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恒懒懒起身,回首睨了一眼面色灰白的堇昭仪,只觉得身心皆是无比畅快。
堇昭仪神色欠佳,身子虽然脱力得很,但一双清眸却亮的可怕,里边尽是倨傲和蔑视。
顾景旬毫不怀疑,若是如今有一把刀在她手中,她定会立刻杀了他。
许是这样的认知让他很不爽快,又或是她目中铮铮的傲骨刺痛了他,顾景旬极尽侮辱地口出恶言。
“果真是名不虚传哪,”他享受般长长舒出一口气,“堇昭仪的身子,当真销魂。”
堇昭仪看也未看他一眼,只挣扎着起身。
被彻底无视的滋味并不好受,他信手将她扯入怀中,拈住她鬓边汗湿的一缕碎发,轻佻道:“怎么不说话?”
堇昭仪嫌恶地打开他的手,澄澈水眸里不见一丝波澜。
顾景旬立时涌起无边的怒意,正欲动手,不想外边竟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习武之人的听觉本就敏锐,他自然觉察到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顾景旬已经穿好衣裳翻出了窗外。
“保重啊,昭仪。”
他留下一串长笑。
……
堇昭仪病了。
苏泠月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临近大婚,她贴在逐月阁后边竹林的院墙下,顾景颐清朗有力的声音自另一头传来。
苏泠月没有料到顾景颐竟是这般……迷信,真是执拗得可爱。
他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道是大婚前几日新婚夫妻不得见面,否则很难执手一生。
他说什么也不愿见她,但又思念得紧,便想了这么个法子,隔着墙头听听她的声音。
“堇昭仪,她何时病的?”苏泠月心急如焚,一连半月未曾收到她的消息,本就担心得慌了。
“就这几日的事,”顾景颐信手摇了摇竹子,以证明自己的存在,“你怎么这么关心她的事?”
苏泠月挂念着堇昭仪,实在无心解释,“上一回我在宫里有难,她曾替我解围,景颐……我想去看看她,你帮帮我——可以么?”
“好,”顾景颐一口答应,笑意满满,“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事?”
“今晨陛下特下诏书,为罗氏一门洗血沉冤,追封罗将军为护国公。泠儿,你终于遂了愿。”顾景颐欣喜若狂的声音自那头传来。
“真的?!”苏泠月不可置信。
但而后便是良久的寂静。
“泠儿,你怎么了?”顾景颐敏锐地觉察到苏泠月的沉默。
“泠儿?”他只觉莫名心慌,恨不能翻墙过来看,但又碍于不能见面,一时间急的六神无主。
“……景颐,不对。”苏泠月定定出声,“你早前已经将搜集到的证据呈给了陛下,他始终无动于衷,为何如今忽然下了诏书?”
顾景颐急忙解释道,“似乎是前几日出现了关键的证据,直指御史台的好几个重臣,还牵扯到不少刑部和礼部的官员……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你别着急。”
苏泠月冷静下来,方才顾景颐提及的这些官员,几乎都是顾景恒的爪牙……这般看来,若不是顾景颐的手笔,那只能是?
“景颐,证据从何处来,不是你么?”她急声追问。
“不是,是一个宫人。她被当成刺客当场诛杀,临死前呈给陛下的。”
宫人……苏泠月细细琢磨,只觉此事不简单。
念及堇昭仪染病,她心内愈加不平静起来。
“景颐,我想现在就去探望她。”
这几日是数九的末尾,冰冻三尺的寒意浸得人几乎要消弭在银装素裹的世界里。
苏泠月在寒风中立了一炷香的时间,却头一回吃了闭门羹。
宫人恭敬地垂首呈上一个精巧别致的暖手炉,“苏二小姐恕罪,娘娘说她不过是染了些风寒,过些日子便会痊愈。您的心意她知晓了,盼您早日回去,身子要紧。”
苏泠月错愕,殷切道:“你家娘娘可还好?我有些担心她,想进去亲自探望一下。”
“娘娘身子尚可,只需好生将息便无大碍,娘娘担心您进去会过了病气,不便款待。”宫人垂首应道,语气虽然是恭顺的,但全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那你把这个给你家娘娘吧,告诉她不要太过操劳费神。”苏泠月心知再怎么费口舌也是徒劳,便自袖内拿出一张卷好的手帕,递给她。
宫人接过,然后将暖炉呈给苏泠月,“苏二小姐,这是娘娘嘱咐奴婢一定要送到您手上。”
“多谢。”苏泠月接过,暖手炉的温度一寸一寸传到她手心。
明明是温暖甚至有些烫热的,她却无端觉得冷,仿若有什么恶意正在悄悄酝酿和发酵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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