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已经有月余没有好好在一起的家人们聚在一起用饭。持云院的宴厅终于又派上了用场,顾卿看着连来来回回都比以前更有精神的下人,长舒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他们出去的时候,她好好的守住了这个家,没有出现什么乱子,也没有少什么人。
只是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再多来几次了,否则她的心脏一定是受不了。
进餐时,顾卿注意到李茂的精神不太好,连忙询问是不是昨日里累到了。
其实她想问的是昨天晚上是不是和方氏争执过了,可是却问不出口。
李茂揉了揉眼睛,“昨夜是没有睡好,早上又起了个大早。现在有些犯困。”
“那你还不去休息?”顾卿惊讶地说,“吃完就走吧。不用多留了。”
“儿子还有其他事要和你们商量,等说完了再走。”
于是这一餐饭所有人吃的神魂不定,好不容易用完了饭,李茂站起身,跟两个孩子以及顾卿说道:
“娘,锐儿,铭儿,你们跟我去雕弓楼。”
雕弓楼是李老国公昔年的书房,也是北园里最安静的地方。最重要的是,雕弓楼里有一间小房,周围毫无遮挡,最适宜谈事。
但凡谈话被听到的,大都因为在屋檐、走廊、或有遮蔽的地方藏着人。而这处小房四野空旷,所有门都能打开,能看到周围的情况,又在水上,是绝藏不了人的。
所以李家几个主人都喊它“话房。”
李铭和李锐带着既兴奋又不安的心情跟着李茂来了传说中的“话房”。
进雕弓楼的时候,花嬷嬷让所有的下人全部都留在了雕弓楼外,并且亲自看着他们,不让他们入内。当她听说李茂要去“话房”的时候,就知道李茂一定是要和家人商量什么事,而这个事是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的。
作为持云院众仆之首,邱老太君绝对的心腹,花嬷嬷做好了她的本分。
顾卿几人径直进入话房,兄弟两个挨个把这个小屋的所有门打开。水面之上,一阵水气的味道迎面而来,加之春寒料峭,又有冷风吹拂,所有人都精神一震,越发清醒了起来。
李茂站在话房内,缓缓开口道:
“我们府里,已经到了一种非常危险的境地。正是因为这种原因,我不得不把你们唤来,一同商议。”
顾卿和两个孩子都看着他。
“其实这些事情本不应该和你们说的,你们老的老,小的小,整日还要为这些事情伤神,实在是我的无能……”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无能不无能的。一家人互相扶助才是正理。”顾卿见李茂此番历险归来,整个气质和心性都与以往大为不同,心中也挺欣慰。
不管怎么说,顾卿作为一个局外人,看着李茂从最初的混蛋一日日在变好,也算是个新奇的经历。
三十岁才开始奋进的,就算在现代也很少见。
“如此,我便从六年前的一个夜晚说起……”
李茂开始用一种非常低沉的语气,说着方氏昨晚和他转述的那段经历。因为他并不是当事人,所以他讲述这段时,远没有方氏说的那般惊心动魄,但即便是如此,他那种疲惫的表情还是让顾卿几人看出了他此时的心情。
李锐和李铭两兄弟紧紧挨坐在一起,李铭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像是听到了什么怪谭那般的听着,而李锐则紧闭着嘴唇,闭到嘴唇都发白了。
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叔叔,而李茂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来看着他。
空气都似乎变得沉重起来。
顾卿已经捂住了嘴。对于一个二十多岁的儿科医生来说,这些阴谋鬼蜮,仿佛是只能在电影和电视剧里见到的东西。
不对,不光是如此。就算是现代的那些宫斗戏,也远没有这般惨烈,这般曲折,这般让人疑惑。
李茂说完了一切以后,顿了顿,对着李锐说道:“李锐,这只是真相的一部分。”他从怀里拿出了另外一封信。
这是他爹写给他的留书。
“按你祖父信中所说,你母亲是先皇安插在我家的眼线,但这个眼线,自他上交兵权准备卸甲归田以后,就彻底失去了作用,先皇也不再安排她做什么了。此事你祖父和你父亲都知道,却没有告诉你的母亲。”
“而你母亲注定找不出什么不利的证据。因为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但是你母亲还是死了,死于某些人的逼迫。而这些人根本就不可能是先皇的人,因为先皇绝对不会对你父亲下毒手。那么,只能说,你母亲还有其他的身份,正是这个身份逼死了她。”
李锐的眼睛里突然迸出了一道闪光。顾卿很明显的感觉到了李锐身边的李铭哆嗦了一下。
此刻的李锐身上有一股杀气。
那是真的杀过人后才有的凌冽气质。
李茂在汾州,不止一次面临过这种杀气。他只是略略惊讶于这个侄子的表现,又接着说道:“你的婶母见死不救,无论理由是什么,此为大恶,夫妻本为一体,此事我们都有罪孽。李锐,我和你婶母会为此事……”
李锐用有些嘶哑地声音开了口。
“这便是佛家说的因果。我娘因为不好的缘由进入了我们家,虽然她一心想要摆脱这一切,可终究还是要承担恶果的。自尽是我娘的决定,若婶母不在那里,我娘也是必死的。就算婶母救起了她,她若存了死志,便会寻死第二次第三次……”
李锐紧握着拳头,在颤抖着。
“但我母亲身后的那些人,杀了我的父亲,逼死了我的母亲……我作为他们的骨血,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他就这样用颤抖地声音说着:“我不怪叔叔和婶母,因为这些事情不是一日积累出来的,而是日日夜夜不停累加在一起,终于才爆发出来。你们是我的血肉至亲,无论如何,你们抚养我长大,给我锦衣玉食,可这些人……这些人……”
他的嘴里发出了牙齿紧紧在一起摩擦时才会发出的咯咯声。
“我会把他们找出来,一个个为我父母偿命!”
顾卿看着这个被仇恨完全笼罩住了的孩子,发出了一声被压抑住的呻1吟。
一直以来,她担心他对李茂夫妻俩产生恨意,担心那恨意会蒙蔽他的双眼,混乱他的人生,所以一直在用各种方法开解他。
她看过太多的故事,那些生活在恨意里的人,没有一个是能平安喜乐的。就算他们报了仇,人生已经失去了目标,最终也只能变成行尸走肉一般的人物。
这个孩子,最后还是要走上这条道路吗?过着这种让人没有办法能露出笑容的人生?
“这是我们共同的敌人,锐儿。”李茂只是皱了皱眉头,“这些人的目标是毁了信国公府,或让你当上信国公。我相信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道理。这些人不会放弃你,肯定还会慢慢找到你,影响你。你若先被恨意打败,就会失去平常心。”
“潜移默化是很可怕的,李锐。我和你婶母也……”李茂摇着头,把后面的话塞回口中,“你自己的内心首先得坚毅如磐石,然后方能慢慢抽丝剥茧,找到当年的真相。若是你先被恨意和焦虑蒙蔽了眼睛,又怎么能有耐心慢慢和他们周旋?”
“更何况我将此事完全和盘托出,就是希望全府上下日后共结一心,共同抵御各种明枪暗箭。我们以后皆为一体,怎么能分出你的仇恨、我的仇恨?”
“不要变成他们那样的人,李锐。那样他们才算是真的成功了。”
李茂非常流畅的说着这一切,他口气严肃地教育着自己的侄子,而且毫不犹豫。
顾卿从来没觉得李茂像今天这样帅过。帅到她觉得李茂全身都在冒着亮闪闪的光。
她相信李小呆也是这样想的,因为李小呆已经露出一种“啊那是我爹大家看那是我爹啊”的表情了。
李锐闭上了眼睛。轻轻地倚靠在了弟弟的身上。他的身材已经如同成人,而李铭才刚刚十岁。然而李铭只是稍微移动了□子,将自己的背部靠在罗汉床的壁板上,用他那小小的身子,成为了哥哥此刻的依靠。
“不光是大嫂后面的那些人。府里尚有不少疑点。李锐的生辰八字在命书匣里,钥匙在你们祖母那。除了家中的亲眷,并无多少人知道他出生的时辰。那神婆手中的八字从何而来?刘嬷嬷是我夫人的陪嫁,也是家中的老仆,为何会做出这种事情?”
顾卿认真地听着,她大概算是这一家子人里最冷静的一位了。
“事已至此,只能小心应对,从今天开始,除了我们一家人,任何人都不能信任了。”顾卿叹了一口气,“我真的很讨厌也很担忧这种情况。人与人的相处应当是建立在互相信任之上的,若是这样继续下去,每个人都只会变得越来越可怕,越来越冷酷。我没有什么要求和想法,我只希望你们能做到一点……”
“无论何时,牢记最初的那颗‘本心’。该笑时笑,该哭时哭,不要过得不人不鬼。凡事留一丝底线,虽不能对旁人完全交托信任,却还是要予以善念。人心是会变的。李茂,你最初不是也想养废掉侄儿吗?如今也改回来了。”
顾卿觉得自己的坚持有些可笑,这家人明明是生活在枪林剑雨一般的险境里啊,她居然说出了这种“以德服人”的话来,他们一定觉得自己很幼稚吧?
“我不阻着你们报仇,也不阻着你们奋进,因为这是你们的选择。”顾卿的声音显得很干涩,“但至少,日子要过得快活点,也让别人快活点。”
她语无伦次的说着心里的想法,甚至说到后来,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快乐的报仇什么的,是不是太可笑了?
屋子里一片寂静,李锐依旧靠在那里,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李铭脆生生说道:“奶奶,你是让我们以责人之心责己,以恕已之心恕人?孙儿会时时牢记于心的!”
顾卿真想亲他一口。
“母亲多虑了,我们本就不是那样的人。”李茂之所以一直不发言,是因为想不到最是嫉恶如仇的母亲会说出这番话来。
也许被改变的,不仅仅是他们而已。
“我不会忘记父母之仇。”李锐突如其来迸出的说话声,简直如打雷般惊人。
顾卿觉得自己的手指渐渐冰冷。
“但是,我不会变成他们那样的人。那样不择手段、离间亲友、置一切于不顾的人。”李锐抬头看着慢慢站起来的顾卿。“我不会让父亲和祖父蒙羞。”
顾卿和李茂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既然我们已经准备把过去了结。现在就要说到现在和将来了。”李茂无奈地露出了苦笑。“现在……也说不上好。世族把我们当成了眼中钉,圣上受世族掣肘已久,有些操之过急,这让我更处在风口浪尖之上。”
“北方疑有汾阳王余孽意欲造反,等我今日休沐结束,明日大朝以后,怕是就要有大军开拔前往定北军去平乱了。此事还不知道要费多少波折。”
“张玄预测今年北边的草原一定受灾严重,来年北方的游牧部族若活不下去,怕是要劫掠边关。可定北军如今有变,来年还不知道是福是祸……”
“我马上要任兵部尚书,这任的尚书见到马上要有这么多战事,告老还乡了……”李茂叹了口气,“我怕是以后,不可能常常在家中。”
他每说一件,顾卿和孩子们的眉头紧一分。
“我曾遭遇过刺杀。在西城赈灾时,也有人想要对我使美人计,混入府中。”李锐把他的经历都说了一遍。“王油子说是江家的人。而我表姐正是和这个江家定的亲。此外,江家的家主和晋国公府是姻亲,我舅家和江家走的太近,我心中也很忧虑。”
“大族之中互相通婚很是正常。一旦犯事,往往族诛,这些世族为了不倒,自然是要同气连技,共同进退。”李茂平静地说,“想要让探子潜入我们家,恰恰说明我们家还没有晋国公那边的人。这是好事。”
“锐儿,你那舅家……怕是有些问题。”
李锐和顾卿一震。
他们都想到了擎苍院里的那么多的下人。
这些人都是李锐的两个舅舅安排进来的,若是张宁和张致有问题……
李茂见两人神色不对,连忙询问。
顾卿白着脸,把当初她没有人用,最后只好想办法向李锐的舅家求援的事情说了。也说了府里有不少是张府安排进来的人。
李茂脸色铁青,费力地劝道。
“此乃我当年做下的错事所造成的局面。既已如此,慢慢再想法子就是。”
若真要发生什么,怕是已经发生了,现在再来埋怨,也是枉然。
他拿出父亲的遗书,让几人传阅。
“好在人手的问题,我们慢慢也能解决了。父亲的两位客卿,一个在京城里经营着一家青楼,另一个开了一间书院,教书育人。这两个地方,一个可以收容孤儿,一个可以发现许多有才能的学子,日久天长后,倒是能给我们集聚不少人力。”
青楼?顾卿听见李茂的话,立刻在脑子里浮现出了“来嘛来嘛大爷……”那种倚栏调笑的场景。
嗖溜!
作为一个穿越女,虽然不能逛青楼,可是家里有属下开着青楼,这是何等让人精神振奋之事啊!
若是她引进后世各种选秀、选美,再来点娱乐休闲,这沉闷的世界一定会被她彻底改变!再来捧红几个花魁,让她们成为美女间谍……
顾卿脑子里开始浮想联翩,已经刹不住了。
“奶奶?奶奶!”李铭推了推顾卿。
“嗯?呃……”
“爷爷的信。”李铭已经看完了信,又将信都给了顾卿。
顾卿接过李老国公的遗书,那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让她渐渐收敛了已经不知奔腾到何处的想法,定下神来看它。
当她放下信函,对李老国公只有赞叹。
真乃神人也!
当下她立刻豪气干云地表示:
“你们放心,奶奶的钱就是你们的钱!要用多少找我拿!管家和各种杂事奶奶都包了,你们只要安心地去奋斗就是!”
李锐和李铭无力地对视了一眼。
奶奶,重点不是这个好嘛?您就不能稍稍表现出一点感动的样子吗?
他们兄弟两个看完了以后,眼睛都哭红了。为何奶奶却是越看越兴奋,越看越激动,一脸的欣喜啊?
是不是他们看的不是同一封信啊!
“还正是要商议此事。母亲,吴先生的青楼需要再添些人手,行知书院这几年名声越来越大,今年又开了科举,资助之人不少,两家都需要用钱……”李茂腆着脸向顾卿开口道:“娘能不能……”
“我们家在里面有份子吗?”顾卿很好奇。这些人开这些东西,到底算是下人开的,还是府里开的?
“因为是父亲投的本钱,所以两家的收益都是我们府里六成,两位先生四成。但是这几年国孝,青楼没有什么生意,行知书院也做的是赔钱的买卖,所以两家都没有盈利……”
哦,原来是不良资产。
“行,要多少,到时候给我报个帐吧。”顾卿管家已经管出了兴头,颇有些豪门贵妇的派头了。“到时候我们再合计合计,不能再让它们亏了。不然岂不是要像无底洞一样的填?”
凭什么他们为了国家拼死拼活,最后是他们府里被弄的倾家荡产啊。
李茂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娘。
他娘连管家都管的马马虎虎,难道还能有什么经营之才吗?
“还有就是圣上的这封信。”李茂又取出一信。“此事牵连甚大,而且必须要徐徐图之,可能要布上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局。而我们家人丁单薄,实在是再也经不起这般的折腾了。”
李锐和李铭两个孩子头抵头看完了信,半天回不过神来。
“我和你们祖母的建议是拒绝了,反正我们家一心勤于王事,这反间计即使不是我们府里主导,我也会鼎力支持。”
“但这件事虽然有风险,但也有颇多好处。你们已经有这么大了,还是由你们自己决定吧。”
李锐自然是想依计而为的。他娘身后一定有一股庞大的势力,他娘本就是世族之女,此事若是能施为,说不定能慢慢查探到当年的真相。只是若因他一己之私,将全府拖下水去,尤其是他这堂弟……
他年纪尚小,性格又天真,真要是佯装反目,对他会不会太艰难了一些?
而李铭则是想着,日后若真是他继承了家业,自家一切都是从兄长一家那得来,连他娘都和他伯母的死有一定关系,按父亲的说法,真是这债深到还都还不完了。
若是此事真能如信上所说,兄长只是起到一种平衡的作用,他的兄长岂不是也能借此施展自身的才华?
一门双公什么的……
他不在乎,可是他却想帮着兄长得到。
所以李铭在心里只是想了一会儿,就抬头和顾卿、李茂说道:
“爹,奶奶,此事我想试试。”
李锐震惊地看着他的幼弟。
“我们家如履薄冰,家中根基又浅,虽说圣上想要借助我们来行事,但此刻却是我们府里更需要圣上的隆恩。”李铭年方十岁,却想的很多。这段时间以来,自从他知道了父母做过的错事,就在不停想着如何弥补这位堂兄。
“兄长若不选择这条出路,年纪再大些,要么蒙荫入国子监读书,要么得了恩典得个爵位或虚职,这一辈子也就如此寂寂无名下去了。兄长有大才,如此未免可惜。”
“我虽不爱争斗,却也想试试,能不能靠自己博出个前程,而不仅仅是指着家族的余荫过日子……”
“所以,我想试试。”
顾卿觉得今天一个两个三个都让她刮目相看。无论是浪子回头的李茂,还是能够迅速调整好心态的李锐,就连李铭这个小小的孩子,也知道什么才是真的“前程”,说出“靠自己”这样的话来。
她是不知道李铭真正的想法,否则只会更加惊讶。
“好,好……我李茂虽然不是什么聪明绝顶之人,可是却生了一个好儿子。”李茂红着眼眶说,“你想的很好,你能这般想,爹很高兴。你要想自己试试,爹帮你……”
李锐拿着皇帝的手书站起身,也朗声道:
“既然连弟弟都不愿意缩着头过日子,我又有何惧!叔父,我也想试试!”
“好,我们一家携手,尽力辅佐圣上,何愁不能让大楚解决这顽固之疾!”
李茂被两个孩子引得胸中豪气干云,恨不得长啸一声,以舒心中之逸气。
只有顾卿无语的在一旁,看着三个“男孩子”像是打了鸡血般的激动。
又没好装备,又没好技能,这队长属性一般,两个小的等级还没练起来,就这一家子,还要携手组团一起去刷炼狱级别的副本,还要推boss……
先练满等级再来吧,亲。
才考了三百分,还是不要考虑到底是上清华还是上北大这种问题了,成不!
无论怎么说,一家子终于团结一心了,顾卿表示非常乐意看到这种圆满的局面。
李家三个男丁在话房里商议着一些琐事和安排,顾卿在一边偶尔发表下意见,觉得自己来了一趟古代,就算没做出什么贡献,就凭她能让这三个人最终放下心结,开始成为真正的一家人,她也觉得满满的都是自得。
李茂将皇帝的手书和父亲的遗书放在一起,不知道按下了哪处机簧,拉开了话房的某块地板。他在两个孩子的目瞪口呆中,将书信放入了地板内的玉匣里。
“你们不必吃惊,这宅邸原本是前朝达官的居处,他位极人臣,家中有许多机关。先皇赐予我们的时候,我和兄长日日在这房子里找寻有趣之处,像这样的地方很多。你们兄弟俩平日里无事,也可以到处找找。”李茂笑着将地板合上。“若是找不到,再来找我,我给你们说个分明。”
两个孩子笑的灿烂,就连顾卿都激动了起来。
古屋探险什么的,要不要这么有趣啊!
事情既已商量完,李茂将两个孩子支走,单独和顾卿留下说话。
顾卿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心里一阵紧张。
李茂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道:“方婉之事,纯属咎由自取。但此事我也有纵容之责,不可逃避。”
“只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若我不在家中时,想请母亲多多照拂与她。如今暗箭难防,她又糊涂,为了能保护她,我只能将计就计,让她继续呆在锦绣院里不要出来。”
除了刘嬷嬷,她身边到底还有没有旁的探子,他也不知道。
“等到她分娩完了,我便把她送到庄子上去‘休养’……”李茂一咬牙,哽咽着说:“她情况实在不好,现在送出府去,怕是一尸两命……”
“她也是被人蒙蔽,既然连锐儿都已经释怀,你更该让她悔改才是啊!怎么能把她丢到庄子里去!”顾卿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李茂。
前面还夸他帅,怎么后面就渣起来了?
“母亲不怪方婉?”
“我并不是受害者,该怨她的是锐儿,锐儿尚且能放下心结,我有什么怪不怪的?”顾卿淡然地说道。“巫蛊之事应该是诬陷,她想对我驱邪……”
好吧,她还真是“鬼上身”,这一家子居然只有脑子最不清楚的方氏看出来了。
“这种东西很无稽。什么打小人,戳假偶,洒狗血……反正我是一概不信。”顾卿摆了摆手说,“回去和你媳妇说,好好重新做人吧。”
什么一尸两命,她可不要背这样的罪孽在身。
虽然她也没有什么可以教她的,可是只要人有心改过,总是能慢慢走出来的。
“儿子先替方婉谢过母亲。”李茂对着顾卿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只是方婉的眼界确实不够,也没有结交过多少世妇,孩儿想让她出去走走,四处开阔下视野。而且她身边怕是还有耳目,儿子想梳理一番,将锦绣院里的人调查一遍。否则不知何时,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来。这些都需要细细谋划……。”
李茂见顾卿露出不解地表情,解释道:
“儿子想请母亲配合儿子做一场戏……”
原来是先抑后扬,在这里等着她。
“唔,你有什么想法?我全力配合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李钧没有回府里。因为他在和人比斗。
卢默软倒在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钧摸了摸下巴。
和我斗酒?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