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攻打太平,我有个任务交给你和卉妍,劝说林茂生投入和州。我们不去招抚,郑宇青和裘士礼也会去。”
“好。郑元帅不能容人,像林大哥这般落草的出身,我相信他们更愿意加入和州。”
郭卉妍道:“山中林深叶茂,不便久留,我们早些赶去无为县城吧。”
三人又行了一刻钟,来至一处涌泉前,都下马捧了泉水喝,泉水甘冽,美不可言。
郭卉妍道:“无为山中,竟有这等山泉,仿如天水。”
连生“嘘”了一声,就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匹青绀色高头大马,正低头饮泉水,马髦卷霭如贯珠,鲜洁发亮,非像平常马匹似的向两旁下垂。马背上有一副辔鞍,黑似古漆,马尾较一般马匹更长,丝毛柔顺飘逸。马耳较小,竖立而有力。连生曾听宋达说起过各种千里骏马,唯独眼前这匹宛如天物,未曾得见过。
连生小心向那匹青绀马走去。青绀马抬头看了一眼连生,丝毫没有慌张之意,又低头喝了几口水。待连生走近身旁,青绀马忽然昂头一声嘶鸣,声音洪亮如钟,吓了连生等人一跳。
连生静下心神,伸手搵摩马鬃,说来奇怪,卷霭如贯珠的鬃毛便柔顺下垂,过一会儿又自然卷霭如故,连生拍了拍马头,刚想蹬鞍上马。那马突然撒开四蹄狂奔而去,众人就听得啼声忽远忽近,倏然又出现在连生面前。连生大喜:这竟然是一匹神驹!他便紧拉辔头,翻身上马,那马仿佛有灵性一般,不待连生催夹,又在林间飞速奔驰一圈,在郭卉妍身边停下。
郭卉妍道:“连生,这马好生了得,但看它已有鞍缰,莫非它是有主之物?”
连生也是奇怪,这时就听林间一片嘈杂之声。
“刚才听见马鸣,便是从这里传出的。”有人道。
“大家动作小心,别又将它惊走,再一走,恐怕就无法找到了。”另一人道。
一会儿,林间便出现十多人,各自佩带武器,看装扮竟然是靖兵。
有一人看见连生正骑着青绀马,面色惊奇不已,上前拱手道:“这位兄弟,你是如何制伏它的?”
连生回道:“何须制伏?此马性情温顺,生人不惊。”
“什么?那可奇了。此马刚到我军营时,我派三千人马欲将其围住,依然被它突围而去。”
连生看看手上抓的缰绳,问道:“这么说,马是你军营走脱的?”
那人道:“不错。”
连生翻身下马,将缰绳交到此人手中,笑道:“既如此,连生不敢掠美。”
那人看着连生良久,并不接过缰绳,说道:“你就是郑明龙麾下参将连生?”
“正是。”
“你看我们服饰已知道我们是靖兵,你就不怕我们将你擒拿?”
连生哈哈一笑:“你我都是爱马之人,英雄相见,本该赤诚相待。”
那人也微微笑道:“说的是,我乃安庆巡抚卫良,来日战场再见,可不是这般模样了。”
“世人都道战场上分的是胜负,岂知胜负早已在人心。我看中州变革不可避免,不过争早与争迟,早一日顺势而动,百姓少受一日苦啊。”
卫良道:“话虽如此,可卫良食君之禄,就该担君之忧。”
“卫巡抚,你的格局该不止于此吧,希望来日再见,我面对的是一个为民谋利,担天下之忧的卫将军。”
卫良沉默不语,接过缰绳,青绀马却昂首嘶鸣,前足向天。卫良吓得往后了一退,那马便向林中飞奔。靖兵见了正要去追,卫良抬手制止道:“宝马识英雄,这马该是连生坐骑。我们走吧。”卫良带着靖兵离去二十几步,果然见青绀马飞奔回连生身边,用头碰碰他的身子,样子十分亲昵。
连生不好意思地向卫良拱拱手,卫良回礼而去。
连大洪问道:“此人就是卫良将军?”
“不错,他与郑家素来交好,要不然今天或许不能轻易放过我们。”
连生飞身上马,一甩辔缰,青绀马便如脱弦之箭,飞驰而出。
郭卉妍和连大洪连忙上马追赶,却哪里还能见到连生的影子。不一会儿,两人听见马蹄声近,连生又跑了回来,笑道:“卉妍,大洪叔,我在汉阳普利斋等你们。”说罢也不等两人回话,青绀马如飞翔的青鸟,踏空远去。
郭卉妍道:“这连生,得了匹好马便迫不及待去见娘子。”
连大洪道:“可不是嘛,照青绀马的脚力,估计比我们早三五日到汉阳。”
“我们也加快行程吧,连生单独离去,可别出什么意外。”
连生新得神驹,志气昂扬,青绀马四蹄翻飞,翻山越涧,自己坐在马背上却平稳自在,如履平地,像这样的宝马,世间能得见几回?眼见林木、田畦幕幕向后,耳边呼啸生风,连生便觉得自己正在贴地飞行,如置身仙境一般。
青绀马奔驰了一个时辰,竟然毫无倦意,连生心中怜惜,见前方有一座大山,山脚林深处有户茅屋正袅袅冒着青烟,便驰马过去讨些水喝,顺便让青绀马暂做歇息。
来至茅屋前,连生见篱笆院子里有二十几个异族男子,头缠青布巾,身着对扣青衣,扣边镶滚绣花,女子则头戴闪亮的银饰、银项圈,身穿蜡染的青、蓝、红色绣花裙,花纹朴拙而厚重。这些人或站或坐,面色凝重,大家都不言语。
茅屋里走出一位四十多岁的老农,抱着一捆柴火,对大家道:“我已经跟众位说了,一年前我来此定居,茅屋已经荒废,并没有你们所说的什么刘婆婆。你们每日都来,除我之外可曾见过第二人?”
连生走进院子,众人齐刷刷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有一位族长模样的中年男子上前行礼,躬身道:“我乃湖广苗族十六洞洞主蒙能,特此向刘婆婆求一些蛊毒材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