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笼络(1 / 1)

这一时刻,黎望山是万分失望和失落的。他很后悔自己有过小贪,虽然每次总是几百两甚至有时只是几十两的小假账,和看在爷爷的眼里,是和父亲一样的陋习,是一样的不值得被信任。

沉默半晌,感觉他二人应该已经接受了这个真相,安清念开口,口气带着些许嘲讽与轻快:“不过你二人也不用太过伤心,虽然你们不值得黎爷信任,但总好过黎念故父子四个,他们可是从来没有被黎爷允许过在商铺上插手。”

黎念往颤颤巍巍地拿出手绢,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对于安清念这不知道是不是安慰的话,心中又气又有些平息。

“照你这么说,这么产业就是我爹特意为你留的?”

这的确是事实。安清念挑眉,但当然不会直说:“你们没争取到,就别怪别人拿到手。黎念往,其实别闹了,你大半辈子都这么过来了,又何必妄想余生?若是你和黎望山能安分些,依旧认真打理商铺,我会在日后对黎望山完全放权。毕竟我只是个小姑娘,对铺子上的事情关心不了太多。”

黎望山眯了眯眼,似乎在猜想安清念说这话有几分真心。

对此,黎念往嗤道:“若是我父子不乐意,硬要和你扛到底呢?”

笑,安清念摊手:“我说了,我对商铺这些不感兴趣。所以我会选择尽快将商铺卖出,换取实银,以保我下辈子衣食无忧。”

“你!那是我黎家辛苦三辈人才打下的江山!”黎念往脖颈青筋爆出,愤怒至极。

“我可不在乎!”安清念撒谎道,“我只要看到银子就好。黎望山,如果你愿意继续打理,现在估算所有商铺的价值。来年,升值的部分,我与你三七成分。五年保持增长,我与你四六分。十年后,如果还是增长,我分你三间黎氏百药,全权交给你,成为你名下的商铺!”

多年来,黎念往和黎望山劳苦功高,虽然心里一直有幻想未来,但面对黎爷,其实说不出什么要求。就算说出来,黎爷也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渐渐地,二人便断了念想,只想着能日后继承。

可现在,安清念清清楚楚地将未来的利益摆在了二人的面前!黎念往忍不住抖着声音问:“你说得可是真的?”

安清念皱眉:“我是在对黎望山说,你就别想了。且不说你能不能活到十年后,单是听杨忠方才说的话,我就不相信你。”

闻言,黎念往讪讪:“我无所谓,就是望山……”

黎望山神情比较镇定,接话问:“我怎么能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契约!”安清念干脆地道,“只要你愿意,咱们立刻估算商铺价值,白纸黑字将我方才说出的承诺明明白白写下来。如果还不相信,可以同黎爷为我在官府留下亲笔书一样,我也可以和你前去官府,请记。”

这样一来,就可靠多了。

思索半晌,黎望山抬头冷脸:“来年我要四成,五年后要六成,十年后,要七间黎氏百药。”

真是商人本性,一看可行,就开始想着讨价还价。

安清念汗颜,毫不客气地送给黎望山一个白眼:“你想得真多,我是给你一个机会,不是在和你做交易。不同意的话,我就开始卖铺子了。你要是出得起价钱,别说是七间铺子,十四间铺子你全买走也可以!”

说罢,安清念和杨忠对视一眼,二人轻笑。

这话就是用来恶心黎念往和黎望山的,他二人的积蓄加起来也买不了三间。

对安清念的嘲讽,黎望山保持坦然:“可我总不能为你廉价卖力。”

“廉价?”安清念拍手,大笑,“黎望山,说出这话你亏心吗?来年你能分三成,单是三成就比你往年要多多了。你该是心里有数,要不然这么多年白管事了。”

黎望山不放弃:“我总得为我爹也要一些的。”

“不干活,要什么?这样,三成里你分给你爹半成,四成里分一成,总之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负责。”

好半天,这父子二人和安清念是一通叨叨。安清念咬牙不让步,大不了她卖铺子,可这父子俩却没有大不了不管了的勇气,毕竟他们需要靠这个吃饭。而且终归是自己家的产业,有感情的。

在黎念往和黎望山的想法里,安清念是真的会卖铺子的,毕竟他们可不认为一个小丫头能管得了这么多的商铺。安清念对黎府没感情,所以卖了铺子换银子,是理所当然的。

最后,安清念和黎望山达成统一,还是按照安清念之前所说的那样,只不过修改了一点,那就是安清念也需要支付黎望山同过去一样的每月月钱,如果来年有发展,扣除月钱后分成,如果是亏损,就没有分成。

对于这点要求,安清念轻松同意了。省下黎念故一个吃干饭的,能给黎望山的自然多多。

“关于我答应你的,不要给黎念故和你的其他三个兄弟说。”最后,安清念郑重嘱咐。

黎望山不解:“为什么?”

“呵,”安清念冷笑,“从我而言,我自然想和你父子二人一起坑黎念故;从你而言,你应该能想象到一旦黎念故得知,你和你父亲会面临什么样的怒火和后果。”

背叛啊!这就是背叛!

“再者说,黎念故难道不会贪图你手上的利吗?我保证从我这里,他不会得到任何东西的。但是从你这里……”

安清念挑了挑眉,话不说透。

得知她的意思,黎望山点头,和黎念往小声嘀咕了几句后,同意了。一旦成家立业,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就会淡化。黎念往同兄长之间不会那么情比金坚,也在互相提防对方会从自己的身上夺利。

见他二人同意后,安清念才提出建议:“或者你们也可以说点谎话,比如说还是按照以前的规矩来,只是对我服软罢了。这样会打消黎念故的怀疑。”

淡淡的,黎望山点头:“该怎么做,我晓得。”

走出铺子时,黎望山问道:“这铺子你还要关吗?”

“自然!”安清念挥挥手,示意看得一脸发懵的掌柜可以喝令伙计们收工了,“总要闹上一段时日。”

侧首打量安清念,黎望山发现她的表情一派胸有成竹。光芒从远方照来,映出面向他的侧脸尽是阴影,但嘴角的浅笑却无法被灰暗掩盖。这是个聪慧果敢的美貌女子。黎望山心想,她绝不会是爷爷随意找来的一个孤女!

目送二爷和三老爷离去,杨忠惊叹:“主子真是好手段,竟然可以劝服三老爷继续卖力!老奴怎么想,也想不到会有这样一个结果。”

对于夸赞,安清念没自大,而是轻哼一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罢了。不过不能如此轻易地相信他,还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检验,才能慢慢将铺子重新交给他管理。在此之前,商铺的大事小事依然需要你多费心。哎,想来想去,也没有个能帮衬你的人选。”

毕竟杨忠的精力已经应付不了这么多事,而他的儿子杨福泽比起黎念往,更不值得安清念信任!

说到人选,一怔,想了想后,杨忠笑:“老奴有个人选。”

“谁?”

杨忠道:“举贤不避亲,老奴的孙儿就很聪颖,虽然没有接触过商铺里的事情,但老奴觉得他可以学会。”

杨忠的孙儿?

安清念狠狠地一皱眉,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修长的瘦弱身影。杨严?的确,在她的印象里,杨严从来只是在黎府里跟着杨福泽做事,从未和商铺有过接触。

“杨严吗?”

听安清念说出名字,杨忠很是惊讶:“主子知道他的名字?”

安清念眸色一动,淡淡道:“忘了在哪儿听过。”对于她而言,杨严是个心地纯善且正直的仆人,做事虽然没有魄力,但有自己的判断,也……很值得信任。

恍然间,想起前世的那个凄凉的秋夜。

……

小院里的落叶在飘飘荡荡地下坠,安清念面色灰败地站在院中,怔望着没有月亮的天空。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她喃喃地道,已是生无可恋。同时,缓缓地将手中燃烧的火折子送向布满火油的屋子。

忽然,杨严清朗的男子声音响起:“夫人,您一定要这样做吗?让奴才救你出去不好吗?”

转首,看着杨严,安清念凉凉地说:“事到如今,你还在说笑。你一个黎府的奴才,如何救我出去?”况且,她想要的,可不仅仅是逃出去。

怔怔地,杨严哭了:“是奴才无能,救不了夫人。”

闻言,杨严僵着身子站立着,半晌,默不作声地点了头,转身向院外走去。

就在他即将走出这小院时,安清念唤道:“杨严,我是要与黎家同归于尽,不是和你杨家!按照之前你我约定好的,逃出去!尽心侍奉你爷爷,为他养老送终!”

杨严最后回头,已是泪流满面,哽咽回应:“奴才知道!”

……

这是安清念对杨严最后的印象。也不知道杨严最后是什么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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