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丙炎讪笑道:“大哥说的是,您误会了。我也赞同投军,只不过连生军纪甚严,我担心兄弟们不愿受束缚,将来大发牢骚,万一有一天,做了些不该做的,倒是其他兄弟连累了。”
焦六发道:“那倒是,我也听说了,连生的军队不抢钱、不抢女人,那还打个球仗!”
“闭嘴!”林茂生气道:“以后千万别说这等粗鄙话,除了钱就是女人,我们就这么点儿志向出息了?让人小瞧了短松寨不说,让弟妹、侄子们听见了也不好。”
焦六发嘿嘿笑道:“你们孩子还小,是得好好教育。我家焦三舍已经成年,现在教来不及了。娘的,老子每回见他就想揍他一顿,沉湎花街柳巷,吃喝玩乐,比老子还没个人样。”
林茂生素知焦三舍的脾气秉性,这时被人提起,心情顿感沉重,便沉吟道:“真去投和州,我看焦三舍就别跟着了,给他一千两银子滚得远远的,该干嘛干嘛去。”
“那也得他肯才行啊。”焦六发嘟哝道:“他娘死得早,我后娶了江秀琴,他们两人也处不到一块,整天在家吵闹,你当我不烦?可有什么办法,毕竟是老子的种,是好是歹没得挑。”
马丙炎不爱听焦六发家的芝麻破事,问道:“大哥您可是想好了?”
“就这么定吧。叫兄弟们准备妥当,三日后去和州。”
马丙炎带着一肚子怨气,找了几个可靠的弟兄一起喝酒,顺便将林茂生打算去和州投连生的事情跟大家说了。
他手下有个叫毛贵的,说道:“马哥,既然裘士礼也曾是您结拜的兄弟,不如我们今夜出发去奔他。一来,郑宇青毕竟是郑明龙亲侄子,颂国说到底是郑家天下,比跟着连生前途光明。二来,日后有裘士礼照应,不比跟着林大哥差,兄弟们却能图个快活。”
马丙炎喝得尽兴,想想颇有道理,此去虽然与林茂生分道扬镳,可毕竟都归在郑明龙旗下,日后相见仍是兄弟,也不是仇人。当夜,他便写下一封书信,将毛贵话里的意思大致说了,又多番感谢林茂生照顾之恩,望图后报云云,写毕自己亲点了一千亲信人马,命人在他离开短松寨一个时辰之后,才将信交到林茂生手里。
林茂生见信之后笑了笑,对焦六发道:“三弟,你怎么没跟六弟一块走?”
焦六发道:“六弟向来知道我的脾性,他走的时候,可是连招呼都没跟我打的。”
“这样也好,一场兄弟,日后还能见面,勉强了反而不好。你可真愿意跟我去投和州?”
“自然愿意,别无二话。”
“那好,我相信去连生那里,我们才真的能有一番作为,你早些打点准备吧。”
焦六发刚回到住处,焦三舍便嘻皮笑脸地来向他讨钱去耍。焦六发气不打一处来,飞起一脚踢中焦三舍屁股,大骂道:“你个不成器的东西,前日才给你二百两银子。”
焦三舍也不怒气,说道:“吃饭喝酒,什么不得花钱?您要我多结交英雄豪杰,总不能次次蹭吃蹭喝吧?”
“还敢狡辩!当老子不知道,你的钱全他妈花在胭脂阁了!”
“爹,您不能光说我。上个月我在胭脂阁也遇见您两回呢。”
“你个王八犊子!”焦六发见儿子揭他隐事,江秀琴在屋里大概都听见了,便操起棍子向焦三舍身上下狠手。焦三舍吃了两棍,嚎哭着喊“娘”,逃去屋里找江秀琴讨说法。
“娘,您都看见了,我虽然不是您亲生的,可爹这次是往死里打啊。娘——”
江秀琴对焦三舍没一点好感,可也不能见死不救,她便扔下围裙去抢焦六发手里的棍子,说道:“吃完这顿饭,我便带焦关、焦济回娘家去住。你们爱怎么过怎么过吧。”
焦六发一听就急了,恳求道:“秀琴,这个家没了你可不行。”
江秀琴指这家里的破烂家具道:“你自己看看,这还像个家吗?”
焦六发叹口气道:“罢了罢了。”起身去里屋拿出一包银子来,扔给焦三舍:“这是家里仅余的一千两银子,你给我滚远远的,此后父子相别,两不相欠。”
焦三舍一看父亲如此决绝,忙跪在地上道:“爹,您就这么狠心,不要我啦?”
“你要像个男人,就自己去闯一番事业。我随林大哥明日去投奔和州。”焦六发拉着江秀琴的手,见她眼角已有了皱纹,心中不忍,说道:“秀琴,你跟着我焦六发二十多年,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现在我要去投连生,将来就是正规的义圣军了。我向你保证,一定在战场上立功,让你们母子太太平平享福。”
一夜夫妻百日恩,焦六发虽然不识字,可这些年对江秀琴倒是爱护有加。江秀琴听得心动,回娘家只是一时气话,便止了哭道:“那你说话算话。”
焦六发连忙点头。
焦三舍道:“爹,我也跟你一道去,今后并肩作战,同生共死。”
焦六发气道:“说得好听有什么用?狗改不了吃屎!”
焦三舍放不下这现成的机会,又恳求道:“爹,我听说刘邦也是个屠狗的流氓,怎地我在爹爹眼里,就这般不堪?爹爹放心,你若是真带了我去投军,我必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我也在战场上给你赚面子,给我们家赚军功。”说着话,又叫了江秀琴一声“娘”。
焦六发纵有千般顾虑,这时也只剩长叹一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