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千欢在桌子的碎裂声中回过神儿,沙哑道:“百里凤,别去。”
百里凤如同愤怒的龙卷风般冲到孔千欢的床边,咬牙道:“别去?!为什么护着他?为什么不让我去?!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孔千欢攥住百里凤的手,冷声道:“杀他?太简单了。这个仇,我自己报!百里玄,我会一口一口咬断他的四肢,不会让他好过!”
百里凤微愣,“嗯?百里玄?”
孔千欢转眼去看百里凤,尖酸道:“怎么,你二哥伤了我,还不许我报仇吗?!”
百里凤立刻表态道:“千欢,不管是谁伤了你,我都不会放过他!”
孔千欢闭上眼睛,疲惫道:“好了,我不用你为难,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解决。帮我打些水,我想沐浴。”
百里凤点了点头,暗道:原来伤了千欢的人是百里玄,而不是卫东篱!不管伤她的人是谁,哪怕是二哥,他也不会放过!
水打来后,孔千欢赤脚走下床,移步到屏风后面,伸手解下披风,扔到地上。
这时,她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她弯下腰,将披风捡了起来,凑到自己眼前看了看,竟然发现披风里面绣着一个极其俊秀飘逸的小字——篱!
孔千欢满头雾水,问守在门外的百里凤,“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赌馆的?”
百里凤立刻回道:“当然是我抱你回来的!”
孔千欢攥紧了手上的披风,又问道:“你从哪里将我抱回来的?”
百里凤自然回道:“马车里。”
孔千欢疑惑道:“马车?”
百里凤点了点头说:“我看见卫东篱抱着一个人从‘百媚阁’里走出来,然后坐进了马车。我使计将他调开,抱走了被披风包裹着的你。”
孔千欢的呼吸一窒,声音里有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你……你说,是卫东篱将我抱出了‘百媚阁’?”
百里凤察觉到了孔千欢的异样,立刻问道:“千欢,你怎么了?”
孔千欢不想让百里凤担心,下意识地回道:“没什么,没什么……”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变成嘴唇的颤抖。
她以为自己酒醉后,之所以能梦见卫东篱,是因为她的恐惧心理。却不承想,卫东篱是真实的存在,既不是梦,也不是幻象!
酒醉后的画面,就犹如一张张照片,先是被模糊处理过,然后被剪刀分尸,变成一张张小拼图。
孔千欢攥紧手指,试着拼凑出一幅最为完整的画面。
在那幅画面里,卫东篱在她的左胸口处狠狠地咬了一口!
孔千欢低下头,拉开身上围绕着的罗帐,在自己的左胸口处,赫然瞧见了两排整齐的牙印!
这一刻,孔千欢只觉得脑袋里仿佛有炸雷劈下!
她来不及细想自己应该怎么办,只觉得胸中堆积的怒火犹如岩浆一般滚烫,如果不找到疏通的渠道,她定然会被活活烧死!
她不能死,但卫东篱……必须死!
孔千欢扬起罗帐,重新往自己身上一裹,然后将披风当成罪证,再次系到了自己的身上。她一把拉开房门,大步跑向厨房,随手抄起两把菜刀,冲出了赌馆,赤着脚,红着眼,披散着银白色的鬈发,如同愤怒的野牛般狂奔向卫东篱的“南山居”!
百里凤误以为孔千欢要去找百里玄报仇,于是也跟在她的身后,准备随时踢百里玄两脚!
不想,半路却杀出来四个程咬金,拦住了百里凤的去路。
这四个程咬金不是别人,正是苏繁星的四位哥哥!苏家四兄弟不但武艺高强,而且善于合作围剿。他们见自家小妹终日郁郁寡欢,想必是因为百里凤,所以他们这次做足了准备,势必要将百里凤带回去,让其与小妹完婚。
百里凤寡不敌众,终是被人点了穴道,眼睁睁地看着孔千欢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
孔千欢一门心思地想要砍了卫东篱,连百里凤被人捉住都不知道。此刻她恨不得脚踩风火轮,马上冲到卫东篱的面前!
“南山居”门口,卫东篱刚要出门办事,就见一团不明物体以非常快的速度向着自己扑来!随着距离的拉近,卫东篱看见,那个不明物体赤着足,红着眼睛,龇着白牙,乱着银发,手操两把菜刀,一脸欲杀之而后快的表情。
卫东篱勾唇笑了。看来,母老虎要发威了。
他示意萧尹少安勿躁,自己转身走进了“南山居”。
孔千欢本想喊一声“你别跑”,但是一想到这话无异于放屁,别人不可能乖乖地等着你砍。所以她干脆抿起嘴巴,操着菜刀,追在卫东篱的身后,不管不顾地一顿猛砍!
卫东篱的脚步看起来仍然不紧不慢,但却总与孔千欢保持着两步之遥,直到两人相继追赶到卫东篱所居住的院子后,卫东篱这才停下脚步,突然转过身冷冷地睨视着孔千欢,就仿佛……就仿佛孔千欢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孔千欢被卫东篱的突然回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后跳去。她向后跳出一步后,又气自己没胆量,没出息!她想要破口大骂卫东篱的卑鄙与无耻,却因一路狂奔至此,喉咙早就干渴得冒烟,即使她有心来段河东狮吼,也着实是力不从心。
孔千欢一边大口喘息着,一边用眼睛瞪着卫东篱,恨不得将他瞪进十八层地狱里去!
原本,按照孔千欢的揣测,即使卫东篱厚颜无耻地拒不承认他所做过的一切,但至少在面对她那无比仇恨的眼神时,至少会表露出那么一丁点儿的心虚吧?可是……但是……但可是……他妈的,他那是什么眼神?为什么会恨恨地睨视着她咧?她……没杀他全家吧?他是不是想跟老娘比“仇恨的眼神”啊?!老娘的“仇恨”堪比万丈深渊!堪比黄河泛滥!
好吧,咱们也甭管谁的眼神更“仇恨”,先砍了你再说!
孔千欢思及此,操起菜刀,就要去砍卫东篱!
谁想,卫东篱这厮竟然先发制人,一掌拍碎了石桌,阴森森地怒喝道:“孔千欢,本王正要去找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好,很好!”
孔千欢必须承认,卫东篱在她心中的残暴形象,那是无人能及的。所以当卫东篱先发制人后,孔千欢自然落了下风,成了受制于人的那个可怜鬼。
尽管如此,孔千欢仍然理直气壮,势必要为自己讨个公道!她举起右手攥着的菜刀,就要去砍卫东篱的脖子!
卫东篱伸手在孔千欢的胳膊上一拍,她右手中攥着的菜刀便飞了出去,嗖的一声插入到墙面上。
孔千欢恨得暗咬银牙,张开嘴巴就要去咬卫东篱的脖子!他能拍飞她手中的菜刀,难道还能拍飞她的门牙?
不想,卫东篱竟然一把掐住孔千欢的脖子,不让她靠近自己的脖子。
孔千欢这个恨啊,却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她的眼睛转了转,想起了百里凤,却始终不见他赶来救驾。那个二愣子,到底跑哪去了?
卫东篱眯起了危险的眸子,如同危险的眼镜蛇般紧紧地盯着孔千欢的眼睛,用两句话便判定了孔千欢的死刑。他说:“孔千欢,你好大的胆子!不但昨晚强行侮辱了本王,今天竟然还想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