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焕如今不过是在占星殿里养病,等病好了之后,肯定还是会回到他自己的帐篷居住的。
到了那个时候,君瑶难道不应该理所当然的跟着展焕一起回去么?
“老朽事先提醒你一下啊。”大巫踱步到她近前,拉了个胡床坐下。
“可汗虽然是说了会为你建造自己的住所宫殿,但是那肯定是建在辽东草原上的,而且不会这么快就竣工。我们部族在明年春天才会迁徙,回到辽东王宫去。也就是说,最起码这个冬天,你都必须得寄人篱下度过的。”
如今已经是深秋时节,草原本就高寒,气候要比南方冷了许多。
君瑶又不可能睡在野外,整个乌桓部落也不可能用这种待遇对待她,所以肯定是得挑一个足够暖和的住处先住着的。
大巫摆手道:
“其实你住在占星殿什么的,也不是不行。住得近,其实也方便老朽看着你。只是你也明白,占星殿全是一群大老爷们,虽然你这妮子力气大的像个男人,但终归还是个女儿家。住在这里,会有些不方便。”
君瑶闻言,这才终于幽幽开口:
“既然如此的话,我住在展焕那里的话,就算是方便了吗?”
展焕可也是一个大老爷们儿啊。
他俩一男一女独处同居什么的,这听起来像话吗?还不得**直接就烧起来啊。
大巫听了她的话,这才一拍脑门,似乎是有些迟钝的想起来:
“诶呦喂,瞧老朽这记性,我倒是给忘了。之前你跟展焕住在一起,是因为你是只鸟。如今这突然变成了一个女儿家,倒是麻烦了,不再像以前一样方便了。”
大巫之所以会觉得君瑶和展焕以前是住在一起的,是因为在外界的眼中,她是展焕亲自饲养看护的爱宠。
而并不知道,其实自己并没有跟展焕很亲近,私底下,都是偷偷跟着陆云卿一起回家的。
所以大巫在说这些的时候,君瑶为了避免暴露、或是出了纰漏,就没有接大巫的话,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睁着一双海水般幽蓝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大巫的意思……是要赶我走了?”
“老朽可没这么说过。”
“你只是没有明面上说而已,我就算再蠢笨,也明白你话里的意思了好不好!”
“老朽冤枉。”大巫摆出了一张无辜脸。
君瑶懒得再继续跟他辩下去,索性踢了马靴,整个娇小的身躯都窝在了宽大的藤椅上。
“你让我再想想吧。”
君瑶在这个未来去处的问题上,真的暂时还没有想好。
因为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好比是在汪洋大海中挣扎着的一片浮萍,四周都是不知何时就会席卷而来的狂风和暴雨,而她……根本无根可系、无家可归。
以往的她,因为很清楚自己的目标,所以才能够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还跟随着陆云卿。
可是现在的她,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恍惚了。
无法做出选择,不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正确的。
所以,只能百般犹豫,难以抉择。
“其实……老朽觉得,如果你肯拜我为师,做占星殿的正式学徒,在未来承接老朽的衣钵。那么,留你在占星殿,也并不是不可以。”
大巫也是有他自己的考虑的。
每个部落的大巫传人只能有一个,虽然收的徒弟有很多,可是真正成才的、能够胜任大巫这个职位的年轻人却很少。
至于到了他这一届,已经出现连有资质的徒弟都很难收到的困境了。
对于大巫提出要收她做学徒的提议,君瑶着实觉得有些意外,“大巫莫非到现在都还没有确定下传承者吗?”
不会吧。
他看起来是个岁数着实已经不小了的糟老头子。
用不好听的话来说,他现在都已经是应该随时准备好安排后事的年纪了。
怎地都这把岁数了,居然连以后能接自己衣钵的徒弟,都没有一个?
“说来惭愧,的确没有。”
然而那厢大巫老头儿却已经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老朽在很久以前,曾经有过一个爱徒。不过很可惜,他身子骨有先天缺陷,比老朽这个糟老头子短命,先走了。”
“那巫医前辈他……”君瑶还一直天真的以为巫医大叔就是大巫的得意门生。
“哦……你说伽央啊,伽央也算是老朽的学生之一。不过伽央是特殊的,与其他的弟子不同,只跟随老朽学医术,并未学过那些骗小孩的天文、辨星、巫术等东西。”
君瑶听明白了,“所以巫医前辈严格来说,并没有接触到占星殿的核心,不具备继承你衣钵的资格,对不对?”
“伽央是个好巫医,治病救人比口若悬河的忽悠人,要有实际意义得多。老朽并不像耽误他,并希望他能够把我们部族积攒了上千年的医术知识流传下去。”
不得不说,从大巫老头子的口中突然听到这样的话,着实让君瑶觉得这老头儿的形象在一刹那间伟岸高大起来。
但……
“老头儿你凭什么就觉得我能够接替你的衣钵?”
君瑶整个人都是一种颓废的气质:
“我不行的。”
“你可以,毕竟你会变戏法。”唯独在这方面,大巫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君瑶闻言差点掀桌。
尼玛,重点是这个?原来大巫您老人家居然还没有掀过马戏团的那一茬!
“这很重要的好不好,老朽好几次都因为不会变戏法装神弄鬼的缘故,而差点编不下去了。”
那厢的大巫丝毫不以为意,还在幽然喝着刚倒好的热茶。
他吹了一口气,将茶水膨胀朦胧的白雾吹散,一双深蓝色的苍老眼眸牢牢注视着胡床上蹲着的少女。
“怎么样,你愿意尝试一下吗?”
做他占星殿的学徒,这可是多少草原弟子们求也求不来的机会。
毕竟一旦跟占星殿沾上了关系,就好比站在了整个草原的最高食物链,拥有绝对崇高的地位,以及草原信徒们永远无法打破的固定信仰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