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摩诘气得面色发白,说道:“他并非寻常庶出,他是外室子,是没有荫封的!”
六娘愣住,整个人都呆在那里。
元摩诘见了,怕她想不开,连忙扶住她,劝道:“六娘,六娘?我知道你是被他骗了,不过还好,父亲并没有允准这门婚事,你千万别自己想不开。”
六娘的身子摇摇欲坠,口中喃喃道:“外室子……外室子……他为何要骗我?”
元摩诘对侍女使个眼色,侍女纷纷上前扶住六娘,把她扶到茵褥上坐下。
元摩诘叹了口气,说道:“你为他所骗,是你的不幸;事情还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又是你的幸运。”说到此处,她忽然面色一变,当即把所有侍女都赶了出去。正色问六娘:“你和他之间,已到了哪一步?”
六娘懵懵懂懂,茫然的望着她。
元摩诘急了,语速极快的说道:“他、他可曾对你有非分之想!”
六娘苦笑:“他一个外室子,欺骗我的感情,难道就不是非分之想吗?”
“除了你的感情呢?可还骗了你别的?”
六娘大怒,反问道:“难道还有比我的感情更重要的吗?二嫂是说……我的清白?”
元摩诘抿唇不语,可是心底却十分懊恼:六娘真是疯了,莫非在她看来,感情比清白更重要吗?人生在世,可以有不止一段感情,但这世界对女人本就苛责,若清白没了,以后要面对的人生有多艰难你可知道!
六娘擦了擦眼泪,冷笑道:“二嫂放心,我的清白还在,能让你们待价而沽。”
“你……”元摩诘愤然起身,“难道你以为,我们会卖了你不成?”她气六娘的不知好歹,又不是自己的亲妹妹,管她这么多做什么?要不是二郎吩咐了,她才懒得理会!
六娘咬着下唇不言语,元摩诘虽生她的气,可同为女子,仍想劝她几句。但是六娘不想听,她别过头,一副拒绝的模样。
元摩诘摇了摇头,说道:“言尽于此,你多想想吧!大人公和我们总不会害你。”
等元摩诘走了,六娘伏在茵褥里大哭不已,身旁的阿金不知该如何劝慰。
六娘的脑海里全是和达奚胄在一起的情景,二人相遇本是偶然,可她从未被人那样炙热的注视过。
“你为什么那么看着我?”还记得她有些不悦的质问他。
他说什么来着?他说:“因为你好看啊!”
六娘长到这儿大,从来没人说过她长得好看!
她有些羞赧,可他比她更羞涩,白皙的面庞上浮起一丝红晕,低着头,从眼睑下偷偷的看她。
曾几何时,她也曾这样对另一个人悄悄的关注,可是那个人从未给过她回应。
她的心里生出几分怜悯,不再责备他,但也没有理会他。
也不知怎么,这个少年会打听到她的家世,每次在她出门时都会在不远处等待。很多时候,明明能看出是刻意的接近,他总要装作偶遇的模样。
六娘没有拆穿他,就这么陪着他表演拙劣的游戏。
久而久之,她把自己也陪了进去。
她这才知道,他是达奚武的庶子,至今还未婚配。
六娘高兴起来,达奚武是大将军,虽比不上独孤信,但两家也算门当户对。加上他们都是庶出,达奚胄相貌英俊,她自己也不差。这,简直就是天作之合的姻缘。
当她隐晦的提出那层意思时,达奚武却犹豫了,只道她在孝期,不便登门。六娘有些着急了,这才趁着元摩诘等人不在的时候偷偷相会。谁知,他送自己回家时,会让元摩诘抓了个正着!
六娘并未害怕,这样也好,可以趁机捅破窗户纸。
谁知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不是什么庶子,而是外室子,并且达奚武上门谢罪时,已被独孤信拒绝了联姻。
从前,她可以为了自己的前程和伽罗争杨坚,如今既然已经知道达奚武绝非良配,理智上就该远离此人。
可是事到临头她才发现,情感根本不能被理智所左右,即使他骗了她,她还是没有恨他,还是想要和他在一起。
六娘在自己房里想了一夜,第二日就去见独孤信,想请独孤信同意自己的恳求。
“父亲,儿长这么大,从未求过您什么。今日,儿斗胆想求您一件事,请父亲恩准。”
独孤信看着她,先她一步说道:“若是和达奚胄亦或和你的婚事有关,我不会同意,你也不必开口。”
六娘面色发白,连声问道:“为什么?父亲为什么不许我和达奚胄在一起?如果是伽罗呢?如果是伽罗求您,您也会这样拒绝吗?”
独孤信气道:“六娘,你最大的缺点,就是认不清自己的位置,永远在和伽罗做比较。那么我也告诉你,没有如果,因为伽罗绝不会求我这样的事!”
当初他和伽罗提起婚事时,伽罗立即递话给杨坚,要杨忠来提亲。说明伽罗有这个能力说动杨坚,而杨坚也有这个能力说动自己的父亲。即便独孤信当时没有答应,杨忠父子也没有气馁,仍然记挂着此事。
可是达奚武和达奚胄呢?
那日达奚胄跟随自己的父亲前来谢罪,却一直龟缩在身后不愿出头。独孤信拒绝达奚武之后,达奚武也顺势不管,达奚胄彻底没了声响。
一个男人,连在婚姻之事上,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努力争取的勇气都没有。
独孤信怎么可能把六娘下嫁给这样的人?
何况,这人的身份还是那么见不得光,并从一开始就对六娘有所隐瞒。
六娘这傻孩子,不顾女子的颜面矜持,被骗了还要为他谋事,真是可怜可悲!
“父亲真的不肯成全女儿吗?”六娘悲戚问道。
独孤信斩钉截铁的说:“你的婚事我自有打算,你不要再做其他无谓的打算!”
六娘无力的行礼退下,独孤信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立即对家奴吩咐:“看好六娘子,不许再出任何差错!”
六娘的婚事必须尽快定下来,否则就会夜长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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