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军！”霜晚瞳孔缩成针尖，急唤出一声“玉礼”，却见他浑不在意。(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百度搜索暖色小说网
他，他听不到？霜晚不明慌乱，转瞬只觉浑身冰凉——她的声音嘶哑却不微小，即使秦玉礼因故吝啬一眼，也应该为下方伏兵所注意而成为众矢之的。然而没有，所有人都目不斜视，所有人都不多在意，仿佛她置身虚无，不能落入他们眼中里。
晃神间，许氏私军已步步紧逼，凭借人多势众，围得玄衣男子退无可退。
焦灼之时，数名杀手欺身而上，以命相拼，招招凶险似要同归于尽。
霜晚惊骇万分的同时，只觉不得要领。之前悠然的男子竟是不曾脱险，而他在意呵护的女子不仅未遂他意，甚至拖累了行程，将生死交于死敌之手。
“为什么？”霜晚无能为力呜咽出声，“她有那么重要么？为了一个自私任性至死的女子，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不惜自取灭亡。总是拖拖拉拉，就为了她？她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一定要是她？”
那一瞬霜晚蓦然呆滞，似是恍然大悟。拖拉行事，不惜置身险境受尽折磨，她居然是……
嘈杂渐弱，军队中闪出一道身影，赫然是浑身嗜血的何勇。冷剑挥出，团团围攻之下，秦玉礼再也腾不出第三只手阻遏。
霜晚尚未看清，只觉一柄寒芒照得眼前雪亮，之后没入一片殷红。
“啊——”霜晚失声尖叫，抛却所有疑虑，所有矛盾，匆忙靠近却因不察滚下雪坡。
尚觉天旋地转，霜晚泪如雨下，扑到他身边。与此同时，何勇狠辣抽退长剑，来自玉礼心口的血廉价铺满遍地，点滴绽放，收尾时以剑柄为终点。玄衣男子一言不发，霜晚未觉惨烈，只是心中哀戚。
“对不起……对不起……”霜晚含混不清道，“是我……都是我……”哭到双眼干涩，仍不止息。
轻伸出手，想要如在破庙时那般抱住他，然而双手却恍若接触到空气，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就像眼前虚影，触及的一刻不攻自破，水镜般漾起波纹，寸寸开裂。破绽显现时，霜晚头痛欲裂，面对如此真实的一切，她不能接受。身临其境，不若旁观者清，她早是深陷其中，当局者迷。
发生过吧？合理到即使深知伪造，亦无证据否决，因为她清楚一旦事态严重，结局理应如此，还有什么余地呢？霜晚，装作一无所知有意义么？她埋脸于双手，撕心裂肺垂下头，不想再看。
果然，在场众人并未感知霜晚的存在，维持着射向秦玉礼虎视眈眈的凶光。
“怎么不说话？还当真是无痛无伤呵？”何勇出言讽刺，霜晚忍不住指尖扣紧，不慎将指甲刺进肉里。脸上本应传来的刺痛无影无踪，破绽再现时霜晚如昔深陷，明知却醒不过来。
“真不知传言有几分可信。”何勇舔去嘴角不经意溅上的血迹，忽然大步上前，对气绝多时的玄衣男子提剑猛刺，“不说啊，不说啊，不是不吭声吗？现在，你还有本事喘气吗？不要老是用那种自视甚高的眼神看着我，去死吧！”
骤然扬脸，霜晚冷冷看着虚影里杀害后仍不忘亵渎尸体的何勇，凶残的恨意仿佛要从眼睛里满溢出来。
地上躺着的，是那个人啊那个照顾过她、忍让过她、呵护过她的人。可她平静地看着，袖手旁观。
假的，都是假的。可纵然明知虚假，霜晚也觉得不可忍受。
“走吧。”稍远处熟悉而苍老的声音传来，霜晚如遭雷击，僵硬抬头，不敢置信。
“师父……”轻声呢喃，霜晚许久不曾从震惊中解脱。墨青云头也不回立于雪原，无奈默许了一切的发生，却恍若一瞬苍老数年。
“师父……”更为熟悉的声音带着啜咽，令人生厌的女孩安然无恙缩在墨青云身侧，略有忧伤，“他……”
墨青云微微摇头制止，女孩乖顺闭上嘴，同样沉默，在墨青云的轻拍几下后，挪步离去，渐行渐远。
霜晚一声不吭，死瞪着女孩远去的身影。自私如你，冷酷如你，凭什么得他悉心相待，倾其所有。想法滋生，野草般蔓延，霜晚眼神愈发森冷，忽然嘴角勾起敌意的弧度。
鹞子般飞掠而出，风似的闪到女孩正面，一步一步，郑重严肃地走近。纵然眼前不过一片虚幻，然而凭此足够理由让霜晚痛恨她，妄图令她生不如死了。这个人抢了她的却不珍惜；虚伪做作又惹人恶心；甚至还被她师父维护。占足了她仇恨的死丫头，一旦让她看清容貌，让她离开幻境，看谁能耐谁。
面无表情走近，将女孩一张小脸清晰收入眼底，霜晚脸色白如金纸。眼前的女孩双眸水汽氤氲，隐有伤感，却又平静异常，矛盾之下倍显恹恹的脸，竟是与她别无二致。
一人一幻，虽置身异地，却冥冥中有股力量促使他们抬眼，四目相对，定定注视对方，努力向深处探寻，好像要从对方眼中，看见另一个自己。
天地一白，风雪凛冽，其间二人相向而站，似乎都映照着一面真切无比的水镜。
虚影的霜晚呆愣，出神远望，不发一言。
霜晚瞪大眸子，双唇颤抖，或是被气的，或是被伤的，万千思绪流淌而过，最终化为仰天大笑：“霜晚，霜晚……竟然是你……”
她笑流出眼泪，好像唤着别人的名字：“你后悔吗？之前都干了什么，会有什么结果，你不知道？装什么无辜可怜！是不是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这般任性，这般自私，这般丑陋？你冷酷，却又那么愚蠢……我……我真为你可悲……”
凄厉声音越过界限，打破隔阂，虚影的霜晚脸色灰败，双目圆瞪，抿紧了嘴唇。
不待霜晚再度出言讥讽，两行血泪汩汩留出，狰狞挂在了无血色的面颊，如两道烙印深刻的伤疤，刺目地红着，诡异的气息蔓延，化作条条血红的裂纹，生生将广远无垠的雪色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