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来啦。”田如蜜轻声上前打招呼道。来人竟然是丹凤子!他下山来做什么?
“人呢?”
“喏,在这呢。”田如蜜朝班若所躺方向呶一下嘴,亲昵地拉着丹凤子的手臂笑道:“爹爹真是料事如神,易廉果然把她带出了山,还以为把她装扮成小厮,就可以瞒过所有人了呢。”
“哼,剑龙子的花招,我还不清楚!”
“他想借机把她带出山外,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回,爹爹可以将她炼成灵丹,成功出窍了吧。”
“恩,害我白白多等了四年,有这天生水灵根做药引,应该十拿九稳了。否则这丫头只有二十岁元寿,错过她,就再难找到这种奇缘了。”
“那爹爹快把她带回山吧。我也要赶紧回席了,免得引起易廉他们的怀疑。”
“恩,你去吧。”
他们的对话令班若听得毛骨悚然。原来,丹凤子父女俩一直针对她,陷害她,是想要将她当做药引!还以为是田如蜜吃醋闹性子。他们提到剑龙子的花招,剑龙子又有什么花招呢?易廉这么多年陪着她,剑龙子没有理由不知情,难道他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吗?还有,丹凤子说她只有二十岁元寿是什么意思?难道天生太阴体质的人,真的都活不长吗?二十岁?!这么说,她只能再活两年而已了?!
班若越想越怕,想逃却浑身没力,想喊又不敢喊。
正当她五内俱焚,心胆俱颤之际,突然一阵轻风吹来一声冷哼。
“谁?!”丹凤子和田如蜜吓了一跳,警惕地望向四周。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班若的身前,一扬手,祭出一片荷叶,将班若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你是谁?”丹凤子沉声问道,一边祭出了他的法宝,一根看似古拙的捣药槌。
“劫水灵根的人!”那人的声音中满含着戏谑,班若听着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来。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丹凤子手中一震,捣药槌光芒顿现,忽然之间,仿佛就变成了一柄玉如意。捣药槌离手飞向黑影。黑影不疾不徐,仅挥了下衣袖,将捣药槌打偏了方向,且袖风鼓荡,将药槌中洒射而出的药粉也吹向一旁。
药粉落在花丛中,花叶顿时枯萎,缩成一团。足见其毒性奇强。
一旁的田如蜜也不闲着,她手一抖,祭出一条缎带,就向班若卷来。却不料缎带刚绕上班若的腰,还来不及拉起,就被黑影一抓,生生撕裂了缎带。田如蜜拉力吃空,整个人向后飞去,却趁机发出一篷银针,射向班若。
黑影根本就不管银针,只挥掌拍向丹凤子,掌风带起花丛中的花瓣,卷起一篷花雨,威力竟然胜过田如蜜的银针,片片如利刃,绕着丹凤子盘旋几圈。
田如蜜的银针尽数打在了裹着班若的荷叶上。而丹凤子那边却手忙脚乱,将捣药槌舞成一片光晕,洒下无数荧光般的药粉。可惜均不能近黑影身前,毫无效力。
“蜜儿你先走!我来挡住他!”丹凤子一咬牙,又祭出了另一件法宝——蛇形剑。剑身弯曲如蛇,一舞之下,嘶嘶作响,如毒蛇吐信,更是伴有丝丝粉雾,分别攻向黑影与班若。
丹凤子看出黑影的修为远胜于他,只有攻击班若,分散他的注意力,才能保住自身。
果然,黑影一手化为钢爪,抓向蛇形剑,另一手却抓起了班若,将她揽在身侧。身子急转如陀螺,鼓起一阵旋风,刮散那阵粉雾。
田如蜜趁机跃出花丛,向宴席方向跑去。不管那黑影是何身份,他总不致于那么大胆,在高手如云的殿堂之内向她下手。至于丹凤子,她相信,他就算没有把握夺回吴慧,逃命的本事却是足矣。
田如蜜一路小跑,在离宴席还有几步时放慢脚步,调匀呼吸,整理了下脸上的神色。若无其事地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你刚刚去哪了?”易廉侧过头来问她,田如蜜心中一喜,她居然先问的是她,而没有提及吴慧。
“我刚刚喝了太多酒,去那边吐了一会儿……”田如蜜镇定地拿起桌上的茶杯,啜了口茶,漱了下口。有人很贴心地递过来一钵空盆,田如蜜将茶水吐了进去,微笑着说道:“谢谢!……”
突然,田如蜜脸上的微笑僵住了,她看着那截伸过来的手臂上的衣袖,不可置信地慢慢抬头,延着手臂望向那人的脸——“啊!你……你到底是谁?!”田如蜜惊叫着跳了起来,犹如见着了厉鬼一般。
只见那人的脸苍白如雪,嘴角歪向一边,带着诡异的笑,眼眸深处却闪烁着两团火红的焰光——一个长着班若的脸,却神态迥异的人!
所有的人都向她这边望了过来。琼林堡堡主带着他的宝贝女儿上官司琪正在跟易廉聊着天。易廉回过头来,顺着田如蜜的眼光看向班若,他也大吃了一惊。
“慧儿?!”易廉伸出手猛地将班若拉向他,而眼前的人却在他眼皮底下,慢慢起了变化,最终变成了一个红发红衣红眸的男子!
“你是谁?!”易廉猛地甩手一推,惊骇万分。
神秘男子并不答话,一挥衣袖,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真正的班若虚软地靠在男子胸前,茫然地看着四周。
“慧儿!”易廉又焦急地喊了一声,班若似乎这才回过神来,猛地抬头看清了身边的男子。
“是你!情魔!”班若惊叫道,想要推开他走向易廉,却仍然浑身一点劲也使不上。
这一连串诡异的事,引得整个殿堂内炸开了锅。情魔这个名称对于舒国境内的人来说,并不陌生。但真正见过他容貌的人,却几乎没有。
“他就是情魔?!”
“情魔来这里做什么?他身边的女孩是谁?”
情魔揽着班若,调侃地看着花容失色的田如蜜,仰头狂笑,视殿内其他人如不存。
一些高手反应了过来,有人高喊道:“擒住这个大魔头,他不知道剜了多少人的心!”
一时之间,殿内众人纷纷亮出了自己的法宝,一片光华闪烁,以情魔和班若为中心,突然让出了一小片空地。
“望舒,睁开你的慧眼,看看这些愚蠢的人类吧!”情魔低下头,以吟唱般飘忽着的音调,对着班若说道。
“我不是望舒!我是班若!”班若高声大叫着,努力想要挣脱情魔的臂环。
“你不是吴慧?!你到底是谁?”田如蜜抓住了班若的一点破绽,故意尖声喊叫着。在乱哄哄的鼎沸人声中,犹如妖唳。
“她是我的堂姐,二叔的女儿!”班楚江站在易廉的身边,忙向剑龙子和易廉解释。后者都已祭出了法宝,死死地盯着场中狂笑不止的情魔。
“哼!她就是个妖孽!跟大魔头认识还这么亲密!大家把他们一起杀了!”田如蜜叫嚣着,身子却拼命往人群中退却。她的脊背已一片汗湿。前一刻,这人还在花园里跟丹凤子打斗,忽然间就带着班若回到了大殿上。丹凤子的修为已近出窍期,在当世已算是顶级高手之一。却挡不住情魔几息时间。这简直太恐怖了!
有人终于发动了攻击,无数的法宝一齐飞向了情魔与班若立身之处。
“不!不要伤了慧儿!”易廉大叫,剑龙子的吟龙剑却已脱鞘,带着一声龙吟长啸,幻化成一道耀眼的华光,直刺而去。
“轰!”一声巨响。无数的人影倒飞而出。
整座华美的宴厅轰然倒塌,前一息,还是歌舞升平,欢声笑语。下一息,已变成一片废墟,鬼哭狼嚎。那些修为尚浅的年轻修士,诸如班楚江兄弟等人,都被法宝相撞的冲击波反弹所伤,喷着鲜血,飞出老远。
众人纷纷挥袖,掸散开击荡而起的粉尘。却早已不见了情魔与班若的身影。
“他们在那!”有人指着湖心中的一艘画舫。宴席开始后,所有的宾客都已上岸,船只都已停泊,此时,却有一艘画舫在轻快移动,向着石林外围划去。
“快追!”上官铭岑神情激愤,带头向湖心奔去。
热闹的寿筵就这么被人搅和了,还弄塌了一座厅堂,岂能善罢甘休!
情魔拥着班若站在船头,指着那些纷纷涌上船只的人群:“他们个个道貌岸然,正义凛然,以斩妖屠魔为已任。根本就不管究竟谁才是罪魁祸首。愤怒、贪欲蒙蔽了他们的双眼,多么可怜的人群啊!与那蠃蝇蝼蚁有何区别!”
远处看去,在灯火中蠕动着的人影,的确很像忙碌着的蚁群。他们黑压压地涌向岸边的船只,潮水一般向他们涌来。
“他们为什么看上去这么激愤?你到底杀了多少人?”班若怜悯地看着那些靠得越来越近的人,他们根本不知道情魔到底有多厉害,他们这是飞蛾扑火啊!
“那些被剜心的人,都是些负心人。他们不去忏悔,不去追究来许愿的人。他们之所以要杀我,你当他们真的是为民除害吗?他们只是想要我的魔晶而已。”
说话间,后面的船已接近了画舫,径直向他们撞了过来。情魔带着班若,飞了起来。脚下的画舫四分五裂,顷刻之间就沉入了湖里。
他们落地时,已到了石林边缘。情魔拉着班若闪身进了石林。
十来艘船纷纷靠岸,人们都涌上了岸边。
“大家不要轻易进入石林,小心……”上官铭岑的话还未说完,人们就已经涌入了石林,根本没几个人听见他的劝告。
易廉拉了剑龙子一下:“爹爹,堡主提醒我们不要进去!”
剑龙子使劲一抖衣袖,沉声说道:“他当然不希望我们进去,谁都想先找到情魔。”
易廉皱眉,心中涌上一团疑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怎么就忽然间,一场盛宴就变成了一场追杀了?
难道是这些人,都想在上官铭岑面前,展现自己的实力,以打动上官司琪的芳心?
看着爹爹凝重中带着点兴奋的样子,似乎又不像。虽然若能在众多江湖人面前,脱颖而出,成为唯一人选,可为玄清门争些光,但何致于让爹爹如此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