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桥看见凌至秋那个样子,笑了起来,“你看过我演的吗?”
凌至秋微一思索,连忙点头,“嗯嗯,看过!我知道江哥是因为这部电影得到了四个影帝!”
是一部心理悬疑动作片,江枫桥饰演一位具有多重人格障碍的医师,这种病症俗称“解离症”。片中发生了诸多案件,一直找不到凶手,警察怀疑到了主角身上,在请来的心理医生以及主角自身心灵的“自助者”帮助下,终于将邪恶的人格扼杀。
在这部片子里,江枫桥分别饰演出了不同人格的性格特色,变化多端,令人赞叹不已。
“那是六年前拍的了,”江枫桥回忆着,笑了笑,“当时我专门在重症精神病院住了一个月。晚上就在特殊病房里,听着外面病人桀桀的怪叫声和喊声,有时候还有病人莫名其妙半夜来敲门。”
凌至秋光是这么一听,就浑身毛骨悚然了!“江哥,这……”
“真正的顶级演员,其实每一个都有解离症。”江枫桥目光深远,“演戏是什么?我认为,演戏,就是过上另一种人生。在拍片那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其实我们都患上了解离症,不再是自己,而是另一种人格,另一种思绪。完全从另一个人的角度来思考问题,做出合乎另一个人性格的举动。我就是从那部片子里,悟到了这个道理——所以,我才成为了影帝!”
凌至秋浑身一震!
他发现,这一瞬间,江枫桥的头发、衣袂无风自动,犹如仙侠的得道高人,引动天地间的灵气入体,完善自身的道行!——这只是凌至秋的一种幻觉,实际上,江枫桥坐在那里,动作很闲适,表情也很轻松。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那种影帝的气势外放了出来!
他的话说得非常自傲,却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甚至,凌至秋也自然而然的认为,他就该这么说!
人生处处是修行!无论你是哪一行哪一业,若是你深爱你的职业,你就能悟出那一个行业的“道”!
在这个时间点,凌至秋突然就领悟到了什么东西,从脑中一闪而过。
栾非望着坐在客厅里面自带影帝光环的江枫桥,心中充满了爱慕。他很早就认识江枫桥,一直默默关注着对方,却是在上映后,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煎熬,向对方表白。最终,江枫桥回应了他,两个人才有了这么多年的相依相恋。
江枫桥的气势外放了刹那,就收回了体内,眼神也缓和了下来,不再那么深远。“小凌,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凌至秋下意识点头,“我好像……懂了一点。”
江枫桥俊逸地微笑,“我们演员比别人幸运,因为我们有不同的人生。这也不是凭空白来的,都是需要去体会人间百味。设身处地,将自己作为他人,才能理解他人的悲欢离合与痛苦。有时候,沟通不需要语言,只需要感受。”
江枫桥说得其实很少,可是凌至秋今天得到了很多。他低下头一个劲在琢磨,自己在一年中饰演的两个角色——花哲锐与d伯爵——究竟是好是坏,是否有进步的空间,还有哪些不足。他又不停地在盘算,从明天开始到试镜那天结束,期间要为了这个自闭症少年的角色做哪些功课……
他一直垂着头思索着,江枫桥与栾非对视一眼,都笑了。
栾非此时对凌至秋的印象更好了。
来跟江枫桥取经的小艺人其实不在少数,之前江枫桥从来没有让人来过家里。而那些小艺人的巴结重于讨教,好听的话说了一箩筐,热情非凡,送礼请吃饭等等。却没有一个人露出今天凌至秋这种思悟的表情。
而且,他居然自己呆呆地开始想事情,完全没有跟江枫桥继续说闲话的意思。
倒真是个直肠子的呆货。
江枫桥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见凌至秋的确上道,他便不再说话。笑眯眯让栾非拿了茶杯来,两人品茶对饮,默默*。
半晌,凌至秋才从入定中回过神来,猛一抬头,“哎呀”叫一声,有点尴尬,“江哥,我、我……”
江枫桥和栾非都瞅着他笑。
“怎么了,刚才是不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了?”江枫桥问道,“看你都迷进去了。”
“嘿嘿,”凌至秋不好意思地搔搔头皮,“就是根据你说的话,有了点打算。”
江枫桥也不就这个问题多纠缠,话锋一转,“小凌加油,我很看好你,我这次去北美,也有个想法,想去跟那边的特效团队接触接触,制作一个场面比较宏大的华国丧尸片。”
“华国丧尸片!”凌至秋睁大眼,“哇塞,末世题材吗?”
“对!”江枫桥点头,“我看中了一部网络末世,让我的工作室买断了影视改编权,跟泰发报了项目,泰发也有意进行拍摄,但现在还在拉团队。我不想随便找三流的特效,把这片子弄成四不像,那样浪费了太可惜。我打算请美国的特效团队和化妆团队,请一流的国际大导演,多花费点时间,将这部电影打造成为华国第一部超级丧尸惊悚动作片……”
凌至秋非常感兴趣,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
江枫桥转到了拍片的难处,“只是,要拍这种电影,需要的资金很多,我也找了一些企业,大概初步有点意向,不过至少需要几亿元的预算,其中,很大一部分都在取景和特效上去了……”
凌至秋若有所思。
江枫桥只是随便点了一下,又道:“这部丧尸片,还有一个独特的地方——”
见凌至秋一副猴急想知道的模样,他轻轻一笑,“这部影片是双男主、双男配,而且,男主与男配还有感情支线与……必要的亲热戏。”
凌至秋的嘴巴成了“o”形。
江影帝,您也太大胆了吧!
不过,想想就兽血沸腾啊!
末世本来就崇尚力量,男人与男人才能够亲密无间的配合,在这样的过程中日久生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凌至秋简直等不及这部片子上映了,今天就想看有木有!
——可是!天哪,要拍这个片子,等江枫桥拉起团队,起码还要一两年,再拍摄一年,再做一年特效……卧槽就是三四年啊!
好累、好心塞,感觉不会再爱了。
凌至秋泫然欲泣,“……好想看。”
江枫桥跟栾非哈哈大笑,“怎么样,小凌,你有兴趣没有?等到这部片子筹拍成功,我是其中一个主角,我会亲自挑选另外一个男主和双男配。……只不过有男男亲热戏,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有!”凌至秋自是豪情万丈!“江哥!说好了,我一定好好磨练演技!到时候你一定要考虑我!”
江枫桥自然应下。
凌至秋心里也不是不懂江枫桥的意思,不过事关投资,得等事情确定下来再跟boss提起。
剩下的时间,凌至秋坐在江枫桥和栾非的客厅里,听他们谈论电影,聊一些娱乐圈的风向和趣闻。到了饭点,两夫夫留凌至秋吃饭,凌至秋也没扭捏,高兴的答应。
他没想到栾非竟然是个大厨级别的煮菜高手,做了六菜一汤,海带拌粉丝、红烧肉、清蒸鱼、咖喱鸡、青椒土豆丝、生爆盐煎肉、果蔬浓汤,看得凌至秋食指大动,吃得凌至秋赞不绝口。
他平时在尉迟庄园吃的厨师做的菜,当然也是开菜馆生意都爆棚的那种级别,但是栾非的菜肴有一种家常的味道和感觉,十分温馨。
“哇哦,栾哥你简直是……”他吃得停不下来,一时想不到最妙的形容词。
江枫桥接了口,“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而且……”还入得洞房。
栾非就知道他心里在说什么,瞪他一眼,给凌至秋夹了一筷子菜,“呵呵,你喜欢就好,多吃点,以后常来。”
“嗯嗯。”凌至秋乖乖点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晚上回家洗完澡,凌至秋拿着一个小本子在书房里写写画画,非常认真。远处看着电脑的尉迟铉时不时抬头望他一眼,觉得那个样子特别可爱。
临睡之前,凌至秋还趴在枕头上看着自己的小本本,不断咬着笔头想着事情,时不时在本子上增加些内容。
“写什么呢?”尉迟铉准备睡了,伸了个头过来看。
凌至秋拿给他瞧,“我想得到的那个角色,在做计划。”
尉迟铉撇嘴,“狗爬的字。”
“才不是!”凌至秋火了,把本子一丢就要来掐他。
——根本没有悬念,两秒钟就被总裁大人压趴在身下动弹不得。
“你说你这个小身板儿,又不去锻炼,肌肉都没几根,还敢每天跟我闹?”尉迟铉整个人覆在他身上,而脸伏在他耳边,一边说话,一边吹气挑逗他。
“唔……你最烦!”凌至秋埋在枕头里,闷闷地说,“谁……说我没有肌肉!”
尉迟铉捏捏他的胳膊,“细细的,这么点儿。有时候真怕风吹把你给吹走了。”
“胡说!”凌至秋趁他不注意,又想挣扎着跳起来。
尉迟铉稍微一使劲把他压制住,得意笑道:“怎么,你小样儿的,还想反攻?”
凌至秋那个恼火,闭着眼睛不说话。
尉迟铉等了一会儿,把他翻了过来,“喂,哑巴了?不高兴?”
凌至秋猛然一睁眼,“嚯”的怪叫一声,竟然真的成功把boss掀倒了!而且他立刻跨坐在boss身上!
“嘿嘿!”偶像歌手得意非凡,屁股在总裁大人的肚子上墩了两下,“哈哈,我就反攻,怎么样!哼!”
尉迟铉懒洋洋的,连手都不动,乜斜着他,“行啊,你来啊,我看你要怎么办。”
“哼。”凌至秋俯下-身,趴在他的胸膛上,低头吻住了男人性感的唇,手还不安分地往下乱摸乱揉。
这么一来,揉摸得总裁大人火苗窜起,顺着他吻了一会儿,再次翻身把他压在了身下。
凌至秋已经开始意乱情迷了,所以也就没有挣扎,主动缠着尉迟铉,两人如同野兽一般紧紧缠抱在一起,对望之时都是毫不掩饰的深厚的爱意。
尉迟铉掌握控制权之后,故意逗着凌至秋,“还想反攻?……嗯?我看你敢!”
凌至秋说不出话来,眼里水气弥漫,咬着自己的手背,含糊道:“我那是……啊!……我是让着你!”
“切!”尉迟铉拉开他的手,堵住了他的嘴唇。
这样小打小闹的事件没少发生,两个人相处一年,互相依赖,感情也越来越稳定。
最初凌至秋还会有些小意隐忧,因为这段感情是他主动求来的,他先对总裁痴迷、爱恋,先表白,先奉献了自己。boss开始很强硬,要求只是短暂的关系,不想付出感情。
后来,他逐渐发现,尉迟铉也并不是那么冷硬的人,他的心很容易就捂热了,只要是真心对他好、真心爱他,他也会付出同样的回报。
尉迟铉只是吼得凶而已,脾性其实很好的。
跟尉迟铉在一起这一年,仿佛交了好运一般,总是这么开心、愉快。
凌至秋搂紧了男人的脖子,睁开迷乱的眼睛,欣赏着男人那遍布汗水的坚毅的脸庞。
“看什么?”尉迟铉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问了一句。
凌至秋用力将他拉近自己,“看我爱的人。……我爱你,铉……”
“至秋宝贝……”尉迟铉回应着他,吻着他的脸蛋和嘴唇,喃喃道:“我也爱你。”
不知道为什么,凌至秋流下了眼泪。
这一刻太幸福了,有点害怕。
太浓烈的爱情,会不会引来老天的嫉妒?
……
“凌哥!你是不是忘记我的事情了!”11月初,时钦的电话打到了凌至秋的手机上。
凌至秋一怔,想起生日会时时钦忸怩着有事要问他的情形,一拍脑袋,“哎呀,对不起,这两天忙着准备电影试镜的事情……对不起啊!我现在有空,你要不然过来?”
他正在家里上网,查询“自闭症”的资料。
“好,我马上来。”
时钦对这里是熟门熟路的,来了之后拉着凌至秋去了游泳池旁边的玻璃房,一副生怕被人听见的表情。
“说吧。”凌至秋很纵容他,把他也看成了自己的弟弟。
时钦瘪了瘪嘴。
上次王玉给他支招,说什么想办法引诱楚长东,用原始人不穿衣服的方式。他试了几次,结果楚长东根本不接招!
有一次他假装自己房间里的水龙头坏了,洗澡洗一半裹着浴袍跑出来,想去楚长东的房间洗澡,结果楚长东立刻按了铃,叫家里的工人过去检查。
水龙头自然是没有坏,时钦被臊得慌,低着头默默的离开了楚长东的房间。
楚长东似乎是发现了他的来意,不但没有被引诱,还哈哈大笑了起来,把时钦搂过来亲了亲,就让他赶紧回去洗澡,以免感冒。
时钦那个郁闷,真想仰天长啸!为啥人家不用色-诱都可以,而我这都只剩下一件浴袍在身上了,东哥也没有兽性大发过来扯掉呢!!!!!
可见——王玉说的就是不靠谱!
于是,他只能寄希望于凌至秋,看看他信任的偶像是否能够给他一点靠谱的建议。
当凌至秋听时钦完整地叙述了他与楚长东之间的事情后,第一个念头是:哎哟妈,还真成老板娘了啊……!
“凌哥……你不要笑话我。我就想知道,为什么东哥对我从来都没有一点‘非分之想’呢?”时钦苦恼。
凌至秋委婉地问道:“你觉得他不想对你出手,是什么样的原因呢?”
时钦士气低落,“……大概是,因为我的病吧。怕我承受不了?……其实没有关系的,人家医生都说了,我刚做完手术的那半年不要做过激的运动,后面只要身体健康,保养得当,不要纵……欲,就没有问题。”
“那你有没有把这些话告诉楚总?”
时钦愣住,歪着头,“……哎?我好像,没有跟他提过这个事情啊……!”
凌至秋忍俊不禁,“那人家楚总都不知道小钦可以接受那个了,你让他怎么好对你做什么呢?”
“凌哥,你笑话我!哼!”时钦鼓着脸,“我又没想到这种事情还要说!他正正常常的,我想着那什么他一有感觉,我就顺势半推半就了嘛!”
凌至秋笑死了,“哈哈哈哈……”
“不许笑我!”时钦脸红了。
凌至秋笑得眼泪都出来,“你呀!还是小孩子脾性。照我的经验,两个人相处,是需要把什么话都摆在台面上来说的,多多的沟通交流,这样才能够让彼此了解对方的心意。你想跟楚总……赤裎相对,那么就要让他懂得你的想法。”
时钦害羞,“这种事情,我怎么好意思讲。”
凌至秋刮他的鼻子,“敢想,不敢说?那你不好意思,就不要去做了。”
“呃,不不不,”时钦抓着他的手摇晃,“我是真的想跟东哥成为……真正的恋人。凌哥,帮我想办法。”
凌至秋一时觉得自己正在扮演“知心姐姐”的角色,而且还是午夜零点档电台节目的节奏。
他暗暗笑了笑,一本正经道:“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最好的办法需要你自己去发现,因为,每对恋人的情况都是不一样的。大概,实话实说就是最基础的吧。……我觉得,楚总一定是非常爱你的,要不然以他那种风流的面相,怎么会为了你,忍着什么都不做呢。他是怕伤害你的身体。他对你的爱,不是因为*而起的,所以越发难能可贵……”
说着说着,凌至秋抓住了一点灵感,眼睛一亮,叫道:“小钦!我想为你们写首歌!”
时钦被他的叫声吓一跳,随即兴奋起来,“真的吗?凌哥,你要为我们写歌?哈哈哈,会不会很麻烦!”
“不麻烦!”凌至秋摇头晃脑哼了几声不成调的曲子,“唉,最近事情有点多,等我参加完试镜,我就来写。”
……不过,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凌至秋非常忙碌,这首歌曲很久之后才作了出来。
为时钦解决了难题,看那小孩喜滋滋地跑回去准备跟他家东哥摊牌,凌至秋心里笑得欢腾。
可惜因为时钦要求他跟尉迟铉保密,凌至秋只得咽下了想要倾诉的*。
……
过了几天,他查阅完所有自闭症的资料,原本打算到京城的一家自闭症救助机构去当一段时间的志愿者。没想到刚去没半天,就被某个学生志愿者认出来了。下午的时候,突然涌来了不少学生,都是来看他的,严重影响了救助机构的工作开展。
凌至秋只能跟机构负责人说声抱歉,压低帽子,匆匆跑回了车里,离开了那个地方。
他又想了另外的方法,搜查了网上关于自闭症少年的视频来看,找到了很多这种病症的独特之处。
比如,他们总是有各自的小动作,重复的抖动身体、突然跑到一边去撞墙……比如,完全不在乎周围人的看法,表情动作都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变化,只沉浸在自我的思绪里……比如,他们跟父母亲人也没有什么亲密感,无论是谁触碰,都会不乐意,而且与人说话交流非常困难……
凌至秋还是很不能理解。
他试图模仿自闭症少年的行为和那些小动作,却总是不能代入他们的心灵感受。
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将父母儿女天伦之乐的天性剔除,因为他脑中总是会浮现跟家人亲密相处的细节。
他做不到对别人的话语无动于衷,他想演出自闭症听到讲话就当没听到的那种现象,可是总会有些条件反射的神态变化……
试镜在11月下旬举行,在京城的一家豪华酒店里。
眼看只剩下一个星期了。
他打电话给蒋宁,几乎要崩溃,“蒋哥,怎么办,我觉得我演不出来……我好痛苦。”
蒋宁听着他的声音,立刻明白他有点走火入魔,连连安抚,“至秋,不要这样,没有关系的,你能行的,你就按照自己的理解去演就行……”
“可是我怎么都无法理解……”凌至秋哽咽起来。
蒋宁手下带过不少艺人,安慰人很有一套,“至秋,你听蒋哥说,你想一想,这次试镜最坏的结局是什么?”
“是……不能出演这个角色。”凌至秋抹泪。
“是啊,只是不能出演这个角色而已,并不是你以后就不能演戏了,并不是明天的太阳就不能出来了,对不对?没什么的。我对你很有信心,你的状态也很好,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退一万步讲,就算、就算你真的没办法通过试镜,又怎样呢?一次试镜而已,一部电影而已。我们永远都要面对无数的挑战,我们永远都要有一颗坚强的心脏。”蒋宁轻言细语,“至秋,看到你这么努力,蒋哥非常欣慰。即便你不能通过这次试镜,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你下一次一定会更好!”
“呜……”凌至秋真的哭了,“谢谢蒋哥。”
蒋宁哄着他,“而且,谁说你就不行呢?这不是还有一个星期吗?你还有时间准备呢!”
凌至秋点着头,“……江哥出国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不然真想再问问他。”
“哈哈,”蒋宁笑道,“当年枫桥第一次演电影,参加试镜的时候,比你还紧张呢!前一天晚上非要跟我出去喝酒,结果第二天差点误事!你看,谁都会紧张的,不是谁都能轻轻松松就过了。对吗?”
“噗!”凌至秋笑了,“好吧,我知道了。”
听完了蒋宁的劝慰,刚挂电话没有五分钟,他又开始焦头烂额起来,在屋子里团团转。
他现在是在娱乐室里,四周都放着以前的一些自闭症孩童电影与视频,他不断地模仿着各个患者的动作、眼神,不断地去思考他们的心理。
尉迟铉这段时日不知怎么,仿佛也是很忙碌,没有多管他。
凌至秋在影音室里又耗费了一个下午,出门的时候,尉迟铉正好回家了。
他跑过去,跟平常一样迎接他,抱住他的腰,并且抬头索吻。
可是,今天尉迟铉显得很疲惫,错开了脸颊,低头抱了他几秒钟便放开了,“我有点累。”
凌至秋很失望,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进了客厅,坐在沙发上抬头望他,“你吃饭了吗?”
“我在外面吃过了。”尉迟铉脱掉外衣,解开领带,拎着手上的包走上了楼梯,“你自己吃吧,我今天要在书房里忙。”
凌至秋追到楼梯下,“铉!”
“怎么了?”尉迟铉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表情跟平时也没什么两样,只是略微烦躁。
凌至秋以为他确实是累了,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道:“我从明天开始……想到副楼去住几天。”
尉迟铉皱起眉,拎包的手动了一下,“为什么?”
“我想独自一个人体验一下自闭症少年的心境。”凌至秋解释道:“让我住副楼角楼的那个值班小屋,什么东西都不要,用很厚的黑色窗帘把窗户关起来。把门锁上,门上留一个小洞,每天早中晚固定时间给我送餐就行了。我在那里住一个星期试一试,看是否能够体会到一点自闭症的孤独。”
尉迟铉听得愣住,“……你真要这样?”
凌至秋上了几级楼梯,抱住他提着包的手臂,把头靠在他肩膀上,“铉,我想争取这个角色。对不起,这几天你要一个人睡了……”
尉迟铉不动声色地把公文包移到了另一只手,“没什么。”
凌至秋抬头冲他一笑,“你不要太想我哦……等我出来,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尉迟铉并没有臆想中的露出“邪恶”的神色来开他的玩笑,只是点个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叮嘱了一句,“那你一个人千万不要太过勉强自己。”
凌至秋略微失望,用头蹭了他好几下,才放开,“今晚,我们可以……”
尉迟铉随意笑笑,“看情况,我可能要忙很晚。”
见凌至秋有点傻呆呆的回不过神,尉迟铉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捏捏他的脸,“晚上洗干净了,不许穿衣服,等我。”
凌至秋心里又甜蜜起来,羞涩点头。
走进二楼的书房,尉迟铉打开了墙壁里的独立办公室。这个小房间是由避难室改成的,在书房的一角,需要靠机关才能进入。
这里放置的保险柜里,都是他个人的重要文件,鸿肇的机密档案等等。
他关上门,坐在独立办公室的小桌前,将手中的公文包打开,拿出了三本几乎每本都有近百页的报告书,封面上写着:。
尉迟铉下午已经在办公室里看过一遍重点经历概况了。
此刻,盯着封面瞧了几眼,他就把报告书就丢在了书桌上,两手捂着额头,从头顶上顺着头顺了一遍,然后手撑着后脑勺,眼睛盯在半空中,靠在椅背上不动了。
他眼下已经大致知晓了凌至秋的过往。不说全部,至少90%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凌至秋在小城荆市福利院长大,十五岁的时候被小混混绑架,此后便开始成为荆市不少好男色的权贵的共宠……他十七岁时逃跑了,去过南方、北方,然后去了海市,在酒吧里当了服务员……他也卖过,在穷困潦倒交不起房租的时候……后来他参加了时代娱乐的歌手选拔,成为了歌手,为了红,跟了魏俊楠……他好像真的有一个替唱,在车祸中去世了,他才突然开始自己唱歌……
尉迟铉换了个动作,将手肘抵在书桌上,手扶着额头,闭上了眼睛。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后槽牙咬了又咬,眼睫也一直在微微颤动,另一只手的拳头紧紧握着放在膝盖上,似乎在拼命压抑着心情。
尉迟铉扶额十分钟,才终于把手放下来。
他的眼圈竟然有微微的红。
他重新拿起凌至秋的档案看了起来。翻开细案的第一页,上面写着:凌至秋被送到荆市福利院的那一天,是二十四年前的9月30日。此人生日不详,只有这个日子被记下来,送入福利院时,大概才刚生下来不到一周……
尉迟铉持续往下看,翻了一页。
独立办公室的灯光一直亮着,几乎亮了一个晚上。
凌至秋洗完澡之后,就兴奋地趴到了床上,按着尉迟铉的要求等待着他。
可是直到他呵欠连天,尉迟铉都没有上楼。他打了书房电话,尉迟铉接起,说还在忙,于是他继续等。
等到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醒来的时候,已是早晨,尉迟铉还是没在身边。
下楼到餐厅,老乔说,老板在书房呆了整晚,早上就出门了。
他有些失望,但是没太在意。尉迟铉忙起来的时候,是会这样废寝忘食。
他跟老乔讲了自己要演新戏,想体会孤独的感受,要去副楼住一周。
老乔尽管惊讶,却按着他的要求,一丝不苟地把副楼角楼的小值班室布置好,让他住了进去。
尉迟铉在他住进去的第一天,并没有回尉迟庄园。
这一天,杜尧走进他办公室时几乎是走猫步,蹑手蹑脚,生怕惊扰了老板。
尉迟铉火气超级大,一来就开了个高层会议,把驻京的下属公司负责人叫过来一一骂了个遍。
杜尧同情地望着这些负责人被骂绿的脸,一句话不敢替他们说。
他大致知道是为了那几本的原因。报告他没敢看,调查团团员的素质也极好,什么都不会透露,因此老板在气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尉迟铉疯狂工作了两天,晚上就睡在办公室的休息室,这两天鸿肇集团总部弥漫着低气压,仿佛只要丢一根引线进来,立即就会被点燃,引爆整座大楼。
第三天,尉迟铉把杜尧叫进办公室,给了他一张列好的名单,让他派人盯着名单上的人,找机会把他们全部灭掉。
这个“灭”,当然不是指杀掉……这张名单上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社会地位,有的开公司,有的有要职,有的混社会,但是,全是鸿肇集团可以轻易捏死的程度。
杜尧看了一眼,小心翼翼问道:“老板,这些人好像都是荆市的?……我们在荆市没有什么太大的产业,只有几个下属公司……”
“怎么?你觉得有问题?”尉迟铉挑眉看他。
杜尧连忙站直,“没有,没问题。我会帮老板安排下去!”
尉迟铉想到什么,又摆了摆手,“我这边的事情多,你走不开。这样,你安排,近期让荆市,不,让荆省那片的负责人都过来。鸿肇集团打算在那一片重点发展一下,所以需要清除清除障碍。”
杜尧懂得这是借口,连忙点头称是,下去安排人通知到位。
他心想,凌少,似乎就是荆市的人啊。
……
凌至秋单独在副楼角楼的小值班室里住着。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铺着地毯,其余什么都没有,此外,还连着一个小小的洗手间,可以冲澡。
第一天、第二天,他尚且能忍,发发呆,睡睡觉。
到第三天的时候,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无所事事地站在小房间里,无聊的转圈,跳动,忽而跑到门口去,用脑袋撞撞门。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没有电话、没有书、没有电视,凌至秋疯狂地想念网络,想念书本,想念一切可以娱乐的东西。
第四天,他开始站在窗子面前,试着让自己静下心来,什么都不想。
这个值班室外面有一个小平台,阻隔了下面大部分的视线,只能往天上看,而天上什么都没有。
第五天,凌至秋从床上爬下来,躺在房间中间的地板上,翻滚、踢腿,然后不动了。
第六天,凌至秋坐在房间的一角,缩着腿,抱着膝盖,只露出一点点眼睛,望着空而小的房间,身体一晃一晃,口中开始无意识地发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声音。
最后一天,凌至秋又回到了床上,安静地坐着,面无表情。他一板一眼地洗漱,一口一口地吃饭。然后正正地坐在床上,一会儿晃动一下,一会儿眼睛看看四周,一会儿又躺在床上睁着眼睛。
他越来越陷入一种孤独的状态,不需要任何人、不需要任何娱乐、不需要说话、不需要交流。他丝毫不觉得寂寞、苦痛。
夜晚,他闭上眼睛,在小空屋睡了最后一觉。
作者有话要说:噢耶,演戏入戏,是一种解离症,哇塞,这是我的想法哟。
每一种工作,都有一种修行!
====================
来呀来呀,快点来包养我!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