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举杯消愁(1 / 1)

走出医院大门,正午明媚的阳光刺痛了鹿尘的双眼。比起北方的木岭镇,家乡的深秋温暖如春,可她的心却是凉的,全然感受不到任何暖意。

两年前,当母亲开启了生活的新篇章,鹿尘以为,幸福的未来已经在不远处挥手致意了。生活的舞台拉开帷幕,音乐灯光配合得恰到好处,似乎等待着参与者上台去演绎专属于自己的美好时光。然而,眼下这接踵而至的祸事,似脱缰野马,谁都无法掌控,惟有顺应情势,等它慢慢平复。

继父突发蛛网膜下腔出血,第一次抢救后恢复得不错,出院回家住了二十多天。谁知好景不长,十一月初继父再次入院,医院连续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最终他没能熬过这场病痛,英年早逝。

母亲原本体弱,经受不住丧夫的打击卧病在床,身体和精神备受折磨。

姐姐简若愚,从奥地利回国后临危受命,家族企业决策者的接力棒本该立刻交到她的手中,却因一份亲子鉴定报告的出现而被排挤出公司。

先后几场变故,将鹿尘打击得体无完肤。她从医院回到空荡荡的别墅,环望四周,有一种自己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感。不管怎样,胸中还有一口气支撑着她,必须得咬牙坚持。

她轻轻推开简若愚房间的门,看到几夜不曾合眼的姐姐在休息,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厨房里冰锅冷灶,料理台上蒙着一层灰尘,角落散乱地堆着饼干包装盒和泡面的空碗。打开冰箱,所幸里面有一盒日期新鲜的鸡蛋和几颗洋葱。鹿尘欣慰地想,做一顿简单的午餐安安神吧!

刚把米饭做上,手机就响了。不用看也知道,是宋锴打来的。鹿尘没有心情接电话,直接将屏幕滑向挂机键的图标。不超过两秒,宋锴又一次打了过来。

“喂?我正忙着……”鹿尘有气无力地说。

“小鹿,阿姨好些了吗?”宋锴关切地问,“什么时候方便去探望?”

“我妈妈……情况不好,她有时能想起发生过的事,知道简叔叔已经不在了;有时又会糊涂,说简叔叔还在等着她早点好起来……”

“我们从有机农场带了一些蔬菜水果,想现在给你送过去,顺便看看你。”

朋友关心的殷切话语,使得鹿尘红了眼圈,“不用了,你们总往我这儿跑太耽误时间,也别再拿农场的东西了,你们老板就算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可能想炒你们鱿鱼。”

宋锴赶忙解释:“不会的,这些菜和水果,每次我们都按价付钱。小鹿,你不要担心我们工作的事,要照顾好你自己!”

“我知道,宋锴,谢谢你,帮我谢谢大家。”

“客气什么?我们不放心你,反正今天已经请好了假,你在家吗?我们去你家找你?小秦他们还特意准备了一首歌要唱给你听。”

“不行!这些天,你们帮我重组乐队我已经很知足了,其他事我绝对不同意……”

“让他们来吧!”

简若愚不知何时站到了厨房门口。鹿尘连忙回头,来不及掩饰满脸泪水,努力笑了笑,“姐姐,你醒了。”

“让你的朋友来看你,听话——”简若愚上前,轻轻为鹿尘擦去眼泪,“亲爱的小鹿,我不能一直这样颓废下去。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真的!你太累了,应该多睡一会儿。”

“小鹿,我睡不着。”简若愚微微摇了摇头,“我听见声响,就知道是你回家了。看着你在厨房里忙活,我才有安全感。上辈子我一定做了很多的好事,所以这辈子遇到你这么好的妹妹。”

“姐姐……”这两个字一出口,鹿尘已然泣不成声。

“好孩子,哭吧,哭出来就不难受了。”简若愚揽过鹿尘,轻拍她的后背,淡淡地说,“答应我,这次哭过,下次就要开心地笑,我也要笑,别让阿姨看见咱俩难过的样子,好吗?”

鹿尘握住了简若愚的手,重重地点头应道:“姐姐,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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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过后,简若愚被她的堂哥简正则接走了。美其名曰是换个环境疗养身体,实际上简正则早有计划,他带着简若愚出去暂避风头,是为了完成简毅峰的遗愿,扶持简若愚重新坐上简氏集团董事长的席位。

鹿尘默默祝福着姐姐,祈愿她接下来的人生之路走得稳健而精彩。

徐昕岚体征平稳,病情好转,鹿尘咨询了医生的意见,赶在立冬之前,为母亲办了出院手续。

她深知简家别墅留存着许多美好的回忆,但是那里的一切都会加重母亲对于落寞现状的悲痛情绪,所以无论如何是不能再回去住的。而自家的老房子,很久没住过人,不适合母亲休养。思前想后,她决定先和母亲住进酒店,等安顿好大小事宜,就带母亲离开N市。

通过同学的介绍,鹿尘预约了Q市最好的心理医生,这既是母亲住院时病友家属的建议,又正好是她的想法。因为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帮母亲走出阴影。她虽然不懂深爱一个人是怎样的感受,但她能够体会母亲失去爱人之后的绝望,伤在心里,看不见触不到却痛得彻骨。

如果母亲恢复得好,鹿尘还想邀请她随自己一起回木岭镇,那里空气清新、环境宜居且食材新鲜,可以颐养身体从而安抚情绪,让母亲心里那道伤口慢慢愈合。

多年来的独立生活,造就了鹿尘雷厉风行言出必行的性格。陪母亲到律师行签好遗产分配协议,她立即订了当天下午直飞Q市的机票。行李是早就收拾好的,只有几件随身衣物、证件和足够的现金,带不走的其它物品,全部打包整齐搬回了老房子。她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她要离开,但宋锴和乐队的朋友都准时出现在了机场。

“小鹿!”“小鹿,鹿尘——”

“女儿,是不是有人在喊你?”徐昕岚轻轻摸摸鹿尘的头发,把她从神游的状态唤醒。

“唔?妈妈,是排到咱们办托运了吗?”

徐昕岚指着值机柜台东侧不远处,“那几个孩子,是不是你的朋友?”

鹿尘不可置信地望着朝她招手的乐队成员,脑子嗡的一声,他们怎么知道我要走?徐昕岚微笑着接过她手中的证件,“去吧,去和朋友们道个别。”

“嗯。”

鹿尘先是快走了几步,随后跑了起来,还没有站稳,已经被大伙团团抱住。一时间,谁都不说话,只紧紧抱着彼此,呼吸声清晰可闻。

不知是谁先哭出了声,引得所有人都泪流满脸。平时最信奉男儿有泪不轻弹理念的宋锴,这会儿也跟着大家一起抹眼泪。鹿尘抬头,一边哭一边骂宋锴,“真傻!”

宋锴哭得不顾形象,“小鹿,你怎么说走就走?!太不仗义了!”

“我想悄悄走掉,怕你们来送我,怕忍不住哭……”鹿尘哽咽着说,“所以我谁都没告诉——我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宋锴抹了一把脸,“要不是小秦有个亲戚在你住的那间酒店上班,我们也打听不到你的消息。”

话音未落,小秦拨拉开其他人,扑过来抱住鹿尘,“鹿姐姐,你为什么要走?Q市那么远,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宋铄哥哥写的那首《勇敢》我还没学会,你走了我唱给谁听?!”

不提宋铄还好,一提宋铄,鹿尘的心瞬间揪紧了。

她半晌说不出话,泪水缓缓滑落,视线很快模糊不清。二十余载在N市生活成长的痕迹,随着时间推移必定越来越褪色黯淡,但始终不会消失。离开这座最熟悉的城市,心有些空落落的,却并不觉得伤感,乐观来想,或许现在离开是为了以后更好的回归。而宋铄于她而言,暂别即是永别,不可说,不能想……

好在鹿尘迅速恢复了理智,意识到这样哭下去场面愈发失控,她拍拍小秦的后背,像简若愚安慰自己时那样,轻声道:“哭过这次,我们下次见面可不许哭了!那首《勇敢》,我已经委托给一位好朋友发行推广,用不了多久,咱们都能看见宋铄的歌在各个音乐应用里上线。”

小秦哭花了妆,不敢相信地问:“真的吗?”

“是真的——”宋锴上前来,递给她们纸巾擦眼泪,“小鹿说的那位好朋友,是咱们都很熟悉的当红|歌手,我和他谈过,值得信任。等下个月我签好协议,一定约大家出来庆祝!”

“太好了!”

所有人终于破涕为笑,再次紧紧拥抱在一起。

徐昕岚拿着登机牌喊鹿尘的名字,提醒她安检时间到了。宋锴连忙打开手中的袋子,给每人分了一罐啤酒,“来,咱们说好的,为小鹿践行!”

鹿尘不禁又一次眼含泪花,她举起啤酒罐与朋友们碰杯,然后一饮而尽,“大家都要保重,我走了!”

走到安检口,她回过身,朝朋友们用力挥挥手,心里默默许诺:再见了,好姐们好哥们,等重逢的那一天,我一定请大家喝个尽兴,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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