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天之变!”
听到这里,陈己的瞳孔狠狠一缩,条件反射般的,他的大脑中猛然间蹦出无数个恐怖的场景。
“山崩!”
“地裂!”
“海啸!”
“飓风!”
。。。。。。。。。
那一个个难以想象的天灾,肆无忌惮的,摧古拉朽般,从陈己的心头汹涌而过,他的耳边仿佛听到了大地炸裂的哀鸣,以及洪水咆哮的巨响,乃至无数黎明百姓的惨叫声。
可是?
这该是多么大的天灾?
才能在大地上凭空创造出这样庞大的河流?
云河,那可是纵近千里,横近百里的超级大河啊!
想到这里,一个疑问泛起,陈己随即皱了皱眉,前世他也在电视转播中,见过很多巨大的自然灾害,那种天灾过后的惨绝人寰景象,对他的冲击可想而知,他也是尽可能的捐款捐物过,可是无论前世的哪一种天灾,就算是最为惨重,最为剧烈的,也没听说过,有哪个可以在大地上凭空创造出一条大河的。
毫不客气的说,这简直是在给地球做整容手术!
“到底是什么样的天灾,才能给大地造成如此重创?”他在心中思索着。
“恐龙灭绝?”
“陨石?”
突然,陈己心中一突,这样两个词汇陡然冒了上来。
在他的认知中,也只有那种超大型的天外陨石,从天外呼啸而来,带来爆炸性的巨大能量,才有可能带来这样的创伤吧。
可是他转念又一想,心中的疑惑反而更深了,还是不应该啊,如果是这种超大型的天灾,在这种先秦时代,基本和上苍震怒或者神灵示警无二,史书中应该大书特书才是,怎么会在后世的记载,一点影子也看不见呢。
不过他随即又想到,既然之前的云河都能在史书中消失,甚至在地理上消失,那导致云河出现的原由会消失不见,那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可是?”
“导致云河突然出现的原因是什么?”
“那它怎么又突然消失了呢?”
“史书和地志中为何会完全没有记录呢?”
“难道说这真的是平行世界?”
。。。。。。。。。。
一连串的疑问,从陈己的心底不断迸发,不但没有解决掉一个,反而把他的思绪搞得乱七八糟。
在这种乱糟糟的思绪中,陈己忍不住试探性的问道:“庄主,是不是有一个巨大的冒着火的石头从天而降,落在秦楚边界,轰隆一声,把大地砸穿了,然后洪水袭来,最后就形成了云河”
说话间,陈己怕念端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还伸手在身前比划了几下。
“你是说陨星?”
出乎陈己意料的,念端居然看懂了他的二把刀的比划,不过她的反应很奇怪,听了他的描述,可是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颇有疑惑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看着念端疑惑的表情,陈己也是满肚子疑问,他略微想了想,说道:“应该差不多吧!陨星和陨石”
这时,念端脸上的疑惑,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转为了凝重,她看着陈己,突然颇为严肃的点头道:“如果是苍穹之怒的话,也确实算得上是一种,可以说的通解释。”
“什么叫如果是?难道你也不知道?”此刻,陈己面色怪异的看着念端。
这时,念端自然注意到陈己怪异的神情,可能是有些尴尬,她轻咳了一声,但面上凝重的表情不变,说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不仅是我,估计当今整个天下,都没几个人知道,倾天之变可是天地间伟力造物,那种鬼神之力的成因,又岂是我们这些凡人能够揣测的,现在流传的不过都是后人的猜测而已。”
“也是!”陈己默默点头。
要知道在古代,这种大自然创造的巨型天灾,一般都会被称为上天示警的代表,在这种民智未开的愚昧时期,天人感应可是主流,普通人对此唯恐避之不及,谁又会去真正做调查呢。
陈己陷入深深的思索中,但耳边却传来念端有些萧索的声音:“不过,现在连那些流传在外的谣言,都快消失殆尽了!”
“为什么?”陈己抬起头来,很是奇怪的问道。
“按照常理。。。。”他皱着眉说道。
好像已经预料到陈己接下来要说什么,念端直接打断了他,微微摇头说:“是不是觉得按照常理推断,这种巨大的天灾,就算可以称为神明的示警人间,凡人不可触碰,但是天下的百姓,尤其是秦楚两国的百姓,也会因为这巨大的灾难,到处奔走相告,导致流言蜚语不止,各种谣传漫天流传!”
没错,虽然念端的话和他想说的有些出入,但这就是他当时想要表达的。
在前世那种民智开化的互联网时代,面对全球各种层出不穷的的自然灾害,都有各种乱七八糟的谣言满天飞,何况是如今的民智愚昧战国时代。
在战国时代,民众没有胆量,也没有那个能力去调查自然灾害的成因,但这并不妨碍那些愚夫愚妇们发挥想象力,去凭空揣测和创造谣言啊。
“那就不应该没有谣言啊?”
咳咳!
又是一肚子疑惑,没办法,陈己只能向念端询问:“在下愚钝,还请庄主解惑。”
“这并不是你愚钝,也不是我有先见之明,而是没有真正经历过的那场灭世巨变,就不会不知道它的可怕!”
说到这里,念端的表情随即黯淡下来:
“没有真正见过那种地狱般景象的人,是不会深刻理解到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是多么的痛苦与悲惨!”
陈己的神情一窒,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前世的那个举国震惊的汶川地震,可以说是给国家和人民造成了不计其数的损失,那种悲惨的景象,虽然他是从电视转播中了解到的,但这也不妨碍那种凄惨的景象对他造成的冲击,甚至会在午夜梦回而因噩梦惊醒,何况是那些亲身经历,并死里逃生的百姓。
陈己回过神来,小声问道:“难道损失很大!”
只见念端的脸上露出思索之色,接着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
“损失岂止很大,简直千百年来未闻未见,史书之绝笔!”。
“倾天之变后,乌云密布,瓢泼的大雨一口气下了三个月,连绵不绝啊!”
“咝!”陈己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他完全可以想象那种天气带来的巨大影响。
念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眸子中出现悲戚之色,而接下来的话,让陈己的心跳都完全停滞了:
“地脉崩裂!”
“成片的山岭倒塌!”
“连绵的大雨形成了巨大的洪水,如同海浪,席卷四方!
陈己的身体微微颤抖,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清醒下来,只见念端轻叹一口气:
“然而更悲惨的却不仅如此!”
陈己的心脏猛地一抽,他紧紧握住了拳头。
念端在这里顿了一下,她的长袍笼罩下的身躯有些颤抖,仿佛不想去看到那些浮现在眼前的记忆,而是闭上眼睛,十几息后才缓缓开口:
“然后”
“河水决口了”
“渭水也决口了”
“滔天的巨浪席卷过无数的生灵,摧古拉朽般,一路奔腾向南,势如破竹,无可阻挡!。
此刻,陈己虽然心中震撼万分,但是出言问道:“那些沿途的山脉丘陵之地,重岩叠嶂,难道都没有挡住洪峰?”
“在他的印象中,在陕西,四川和湖北一代,有很多高山和巨岭,那么多的山脉,按理说浪头再大,洪峰再猛,也应该可以阻挡一二吧!”
“还是因为倾天之变!”
念端睁开了眼睛,看着他说道:“倾天之变的力量,震垮了秦楚边界,南北走向的所有地脉,大地崩裂,山岭倾塌,巨浪所到之处几乎是一片坦途!”
这时,不由自主地,在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场景。
那是一座城池,现在正是午饭时间,人影有些疏稀,守门的卫兵懒洋洋的无精打采,倚着长矛打瞌睡,就在这时,高而幽深的天空上,一个陨石突然出现,它太大了,甚至比下面的城池还要大,燃烧着熊熊火焰和黑烟,遮天蔽日般,划过长空而来,霎时间天地间突然惊起一道耀眼的光芒,就在这时,这颗陨石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以无可匹敌的力量狠狠撞击在大地上,骤然间,天地失色。
爆炸性的力量太恐怖,它直接深入地脉,震断所有的板块支撑点,整个秦楚边界的地壳,一口气全部塌陷了下去。
”这!”
陈己的瞳孔狠狠一缩,他猛地回过神来,心中震撼万分:“这到底要是多少级数的地震,才能造成如此恐怖的效果!”
“十级?十二级?更高?”
“汹涌的巨浪携带着砂石,愈加无法阻挡,它一路向南奔涌咆哮!”
说到这里,念端叹了一口气:“整个撞垮了汉水,冲过大江!”
“最后,大江也决口了!”
“几乎南北的河流全部决口了!”
“这简直就是世界末日”陈己已经想象不出那种恐怖的景象了,他感觉自己的见识是那样的贫瘠,在这一刻,严重阻碍了他的想象力。
“那结果呢?”他木然问道。
“秦国和楚国首当其冲,受到的伤害最为严重,两国超过七成的土地,都被洪水浸泡过,就连咸阳城的城基都塌陷了。”
“秦国东方的土地,包括商於之地,楚国的西方,除了丹阳外,包括上庸,甚至是故都郢,乃至历代楚国先王的陵寝,全部沉入水底,几乎整个南方都化作一片泽国,宛若陆地上的海洋般!”
“百姓损失几何?”陈己想到了什么,立马追问道。
念端深吸一口气,说道:“倾天之变的力量太过恐怖,九成的生灵在一瞬间就化作灰烬,而且洪水席卷而来,地脉垮塌,在这里,秦楚边界,几乎所有的土地都沉入水底,所有的城池都崩塌淹没,生存在这里秦楚两国近乎百万的生灵,士兵,王公贵族,农夫,女人,孩子,甚至是畜牲,几乎都烟消云散,能够熬到最后活下来的,简直微乎其微!”
“这一切不是沉入了水底,就是掩埋在泥土下,一眼望去,几乎什么都没有了!”这就是倾天之变后,我来到这里,所看到景象。
“承载着楚国的崛起,秦国的兴盛,这一切的一切,所有的繁华和战争,所有的生命和活力,都随着滔天的洪水而灰飞烟灭!”
陈己回过神来,只见念端用手抚摸着桌面,缓缓道:
“整整半年,洪水才逐渐褪去,倾天之变的宏伟力量,在河水和大江之间,震开一道深深的裂隙,直接将秦国和楚国隔绝开来,从此秦楚两国隔岸相望。
“这道裂隙贯通南北,连接起河水和大江,这就是云河”
“怪不得,怪不得!”陈己喃喃自语,瞬间明白了什么。
明白了,谣言为什么会减少,乃至消亡的原因。
云河形成于灾难之中,它的出现,带来的无尽的死亡和毁灭,对于那些死里逃生的百姓来说,倾天之变就是一切灾难的源头,是他们终生想要躲避的梦魇,那些幸存者中的绝大部分都会选择忘记,甚至不会将这种事情传承给下一代,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一件值得铭记的事情。
毕竟除了极少数的人,谁会去传播这种痛苦的事情,如今更是二十年过去了,在这个平均寿命不足四十岁的战国,当年能够死里逃生的人,现在大多都已经老去。
本就稀少的谣言,估计会随着他们的死去,而永远消亡吧。
老人们带着痛苦离开,新人们忘记过去,却在那里感叹云河的波澜壮阔,说不定还会在将来留下不少壮美的诗篇,流传后世。
岂不知那波澜之下,究竟掩埋了多了的白骨和繁华。
这算是造物主的伟力,还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亦或是还是我们生而为人。
“那种人之本性的讽刺?”这一瞬间,陈己想到了很多,也感慨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