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云朵儿一听,顿时慌了,不禁也着急起来,匆匆忙忙的擦干了身子,穿上衣服就去了前厅,
前厅里,一个身穿宦官服的老者,正坐着喝茶,她不敢怠慢,忙走进去,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见过公公,不知公公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那公公瞧见云朵儿,不由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满是皱纹儿的脸,因为过于老态,眼皮有些塌陷,松垮的搭在高高的眼窝上,底下深陷的,是一双浑浊发黄的眼珠,
他缓缓放心手中的茶杯,用那双浑浊的眼珠子打量了云朵儿一会儿,半晌开口问道:“你就去楼重岄的内人,”
他的声音苍老而沙哑,云朵儿不禁被吓了一跳,不是说太监的声音都是尖细的么,之前她跟楼重岄去宫里赴宴的时候,见到的太监,多数也是这样的,怎么这位公公的声音却这么奇怪呢,
不过显然此时不是她疑惑的时候,她只是稍微怔愣了片刻,便恭敬的点点头,回道:“民妇正是,”
“你叫云朵儿,”公公继续哑着声音问道,
云朵儿点点头,“是,”
“姓云……”他沉吟了片刻,忽然叹息一声道:“是个不多见的姓啊,”
云朵儿不由疑惑的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个公公实在奇怪的很,但是又不敢怠慢,只得顺着他的话道:“是不太常见,”
“听说夫人有一支人心石的簪子,不知可否给老奴看看,”他那满是褶皱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来,
云朵儿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由一愣,她当然不想,这支簪子每次出现,都会发生奇怪的事情,可是对方是宫里来的公公,她这支簪子又是戴进宫中去过的,很多人都知道,若是她说没有或者不给,说不定会惹恼他,
思及此,她淡淡一笑,恭敬道:“请您稍等,”
云朵儿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将簪子取了来,恭恭敬敬的递给那公公,
他接过簪子,用那双浑浊的眼珠子仔仔细细的将簪子打量了一边,眼睛竟然好像亮了些,拿着簪子的手,甚至有些微微的发抖,
云朵儿越瞧越是奇怪,不禁道:“公公,听说你是来宣旨的,”
那公公刚刚似乎失了心神,听到云朵儿话,神情一震,将簪子送回到云朵儿的手中,笑道:“是,夫人接旨吧,”
云朵儿一听,忙要下跪,那公公却一把扶住她,沉声道:“不必跪了,”
“呃,”云朵儿不禁愣了,自古有云,见天子旨意,犹如见天子本人,哪有不跪的道理,
那公公见云朵儿一脸疑惑,不禁尴尬的笑了笑,轻咳一声,道:“只是口传,夫人不必行礼,”
“哦,”云朵儿纳闷的站了起来,心中对这位公公却越发奇怪了,
那公公像是才想起此行来的目的似的,沉声道:“老奴今儿个来,就是来穿皇上口谕的,请夫人随我去宫中一趟,”
云朵儿愕然的瞪大了眼睛,有些不解道:“现在吗,”
公公点头道:“对,就是现在,马车已经在府外等着了,请夫人现在就随我走吧,”
云朵儿的心,没来由的有些慌乱,怎么大半夜宣她入宫,难道是贺礼出什么问题了吗,
她不敢怠慢,连忙跟着公公向外走,口中低声询问道:“敢问公公,皇上为何深夜召民妇入宫啊,”
那公公看了她一眼,见四下里没人,不禁压低声音道:“夫人不必忧心,但是请千万记住,那副百寿图,不是夫人亲手所绣,明白吗,”
云朵儿不解的望着他,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公公意味深长道:“夫人记住老奴的话便是,老奴也是为了夫人,”
云朵儿更加的不明白了,可是那公公却是闭紧了嘴,再不肯多说一句,云朵儿无奈,只能压下心头的疑惑,跟着他上了车,
车子很快抵达皇宫,那老公公带着她径直去面见皇上,
到了宫殿前,只见那老太监却不说话,只用手对着殿门口的小太监比划着什么,
显然那小太监对公公的手语已经很熟悉了,只见他恭恭敬敬的点点头,转身对殿内道:“陛下,楼云氏到了,”
一片寂静之后,殿内传来洛荀的低沉的声音:“让李泉带她进来,”
“是,”那小太监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转身对老公公道:“师父,进去吧,”
云朵儿这才知道,原来这位老公公叫李全,只是她不明白,刚刚在楼府,他还能开口说话的,虽然声音沙哑难辨,但是吐字还是清楚的,怎么到了宫里,他却像是不会说话的哑巴呢,
不等云朵儿想明白,那李全已经推开了殿门,示意她跟上,
云朵儿忙跟上他的步伐,紧随其后,
殿内灯火通明,洛荀手里拿着一本折子在等下批阅,几个小太监在一边侍候,见李全和云朵儿进来,他将手中的折子扔在桌上,挥挥手,示意小太监们退下,
待小太监们都离开,重新将殿门关闭,李全才跪倒在地,无声的给洛荀磕头行礼,云朵儿也连忙俯下身子,恭恭敬敬道:“民妇楼云氏,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洛荀正了正身子,目光先是扫了一眼云朵儿,随后落在李全身上,缓缓开口道:“你可看出什么了,”
李全缓缓直起身子,双手一阵比划,云朵儿在一边瞧着,是一句也没看懂,但是大殿高座上的洛荀,似乎却看得分明,待李全比划完毕,他轻轻的叹息一声,沉声吩咐道:“你下去吧,”
李全恭敬的点点头,抬头看了一眼云朵儿,随即毫不停留的转身离去,
云朵儿心里忐忑万分,不知道皇帝大半夜招她入宫,到底是福还是货,手心里忍不住出了汗,
洛荀那看不出情绪的目光,在云朵儿身上逡巡半晌,忽然沉声道:“你可听说过十二年前的一件大事,”
云朵儿一愣,忽然想起之前楼重岄跟她说过的洛荀谋逆一事,她顿时心头一沉,连忙惶恐道:“回陛下,民妇从小在乡野山村长大,对与山村外面之事一概不知,”
“真的,”洛荀冷声追问道,
云朵儿的头垂的更低了,咬死道:“回陛下,民妇所言,句句属实,”
洛荀沉吟片刻,又道:“朕且问你,进贡给皇后的寿礼,可是你亲手所绣,”
云朵儿心头一跳,脸上忍不住又细密的汗珠冒了出来,
果然是寿礼出了问题吗,
她忽然想起之前那位李全公公跟她交代的话,让她务必不要承认这寿礼是自己所绣,
她心中更是疑惑不已,那百寿图,寓意极好,做为贺礼,即便不被褒奖,但也不至于被责罚吧,还有那位李全公公又是如何知道,皇上会问她这样的话,
她满腹疑惑,却没有时间细细思索,在天子面前,她每一句话都战战兢兢,不敢随意出口,眼看着头顶上洛荀等着她的答案,她心里记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在朕面前,你还想隐瞒什么不成,”洛荀的声音陡然冷厉了三分,吓得云朵儿浑身一哆嗦,连忙道:“民、民妇、不、不敢,”
“那还不快从实招来,”洛荀的语气越发严肃了,
云朵儿思忖着,到底要不要按照李全所说的做,那个李全公公又为什么要帮她,到底可不可信,云朵儿只觉得有无数的疑问在脑海中闪过,却不知道究竟要如何回应,
正犹豫不决时,她忽然想起,楼重岄临走前曾经跟她交代过一件事情,若遇上难处,只管与太子牵连,皇上顾忌太子,就算真的除了什么事情,也不会立时处罚,
思及此,云朵儿只得硬着头皮道:“回陛下,不是,”
“不是,”洛荀挑了挑浓浓的黑眉,冷声道:“既然不是,你为何犹豫这么久,”
云朵儿脑子转的飞快,努力想找一个让洛荀信服又不会过多怀疑的理由,略一思索,便回道:“因为事关皇后寿辰,是国之重事,民妇送上的礼物,本来就不算贵重,若又非亲手所为,怕陛下怪责民妇与夫君,对皇后娘娘不敬重,但是陛下天威,民妇又不敢欺瞒,顾犹豫再三,方实话实说,”
洛荀打量着她,似乎在思索她话中可信的成分有几成,
云朵儿被他那探寻的目光打量的浑身一紧,越发不敢抬头了,生怕会被洛荀看出个所以然来,
“那你进贡的百寿图是何人所绣,”
“回陛下,是民妇向太子所求,”云朵儿心中的思路已经渐渐明晰起来,所以语气也沉稳了许多,
“太子,”洛荀明显有些惊讶,不由道:“如果朕没记错,自从上次合欢节在宫中,楼重岄与太子闹了不愉快之后,他们二人便分道扬镳了吧,”
“回陛下,正如陛下所言,夫君与太子自那之后,再无来往,不过太子却有求和之意,几次三番来府上找夫君,只是夫君外出一月有余,尚未归来,可皇后寿辰将至,民妇不知该进贡何种寿礼,想着太子见多识广,或许能帮忙,便主动求问了太子殿下,殿下说府上新得一副百寿图,最适合寿礼不过,为了表示对夫君求好的诚意,便答应将此物赠送给民妇,”
云朵儿不卑不亢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