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清觉得她的样子可爱,有些想笑,却忍住了,只是弯着眉眼对她了些好话,但眼前女子不理,只气鼓鼓的望他。
见状,男子不禁加深了唇边弧度。
“是我错了。”他的声音很轻,微微带着笑意,“那我下次注意?”
眼前的人别过脸去,不理会他,像是别扭。很熟悉的人,很熟悉的表情,她的一切,他都那么熟悉,熟悉到不管再怎么样,只要一见到她,心里便平和下来。
只是……
微微一顿。
就算再怎么平和,却也回不到最初未知的时候,那件事一日不解决,那些东西一日查不出来,他便难以完全放下心来。
要他因那些东西便不再信她,那不可能,毕竟她是欢颜,是他认定的人,这一点不会变。可要他对那些事情完全不在乎,那也是骗人的。他的不安不是不信她,是他太信她,可这是他的心患,除非解决,否则难以放下。
之后的几日,即墨清都借口有事情需要处理,对她有些疏离。不是不想见,只是她对他的影响力实在太大,大到超出了他的预计。他怕,只要她在身边,他便没有办法保持自己的理智,怕自己变得偏颇起来。
更何况,如今他在查的东西,实在不能让她知道。
这么想着,男子的眉眼之间染上重重愁色,手上握着一块令牌轻轻摩挲,像是在担忧着什么。
是夜。
更深露重,薄霜清寒。
倒春寒是很冷的,有时候比冬天还冷。屋外的叶子被冻落了,带着露水摔到地上,屋内却是着几个火盆,门窗紧闭,半点寒气都透不进来。
已经许久没有接到即墨清的书信,不想,一接到就是这么多事。
宋歌撇撇嘴,像是有些不满。
这个人真是擅长吩咐别人啊。
在心底默叹了声,接着翻下一张纸。烛花跳了一跳,火光于是稍明几分,却是在这个时候,男子的眼神一滞,面色变得有些沉。眉目凝重,手上的纸张落在地上,墨色字迹分外打眼,橙色的火光映在男子眼底,像是要烧起来。
泠儿这个名字,对于宋歌而言,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毕竟他每天每天都要唤许多次。
然而,要祁鸢,他只是听过。
郝泠原是弃女,后被本家认回,于是之前的事情再无人敢提,要出身,当是青城郝家,算是个二姐。祁鸢却是年少成名,成的不是威名,却是恶名,江湖她手段残狠,每逢出手,便是不见归来人。
烛光里,男子的眼神忽明忽灭。
她怎么可能是祁鸢?
明明就是这样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她们怎么会扯上关系?!
宋歌从来相信即墨清,知道以他那般谨慎的性子,若非确定,不会轻言。可这是第一次,他觉得他弄错了。恍惚间,眼前浮现出女子的笑颜,微低着头,眉眼弯弯,一双眸子总像是含着秋水泛波,看着便叫人怜爱。
“一定是弄错了。”
夜渐渐深了,什么都入了眠。
可就算这样,总有睡不着的人,孤灯霜露砚一方,想着心间事。
次日,穹门城内。
经过一段时间休整,百姓们看着这些驻扎在此的兵,在晓得他们不会伤人之后,慢慢也放开了些。尤其在听到外边关于这支军的一些好话以后,他们便更放心了。
虽前主昏庸,大覃必覆,纵观整个历史,改朝换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很多人心里都清楚。可就算市井里不是没有这个法,但普通人家哪里有心思想那些个东西,真正让他们放松和接受,只是因为知道自己不会死。
其余的,例如国家能不能变得更好、大覃将来又会如何……生而为民,尤其是生在这片土地上,没期望是假的,可那些确实都太远了。眼下这么多事情没解决,哪有功夫想那个?国家大事,自有该操心的来操心。
乱世里边,既然无力改变时事,便只有顺应着时事过活。
其间烈性子的不是没有,哪个国家都有这样的人,势要与国共存亡,这大概是最叫人感动的死心眼。
可是,这并不是多好的一个国家,那个身而为君的也并不多对百姓负责。且先不大覃立国未满百年,基业不稳,便这四十余年里皇帝做过的事情,也足够让人寒心。是以,看清形势而愿意殉国的人,数儿不多也是正常。
除却那些死心眼的,余下大部分人,还是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思在活着。也正是带着这样的想法,于是街道上慢慢有些铺子开了张。
到底哪个才是正确的呢?
也许,按照他们的认识来看,谁都没有错。
这本就不是个是非分明的事情,谁都没有错。
宋歌背着手,几乎走一步便看一眼身侧女子,却每每在她回头的时候佯装不经意般移开视线,模样楞得可爱。反复几次,祁鸢别过头来,笑弯了眼睛。
虽然不知道他今日为什么这样心不在焉,可是,这个样子还挺好玩的。
也许有些人真的不适合心事重重,譬如宋歌,他就该洒脱爽朗,除非要紧的事,否则便该有什么什么才对。负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紧握在了一起,宋歌一定,转向祁鸢。
“泠儿……”
正了颜色,他唤她,下意识想握住她的肩,却不想竟被自己交握的双手牵绊住。霎时,眉眼间的正色被窘迫取代。
祁鸢回眼,正正看见他挑眉挤眼的纠结样。正想笑他,却不防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呼,随即是慌乱的脚步声四散,接着,便是重物坠地和东西破碎的声音。
齐齐转过身去,正看见一伙儿流民似的人打砸抢劫,祁鸢顿了顿,宋歌的反应却快,足尖一点已经向前而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街上本就不多的人尽数跑光了,宋歌眼见那些人肆意抢着摊贩没来得及收的东西,心下一急,连忙上前制止。按,以宋歌的身份是不该有事的,那么多回的战事他都历了过来,可这一回却又有些不大一样。
那些流民是一伙儿,而他是一个,还是没有武器的一个。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个能以一敌十的人,也难躲开四面齐来的刀枪棍棒,更何况那边还都是些亡命之徒。
祁鸢知道他的实力,也极是信他。虽然有那么一瞬,她差点儿冲上去,但在想到自己如今身份之后,又生生止住了脚步,停在原地。
她并非第一次为自己如今的状况感到厌恶,这种因借着别人身份而不能好好做自己的感觉真的糟透了。这般感觉,在这一刻显得尤其深刻。
如若他知道她,那她便可以理所应当上去帮他,不必顾忌这个顾忌那个不能动手。可想是这么想。事实上,她很清楚,若他知道她是祁鸢,那她便留不得他的身边了。
在这样矛盾的混乱中,祁鸢一边担心着,一边想着“不过这么些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嘴唇却咬得死紧。
便就是这时,风声呼啸,卷起地面沙尘,迷人眼睛。
祁鸢受惯了意外,便是在这样的时刻也没有眨一下眼,却是忽见在他没有察觉的地方,一灰衣汉子举起刀来,寒芒一闪便要向下劈去——
“心!”
下意识唤出一声,祁鸢来不及想些什么,来不得作甚反应,甚至来不及寻什么东西替代武器,便已经提步急急掠去。
按,谁听见那一声提醒都该注意到周遭险境,可就是在这样紧急的时候,他却怔忪着回过头,望着越步而来的她,停了所有动作。
祁鸢心急,却是半句话都再不出,只转了方向徒手向着长刀而去。
这大概是她速度最快的一次,从提步到至于他身前,不过眨眼的时间而已。
那刀来势极猛,只要她碰上去,手便保不住了。可她没有选择。
这时,一只手将她拽落下来,祁鸢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人护在了怀里,一旋之后,她听见耳边闷哼一声,眼前所见尽是血色。
片刻的惊愣过后,有暗流在祁鸢的眼底反复,像是墨色熔岩,明明是幽深的黑色,却偏生带着滚烫的热流。
不知是哪个动作引怒了她,祁鸢须臾起身,在这一刻,谁都清楚的感觉到那个女子变了,周身散出的是掩不住的杀气,威煞慑人,极是可怖。她顺着那人还未收回的长刀一折,刀刃应声而断,众人见状惊愕,却是惊愕之时看到眼前白光一闪,尚未来得及动作便见断刃连连划破四人脖颈,最后没入举着断刀的人的胸膛。
电光火石之间丧了四条人命,这般的杀伐利落,那样凌厉的眼神,真是不得不叫人心头一阵怖惧。可女子却像是没有发现,只直直踹到一人夺下他手上刀具,正要再次动作,不防远处传来齐整的脚步声,众人应声望去,却是驻扎穹门的那些兵来了。
到底是宋歌亲自训练的,能力极强,从接到消息到处理完流寇的效率很快。
只是,这来的速度却真是有些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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