃,幽香扑鼻,如桂花开在身边。
藏花听到一个柔滑似软缎,清脆击玉石的声音幽幽说道:“天之子,你终于记起我了。”
戴天虚弱的笑起来,若非呼吸的急促,丝毫感觉不出这个人已经受了非常严重的伤。他咳了一声,道:“怎能记不起……”他的目光渐渐迷茫,神游出痛苦的躯壳,去到一个遥远得几乎要忘记的地方。
黄衫女子轻轻托起戴天。戴天清瘦了许多,却仍然是个伟岸的男子,她托起他,几乎完全不费任何力气。看她柳蛇为腰,芙蓉如面,清丽脱俗不似凡间女子。莫说男人,便是藏花身为女子,也不禁叹绝这惊世骇俗的美丽,羞惭不能自已。
黄衫女子凝眸质望藏花,眉宇间隐隐不服之意,鼻子里传出轻哼一声,却并不说什么,抱着戴天离开了藏花身旁。藏花明知自己应当阻止,却不知当如何阻止,似乎黄衫女子有种特殊的魔力,让她不能作出任何的举动,甚至**在她的桂花香熏下。
戴无名忽然大喝一声:“慢着!”
黄衫女子回头,发觉和戴天长得一模一样的戴无名,也有些讶罕。
戴无名走上前去,指着戴天:“把他留下!”
黄衫女子摇了摇头,并不理他,径直朝前方走去。
戴无名追了上去,拉住黄衫女子的手臂,“把他留下!”
黄衫女子冷哼一声,手臂只轻轻一动,竟如蛇一般滑溜出戴无名的手掌。
戴无名道:“只有他,才可以助我回到20世纪。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带走他!”说着,踢腿出拳,虎虎生风,正是跆拳道的架势。黄衫女子移出一手,柔如太极,却迅若闪电,将戴无名直直踢出的一脚硬生生抓住。她的手并不大,看起来柔若无骨,使起来却如钢爪铁手,只轻轻一捏,戴无名的脚便如巨石挤压一般疼痛,听得惨呼一声,已汗作雨下。
黄衫女子轻轻一推,松开手来,戴无名被她的柔劲推开一丈许远,跌得好不难看。
黄衫女子微微一笑,却是向着戴天:“即使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没有天帝的血脉,又有何用!除你之外,这世上,还有谁配与我知心。”
戴天缓缓睁开眼睛,又缓缓闭上。口中呢哝,“黄桂没事吧。”听他的声音,只差一口便要断气,却始终藕断丝连,予人希望不绝。
黄衫女子道:“黄桂没事,你能如此待它,以后我们回家,它也能喜悦于你。这是好事。”不知何时,那只恶犬已经跟在黄衫女子身后,吠叫不已,一股欢欣热闹的劲头。
戴无名和藏花他们算是弄懂了,戴天为何要以命相救区区恶犬。原来是为了恶犬的主人。藏花心里阵阵绞痛,全身都在发冷。想哭坚强得不愿哭,想笑怎么也笑不出来,只把一个粉拳捏得青紫。
大抵走到不远处一个并不显眼的青楼前,黄衫女子回头望了一眼。藏花、游无定、戴无名此时站在一起,并不能判断出她望的是谁,只觉得这一望,蕴涵了些许赞赏和满意。
藏花却注意到她怀里的戴天微微张开了眼睛,是望向自己,眼神无比痛苦,没一会头低了下去,口中一长挂鲜血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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