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魔少将身上的黑袍猝然扬起,他的一只手仍将我搂着,另一只手则如同利爪好似散着晦黑之意。
他的那只爪正对着数条击来的利剑,隔着一寸不到的距离,就这么制止住了利剑的冲击,又是将爪一松一放,便使数把利剑倒着反击了回去。
数把利剑朝那驰英反击过去,那位驰英缓过神时,利剑已然到了他的面前,就差几刻便要刺进他的胸膛,就在此时,老道士讯敏的将他往一旁一掷,那位驰英猛然摔倒在地,却避开了利剑的刺戳,而老道士却因此被伤,就此倒在了地上。
唤驰英者急忙起身扶起老道士,
“师父,您伤的可重?”老道士语气牵强,衣襟上染了鲜血,道:“无大碍,你得万分小心。”与此同时,我轻声问了魔少将一句:“你怎么会来?”魔少将答道:“感知你有危险便来了。”魔少将还有感知能力?
我想这可不是门好学的法术,况且,大魔为什么要救我?这倒是个难解的问题,可此时我亦顾不上这么多,此刻我已是血肉模糊,只想赶紧摆脱那两个臭道士,所以魔少将要做什么我都无所谓了。
我看见眼前乍现了一道赤光,身体猛然间将自己挡在了魔少将的身前,他露出一个头来看的很是真切,他低头凝视我时,我正好也对上他的目。
我感觉魔少将的整张脸颤了一下,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凝重又惊惧,我想他应该没想过有妖精会挡在他的身前当肉盾,我也没想过,可我这么干了,虽不算救他一条命,但他许是惊讶了,讶异怎的会有如此蠢的妖,而我也同他是讶异着。
我被赤光击中后猛的将一口黑血吐在了魔少将的暗色锦袍上,思绪便变得不再清晰,仿佛间听到一声悲痛的
“师父,师父你醒醒——”而又听到一声凝重的
“她没有残害凡人,你们却伤她如此,此点教训一点不为过——”接着又是一阵温言,一直唤着
“银铃、银铃。”睁眼时,举首望见澄空,我才发觉,原来不是深夜,而是破晓。
“银铃,睁开眼睛。”我记得这句话响了很多遍,一直旋绕耳边,很吵很烦人,使我想睡却睡不下,半睁半闭着眼睛对魔少将说:“树伯······”魔少将的脸是一片血红,他将耳朵贴近我,我又道了一声:“虫蛊······”人间行路难,何得一身寒,戋余残身相,唯就苦中欢。
······我再睁眼时,不知春秋。抬头时望见上空是一片湛蓝,日月星辰盘旋其间,星光熠熠,璀璨斑斓,树木颠倒,畛域不分。
眼前水雾晕黄,水雾从一处硫磺水中泛出。我将目光转向前方,身前是一袭暗色的锦袍,沾染的血水已是干透,前胸处的锦袍前已然敞开,露出一道很深的疤痆。
我未搞清状况,乍得伸来一只手,就这么一抓,一掀,胸前便是敞开一片,未来得及抵扞,又是一抓,一掀,就此,春光乍现便被一览无余。
我惊叹,魔少将难道还是一大色魔?!我立即钻入了那泛着热气的硫磺泉中,谁知一瞬间剧痛散布全身,痛的我整身瘫了下去,被魔少将的臂膀一揽,揽进了他的怀中,贴着他的胸襟,本是冰凉凉,后变的暖和和。
现下已不是浅度的皮肤相触,而是眼睁睁的肌肤之亲,按韩戚子的话来说是
“你也会脸红?”但确确实实感觉我的耳根一下烧开了,推开魔少将,却又是一股剧痛,好似唯有被他搂着才没有疼痛的感觉。
我本是想问
“怎么回事?”却发觉自己开不了口,好似是脱了壳般的看着四周的一切,看着四周似云堦月地的景象,看着硫磺泉中的魔少将,看着紧靠在魔少将胸前的自己紧闭双目,汗水与血水仍往外淌着。
天啊,此番此景,此处此地,云月交错,满天星斗下,魔少将要与我做什么啊——我不愿再看下去了,我用手挡在眼帘,就算白龙说我没情丝,但我还有羞臊之心啊。
我欲转身离去,却被一阵声响唤住,道着
“回去”二字,又说
“若是连这一半的魂都没了,你怎么能再醒过来。”再睁眼,衣裳完整,身上包的很是严实,坦露之处也都由绷带绑的牢实,可脑子却仍是昏沉。
月朗星稀,上空沉甸甸的,悬崖一角对应着澄静的朗月,一处竹洞之中泛着淡色蓝光,好似星牖月窗般。
有一股寒意倾来,顺着寒意探去,我望见魔少将正轻搂着一素袍女子,二者在一寒冰玉床前相依。
我叹,魔少将他果真是色魔,先前还吃着我的豆腐,现在把我丢在悬崖一角与别的女子卿卿我我去了,啧啧啧,我不得不去鄙视他。
素月之下,只是定睛一瞧,恍然才发觉,在魔少将怀中的那位女子皓齿青娥,却是脸色苍白,肌肤如冰如雪,我猜想若是她睁眼,定能触动一切生物吧?
可奈的是,她一直闭着双目一动不动。我看的真切,乍得发觉此女子与我幻境中的女子很是相像,也是在臂上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彩荷。
魔少将将那女子横抱在怀,很是小心翼翼,而我精神颓唐,四脚朝天的瘫倒在地,唯有呆呆的仰望着他抱着那位女子缓缓走到我的身前,又缓缓的将女子放下,我看见魔少将贴近的脸,接着神智便又不再清晰。
以七分背运和三分鸿运的顺序来算,被癞蛤蟆告白算上一分背运,被树伯染上虫蛊算上一分背运,被白龙的棋盘伤到算上一分背运,遇上魔少将要吸食我的精元算上一分背运,被迫来到军营算上一分背运,被巫相追杀算上一分背运,再被老道士追杀算上一分背运,一二三四五六七,已是最后一次了,接下来就该轮到那三分鸿运了,否则我的一生是该要多惨。
昏厥者清醒者昏厥再清醒,已是第三回。此处景物极美,四周幽静,布着许多长相不一的花草,亦有一颗庞大的树,云雾缭绕见不到树上枝头,树既长出了云霄,草便盘过腰肢。
白雾茫茫中,散着浅淡的香气,此时我浸在一潭池水中,只露出一个头来。
也不知为何,觉得四周安静的骇人。我举首、抬眼,身前是魔少将的身影,便伸出一只手先抓住了他的衣角,丝路再一连贯后,方才想起来回前后的事情,探着个头,便问魔少将:“我怎么这么倒霉啊?”魔少将是头思绪深沉的大魔,这一点我从来不会否认,所以他救下我一定是有他的用意,虽说此时他很是和柔,用手触着我头上的发,道:“怕什么,我不就在你面前吗。”可即便他这么说,我总觉得哪些地方不对头,也是,吃一堑长一智,呆在魔少将身边必须要有防范之心,否则一失足便会成了千古恨,但现下手是必须要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