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可以恢复两更了)
一种失落和难堪在这些世家子弟们中间迅速蔓延开去,没有人再说这个话题,大家心照不宣的选择了默默比赛。
因为少了那几个特别能玩闹,特别能搞气氛的角色,本该刺激激烈的春场赛马变得温吞水一样提不起劲来。虽然顺天府衙门的人一再努力调节气氛,还是显得冷冷清清。最后连观众们都看出来了,纷纷议论今年的跑马实在没看头。
吕中也很纳闷,自己没少做准备工作啊,什么都够到位了,咋就有种被抛弃了的感觉?连他代表顺天府把悉心准备的绶带和彩球,分别挂在优胜者的身上和马头上,人家似乎也没表示特别的感谢,而且还有种恨不能赶紧结束好回家的表情。
一场热热闹闹的跑马就这么惨淡收场,吕中翘首望着那些少爷衙内们绝尘而去,虽然口里都说回家休息,可是都走了同一个方向。
顺天府不过是例行公事,凡所支出,一应由官府公帑花销,除了感觉差点,其他倒还没什么。损失惨重的是那些小摊小贩,人们年前就早早石灰划线抢占了摊位地点,纷纷摆出吃的、喝的、用的、玩儿的,指望着能趁这个喜庆的日子赚上些衣食钱,可惜全都砸在了手里。
与东直门春场形成截然相反气氛的,当然是兔儿山。
今天的兔儿山简直就是人的海洋,用摩肩接踵和挥汗如雨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不管是山上还是山下,不管是球场四周还是外围,甚至包括一切能安身的墙上、树上,都挤满了人群。
连那些看都看不到赛场里面情形的更外围的人们都没人舍得走开,就在现场哪怕听个直播也好啊。
所有的小吃摊,炸糕、炸鹌鹑、蒸笼烧麦、卤煮火烧、花生米、豆腐干、烧鸡烧鹅、豆汁儿油条、油茶面汤······不管滋味如何,一律坐满了客人。还有流动在其中的小摊小贩,尽情叫卖,反正蹭不了一步便有人递钱过来。没人在乎分量,只在乎说话的时候有个嚼头,增添些节日的气氛。
顺天府被这骤然形成的压力给吓住了,此处挨近紫禁城,是个大大地危险地带。没办法,自推官以下全都临时加班,还增派了数百的顺天府巡城司铺兵临时维持秩序。一个个被挤得满头大汗,口念阿弥陀佛,别出事才好。
而这一切的核心区域自然就是球场里,百丈长的球场两边分别站着跃跃欲试的两方队伍。光他们的穿着打扮就够看热闹的嚼上半天舌头。大冷的天,一个个贴身短打,只是膝盖部分和肘部都套上一个厚厚的套子,没人知道那是啥玩意儿。没个队员的身上写着“壹”至“拾”的号数不等。平时高高绾起的发髻也被披散,改成紧紧扎牢的头巾裹住······
球场上还有三个人引起观众的注意,他们身穿黑色滚大红金边的短打,扎着绑腿,其中一个前胸后背绣了大大的“裁判”二字,另外两个则绣的是“巡边员”。只见他三人在球场上跑来跑去,分别联系着南北两端的队伍,不停地交换意见说着什么。
魏彬他们赶来的时候,比赛还没开始,已经把所有人的胃口吊得不行。老魏、罗翔四人来到太液池边,后面还有不请自来的一大票少爷衙内们,个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进不去也是白搭啊!
“诶哟魏公公,你们可算赶上了!”一个领班太监换了便装,也站在人群里维持秩序,看到魏彬他们,游泳般在人潮里折腾着靠近。
“他娘的怎么那么多人?”魏彬也是没准备的节奏,一看这情形就抓狂了,说好的专用通道呢?说好的vip位子呢?
那太监笑眯眯道:“公公跟小的走。”说完顺便看了他们后面那群尾巴一眼。马永成大手一挥:“都是亲切的至交,一起去。”王安世、毛温他们平时眼高于顶,现在也顾不得了,连连朝那太监微笑致意,表示自己们也算得有些身份。
“那就一道请吧!”说完分开众人,死命杀出一条血路来,众人紧紧跟随,绕了半天,终于来到一条新建成的大街上。
这街上不比外面,因四周有把手,里面倒显得清净无比。太监带领大家经过一个个没开张的店铺,终于走到一拍楼前,伸手一指:“公公们,各位少爷衙内,上去吧,都在里面呢!”
毛温等人好奇地探头探脑跟着上了楼,好家伙,屋里炉火烧得温暖如春,窗户大开也丝毫没寒意。只见临窗的一大排屋子全都坐满了人,一群莺莺燕燕来往穿梭,围着早铺好的酒席,夹菜的夹菜,斟酒的斟酒,伺候着临窗说笑的人们。
张雄还没开口说话,保国公朱晖的儿子朱能正扭头过来,看到他便咧嘴大笑:“小子,西北风喝够了?还以为你们来不了呢。来呀,给张小伯爷看座。哟,还有你们几个呐,一起来一起来!”说完热情地招手示意,申请里透出那么股子优越感。
一种大夫人接见小妾的派头把毛温他们压得讪讪的,只好唱个肥喏凑上去挨着坐下,左右打量,只见隔壁的窗户也伸出若干脑袋来,其中摇头晃脑声音最大的赫然就是张鹤龄张延龄兄弟,他们在旁边的房间,身边簇拥的人更多,派头更大,只听这俩家伙还大声笑道:“怎么样,这位子不错吧?明告诉你们,这地方爷们儿早几个月就买下了,过几天就要开张······呵呵,知道为何是这里么?没看见,下面不是特么的球场吗,早晚老子要把这儿弄成黄金大包间,看球吃饭,没五十两银子一席上不来·····哈哈哈,说得对,可不就是赚翻了么?”
听得人又讨厌又嫉妒又羡慕!
顾不得闲言碎语,后来的小子们全都伸长脖子朝窗户下面看,整个球场都进入眼帘,看到那些人山人海挤得要命,衙内们的优越感又腾地冒起,还是有钱有势好啊。娘的,这寿宁侯家恁是本事大,这么好的黄金地段都能买下来······
忽然下面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喧闹,楼上的人忙定睛看去,只见一支舞龙队,带着一群舞狮队,敲锣打鼓奔向球场,龙身上下翻飞,狮子剪、扑、腾、挪,锣鼓喧天,瞬间又把气氛带得老高。
楼上在吃酒说笑,看着下面的热闹。好不容易等到开场一阵长长的鞭炮声结束,比赛终于要开始了。
只见那个裁判使劲吹响竹哨,外围观看的人们也都渐渐放低了喧闹,虽然不懂,但也瞧得出大戏开始上演。
裁判和巡边员将两边的球头召集在一起嘀咕半天,摸出一个弘治通宝来朝上一抛,好像是猜正反面决定场地。接着就是两边球员迅速入场,互相拥抱致意之后,兵分两家,严阵以待。
哨子再次响起,红蓝两个队吆喝一声,穿插搅在一起,只见一个皮球不住地在众人脚下穿梭,有时候一脚射得老远,有时候搞来搞去全在空中来回,有时候又被踢球的用脑袋大力顶出老远·····
马家老三不解问道:“这几十个汉子抢一个破皮胆子,有什么好玩的?”
此言一出,马上就遭到旁边人的白眼:“不懂别瞎球说,人家这是上古的玩发,得把球送进对方的龙门才算赢。看见没。还不能用手接,只能用脚和身子挡。”
朱能兴致颇高,一边看一边当期讲解员来:“这玩意儿讲的是个配合,是力量和速度的表现。跟咱们以前的蹴鞠可大大地不同,别看那蹴鞠脚下显功夫,那都是一个人玩的花样,没什么看头。看到没,五号那位子叫做前锋,他要冲了、要冲了、他冲啊、冲啊····啊!球进啦!”
只见这小子发疯一样双手高举又跳又闹,小脸涨得通红。王安世等人不知道妙处在哪儿,只好陪着干笑几声。
旁边一个满头珠翠,模样妖娆的少女媚笑道:“小公爷,这球干你甚事,恁地如此开心呢?”
“呵呵,老子当然开心,这蓝队是我买定了的虎翼队,今天跟俺表弟张仑对赌,五百两银子呢,他买龙骧队赢······”
我擦,原来在这儿赌上了。后面的人心里默默想着,这才开始认真审视起下面这个玩意儿。
这是个蹴鞠盛行的时代,众人多看看,便基本上弄清楚了里面的规矩。下面人踢的这足球,跟自己们平时无聊玩儿的蹴鞠很大不同。蹴鞠只是白打,显出个人技巧就是。足球似乎不太一样,脚下功夫不但要技巧,还要力量,还要配合。见这些人不停地跑动,冲撞、争夺,那种雄性**裸的原始本能暴露无疑。只见他们摔倒又爬起,撞翻又重来,有鼻青脸肿的,有一瘸一拐的。可一个个都咬着牙红着双眼,不停地招呼着队友,组织一次又一次的彼此冲锋······
是个男人,是个年轻男人,保管多看这玩意儿两眼就会深深爱上这项运动。
张雄、毛温、王安世他们,眼神渐渐放出光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