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惜凡在厨房听见圆圆稚嫩的声音在说:“爸爸,你今天下班早,是不是可以陪我玩了?妈妈给我买的五子棋,可好玩呢,我总是赢妈妈。爸爸,你也和我玩几局吧?看看咱们谁最厉害,我一定要赢你哦!爸爸!”
“好啊,等爸爸把这几页东西写完,再陪你。圆圆乖,先去你屋里玩吧,点读笔不是很有意思吗?快去点点看,爸爸忙完就要来考你,看看你又新认识了几个字……”
“啊?要考我?太好了!好,马上就去!爸爸,你要快点忙完哦。”
客厅里随后安静下来,再听不到人的声音。
宁惜凡冲洗莲藕,听着水流哗哗的声音,有点失神。片刻,她才反应过来,连忙紧拧一下水龙头,仿佛这样能把之前跑掉的水都拧回来似的。哎,水费又涨价了,已经实行阶梯水价了,不是吗?
她把洗好的藕放在菜板上,熟练地切了起来,略显沉重的刀柄在她灵活有力的手中运转得飞快,一段段均匀有致、外形漂亮的藕片顷刻间就齐整划一地呈现在眼前。
切藕片,对宁惜凡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她切出的藕丝才叫真正的漂亮,根根分明,乍眼一看,会让人误以为是洋葱丝、土豆丝之类的。
沈蕾雅为此还曾笑过她:“呵,小小,就你这刀法,这狠准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和这藕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什么仇什么恨的,不是早就告诉过你窍门了吗?先把藕片竖着切,然后再切丝就行啦!”
“是吗,有那么简单吗?”沈蕾雅将信将疑,还非要夺过她手中的菜刀,也依葫芦画瓢地想要试试,可刚切两下就放下了,“妈呀,我这不是丝,是条!唉,都怪你这刀,怎么这么沉啊?”
她端着菜刀仔细研究,“哟,还是把老式菜刀,怨不得呢,是从你妈那边顺过来的吧?嘿,我说你也不嫌累得慌,还不赶紧换把轻快的,快把这旧的扔了吧!”
可直到现在,宁惜凡也没舍得扔,还用着,用她的话说:“都用顺手了,用习惯了,换把轻便的,反而感觉轻飘飘的,切着没着落。”
不光菜刀了,别的也没少被蕾雅数落,前阵子还冲着她的手机哀嚎不已呢。
“小小啊小小,你能不能与时俱进一点啊?不提让你紧跟潮流用什么iPhone、iPad的了,可你好歹也别跟个古董似的呀。你说你这破手机,还翻盖的,还按键的,天啦!你怎么不瞧瞧,现在连卖菜的大妈都在用手指划拉了,好吗?你这是干嘛,想练手指灵活度准备学钢琴呢?”
“唉,不就是接个电话,发个短信什么的,那用什么不都一样吗?”
沈蕾雅被她说得很无语,直翻白眼。
想到这儿,宁惜凡抿嘴暗笑。一会儿吃完饭,她要好好和路川商量一下买钢琴的事。圆圆对学钢琴很有兴趣,几节试听课下来,连老师也夸赞她,说她在这方面很有天赋,领悟得很快。
虽然一架钢琴,普通的也要两万多,不是个小数目,可如今哪个家长不是为了孩子,哪怕再节省也要满足孩子的合理需求啊?
从圆圆出生开始,她就卯足了劲儿,精打细算,把艰苦朴素的优良作风充分发扬。哪怕连菜市场的小摊贩都不屑一顾的一毛两毛钱,她也可以在乎一下。每次人家主动给她抹去了零头,她总是微笑着道声谢谢。
积少成多,一毛不也是钱吗?过日子不就是能省则省,省下一分就是自己的吗?要不是爸妈支援,也凑不齐首付的钱,买不成现在这个小窝。早晚她得把欠爸妈的钱攒出来,好让两老出去旅游旅游,愉快地安度晚年。而且啊,她还要趁早,否则等他们腿脚都不灵便了,还怎么出去啊?
嗯,可以计划先带他们去趟海边,想着他们躺在暖暖的沙滩上晒着太阳,圆圆打着光脚四处捡贝壳,海风吹着她的头发像在跳舞。而她呢,则老实地守在爸妈的身旁,不停地为他们捧起沙子盖住腿。
那画面一定很美吧?
眼前虽然浮现的是幅美丽的画面,手底下可没闲着,饭锅里的粥正用小火熬着,葱、姜、蒜等调味品已和拍好的黄瓜一起搅拌着。高压锅里,鲜嫩的排骨和莲藕一起炖着,不一会儿就发出了“哧哧”的声音,一股淡淡的肉香也开始在屋子里四散弥漫开来。
望着转着圈儿喷气的阀门,宁惜凡的心里涌起了许多欢乐。平凡的婚姻生活,不就是如此吗?
有吃、有住、有孩子,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晚餐接近结束,因为路川已经呼呼地喝着汤了。他吃饭比较快,常常都是宁惜凡独自一人再吃一会儿才收碗,至于圆圆,更是吃不了几口就下桌了,因为她在外公外婆那里已经吃了个半饱了。
路川末了还咂咂嘴巴,他似乎从来不太注重细节,似乎从不知道吃饭喝汤应该尽量不要发出声响,或者声音别太大,以示对旁人的礼貌。
用沈蕾雅的话说:小小,你们家路教授真是个奇葩,外表看着吧,斯斯文文,教授气息很浓,可行事做派呢,却粗枝大叶,豪放不羁,要不是有你在身边悉心照顾他,估计他自己连个领带都系不好。
好在,对于路川的一切生活习惯,宁惜凡早已见怪不惊了,权当他是因为在家里才能获得的轻松、自由,或者说是放纵。
她收拾好碗筷,见路川又没有取餐巾纸,而是心满意足地直接用手背抹了抹嘴巴。纸巾明明就在他手边,可他总是不用,还理直气壮地说:“我这是发扬革命主义精神,祖辈们没纸用的时候,上厕所都是用木片,鼻涕流老长也是用袖口一抹就完事儿。再说了,那么大张纸就擦这么小一张嘴,多浪费啊,太不环保了!”
宁惜凡曾回顶他:“我不是没直接扔掉吗?还用来擦厨房的油了呢!你不想用纸,要不,给你买块手绢儿揣着吧?”
“得了吧,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还在胸前肩头上系个围嘴儿。我堂堂一个大男人,用什么女人的手绢儿?笑死人!我要掏也是掏出一条毛巾,直接挂脖子上,擦满背流下来的汗水,可惜现在也不用到太阳底下工作了,哪来的汗出啊?”
后来,宁惜凡见着也就不提了,随他去吧。
看到路川站起身,有重新回到电脑桌前的苗头,宁惜凡连忙开口拦住:“哎,你先等会儿,我有事和你商量。”
“什么事?”路川扬了扬他两道乌黑浓密的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