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面露难色，羽明似是有所忧虑，欲言又止。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ｗｗｗ。ＸiａngｃunＸiａoｓhuo.ｃom提供百度搜索暖色小说网
严冷却面若冰霜，直言不讳：“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也不应由你一人承担。”
“但到底是我。”岐况扬起脸，一贯调笑的脸上收敛一切戏谑，凝重严肃，“你们解决不了问题。”
“等等。”羽明脸色一变跨步上前，拦住岐况。
岐况似早有防备，被阻之后不惊不恼，侧身一掌虚晃，步法矫健绕闪过去，竟是令羽明都无从应对。
“站住！”严冷冰冷喝道，仍不能阻止岐况执着的去意，“不管你相不相信，他都已经死了。天下会锁龙手的不止一人，这是圈套。”
“师兄……”岐况顿住脚步，背身留出孤单的影子，笑意清浅，“纵然不是他，也一定是他的族人，我要去见。而且……我总有预感……他，没有死。他一定还活在某处。”
言罢，足尖轻点，岐况单薄身影腾空略有踉跄，因心中压抑的剧烈情绪而形体虚浮，似乎风大就会被吹走。
砰——
一粒石子出人意料射出，不由分说击于岐况脚踝，使其如一只断翅飞鸟，狼狈落地。沉重摔倒于雪地，岐况毫不设防，亦未即刻起身，任由自己血肉之躯遭受苦难。
“师兄……”羽明摇头，无奈叹息，“岐况他……”
“让他醒醒。”严冷瞬息掠至近前，修长手指如轻点雨荷，落下后锁住岐况周身大穴，“你应当清楚，作为可以选择然而立场不可以选择。他回来意味什么，无需我费舌。你，好自为之。”
“你……”浑身受缚，岐况全然褪尽平日里插科打诨的慵懒随和，“不行！”
“我不希望你重复以前没有做成的傻事。先回去休息吧。”严冷将岐况揪住，扬手一甩扛在肩头，“我不得不告诉你，虽然同样不愿，但如果能重来，我仍不改变曾经的决定。”
“你……”岐况额角青筋暴起，却在发作与不发作间胶着。
“五，这是师门上代的遗训，无论对与错，都已属于前人。”羽明垂下眼睑，不敢看岐况的瞳仁，落寞惆怅，“身为后人，既然肩负便必须奉行，这是你我必然的选择……你……想想吧。”
岐况瞪大双眸，眼球突出却舌根发颤，唇瓣抖动，不能出声。待到似乎将要找回自己的声音时，羽明已翩然走到身后，不及岐况呵斥，轻飘出手。
岐况无力耷下，陷入沉睡，而并排站立二人久久沉默立于积雪之中，一动不动。严冷星眸移向羽明，眼中深邃。
羽明却笑得坦然：“无碍。若这于他而言不是最好选择的话，就让我代替师门承受此番怒火吧！凡事如果一定要一个交代一个结果的话，便少不了替罪羊，何况是出于我自愿。”
“你的苦心可能不会有人领情，到头来不过是场闹剧。”严冷转身，带着岐况往回走。
“最可怕可悲的不幸从来不是存在罪魁祸首的仇恨，也不是始作俑者牵涉广泛影响庞大的积怨，而是源自时间源于法则，甚至根本无从归罪的创伤，因为不知道要去讨伐谁。”羽明笑意温和，如他一贯的包容仁爱，“我所做的，便是将他们永无止境的悲哀落到眼前可以解决的范围内，否则不知道他们还会在阴影里徘徊多久。这场浩劫历经几百年，改朝换代之后也应当在此了结。况且我也并非局外之人，想要置身事外已是徒劳无功，与其半推半就，不如果断一些，既然他们以我为古族之耻前朝遗叛，何不遂了他们心意。”
“了断，大家都会好过。”轻轻跟在严冷身后，他的衣袖带着柔和的风，“现在有很多人同我一般，要的不是结果而是结束。”
寒风刚到般刮过面颊，耳畔轰隆呼啸如雷，身旁雪色树影飞驰向后，霜晚在迎面狂风中眯眼，感受到拎在颈后的枯手，叹息自己一次又一次沦为俘虏的命运。小心翼翼转动头颅，舒展一下被神秘人惊吓得僵直许久的颈项，意料之外没有被粗暴阻止，霜晚微松口气。
形势不明，尚且不能贸然开口，霜晚偷偷回首，企图在神秘人不觉间默默窥探一番再作打算，却在回首一瞬即刻对上神秘人深深端详的目光。
错愕于霜晚的大胆行为，神秘人惊得疏开了紧锁眉头，仍在片刻之后于眉梢挂上愠怒。
背心发凉，不顾满头大汗火速垂首，霜晚故作眼盲，吓得小腿打颤。那只“鬼”竟然一直若有所思瞪着她，而且还瞪了一路这么久，她却没有发现。
霜晚只觉脑中炸开无数颗火雷弹，把一切念头想法轰为废墟。
“啊！该死，一副饿死鬼的表情，他……他要吃人吗？”霜晚暗自尖叫，惊恐难耐，“不……不要露出一副好像我很好吃的样子，啊！”回想起飞快一瞥间，那人展现的样貌，霜晚更是拔剑自刎的心都有了。
匆匆一见，神秘人的模样就像章平县城里说书先生的鬼故事，死乞白赖在脑中，惊慌可怖然而挥之不去。那张或许曾经秀气的脸隐约能看到当初的轮廓，然而仅剩的这般人气却也在他周身暴戾弑杀的气息中埋没。感觉他应该年轻，仍霜晚不敢猜测其年龄，脏黑枯瘦的憔悴面庞布满纹痕，漆黑眼珠旁刻满再不可逝去的血丝如他不可磨灭的记忆深痛嵌进凹陷眼窝，鼻梁似乎因曾被强行打断而坍塌，灰黑唇瓣两角下垂宛若不堪重负的包袱。
人，他的确是，但却也成了半个鬼。
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经历了什么，得到了如此下场呢？或许他也曾豪赌一局，而眼前的一切是他崩盘之后付出的部分代价……
心中百味杂陈，霜晚无言以对。阅尽千帆之人即使没有看破红尘，怕也是大智若愚，焉知此人枯朽落魄皮囊之下是一颗何其奸诈狡猾的千疮百孔心。于此甚有自知之明的霜晚并不希望试探别人变成被人套话。
规规矩矩转回身，霜晚瑟缩望向为首影卫，眼中几度明灭变化，犹豫许久，终是轻声问道：“他……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