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在风中呼呼作响,映着一张张脸,上面神色各异,显得有些滑稽。
陈默无视众人的反应,只是懒洋洋地伸了伸胳膊,拉着米饭的小手,说道:“好了,既然契约无效,总算可以回去睡觉了。”
陈志上前一步,拦住陈默,摇摇头,笑着说:“贤侄,你可真会开玩笑!这白纸黑字,有你长房的印鉴,岂是你说不认就不认的?”
“哼!认了个厉害师傅,连王法都不放在眼里了?”陈逸群在一旁附和。
“王法?”陈默指着契约,“皇室为了防止大势力肆意欺凌弱小,早就定下规矩,契约必须平等签订,不能用威胁、欺辱等手段,这也是王法吧?”
弱肉强食,虽然是眼前世界的常态,但这些规矩却没人敢否认,哪怕是大势力,无论背后如何搞手段,在明面上也必须遵守游戏规则,这是为了整个国家稳定,为了所有人利益所必须维持的底线。
“可是……默儿……”三叔陈景和皱着眉,“这契约确实是我盖上的印鉴,当初也是自愿签订,并没人胁迫我啊!”
“连你三叔都承认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任你有千般借口,也抵不过白纸黑字的契约!”
“堂堂长房嫡子,在这里耍赖,真不怕羞!”
二房族人乱哄哄地,冷言冷语不绝于耳,陈志摇摇头,苦口婆心道:“贤侄,还是不要胡搅蛮缠了,快带走你妹妹,让我们清点财货吧!”
陈默不为所动,只是满脸笑容,一行行指着契约上的条款,向众人示意。
“先不说广源商号为何要用一百万两,购买市价五十万的铁剑,一旦违约,却凭什么要赔偿五倍,而不是行规的两倍?算得真清楚啊!买得太多,怕我们没有足够的存货。如今这五倍,正好是长房所有产业大约的价钱。”
“若是我们辛辛苦苦,拿出所有库存,赶工完成了要求的数量,那广源商号却突然不愿收货、不给银子,该如何惩罚?这契约上只字未提。三叔啊,你为了接大买卖,也太急功近利了,如此大的漏洞,居然没看出来?”
“除非广源商号也许诺价值五百万的担保,否则瞎子也能看出其中的不平等,按照你们口中的王法,这契约自然是无效的!如果不相信,咱们去县衙或者郡城问问?”
“好了,现在我可以回去睡觉了吧?”
这……
陈志一时语塞,契约上盖的,是真正广源商号的印鉴,可那管事是何等精明之人,哪怕收了银子,也不可能在契约上写明商号的违约赔偿,否则万一是陈家长房、二房联合做的局,岂不是逼着商号双倍价格收购大量武器,平白吃了大亏?
原以为有在长房内部埋的钉子推波助澜,一切肯定万无一失,谁曾想,竟然被从不关心家族生意的废物,指出了契约上的纰漏?
他面不改色,眼珠一转,笑道:“贤侄原来说的是这事,此事最初确实是疏忽了,所以后来又签了一份补充契约,说的是广源商号违约的赔偿,只是眼下不在我手中。”
“哦?”陈默对陈志做了个送客的手势,“既然如此,一切等我见到那份契约再做定夺,害得族叔白忙一场,真是不好意思!”
契约?我到哪去弄契约?
陈志有些气恼地皱皱眉,劝说那管事补上这些条款,显然不大可能,说的太多,反而会让广源商号怀疑自己的用心。
可若是陈默死咬着看契约,这些天辛辛苦苦布的局,岂不是一无所获?
好不容易,才趁陈景轩不在家的机会,布下陷阱,可一场算计,却空手而回,心中自然不甘。且不说买通关系平白的损失,距离斗刀大会还有三个月,若是让长房一脉留着那些铁铺、武器行,难免夜长梦多。
不行!我必须夺了长房的产业,隐忍这么多年,这家主之位,一定要保证万无一失!陈志暗自下着决心。
他思索片刻,说道:“贤侄啊,那契约在广源商号的管事手中,你若执意索要,明日他们把契约拿来,岂不是被外人看了笑话?丢的可是咱陈家的面子!何况明天就是最后期限,货物运输、出关,都要时间,你家今晚还拿不到官文,无法交货,一切已是定局,何必要……”
“我不管!”陈默打断了陈志的话,“只要没看到对等的补偿,这契约我绝对不认!万一把货物运出了关,广源商号不给银子,难道族叔来赔偿我们的损失?”
他意味深长地冲陈志眨眨眼:“族叔,这件事,就当从没发生过,如何?”
哼!看来这小杂种早就想清楚了原委,抓住契约上的漏洞不放,是想要逼我放弃。我要让你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陈志假装气恼地摆摆手:“唉!贤侄啊,再这么胡搅蛮缠下去,只会凭空让人看了笑话,丢了咱陈家的面子。罢了!我现在找人来担保好了!”
“这么大一笔数字,谁肯随便来担保?难道族叔要替他们作保不成?”陈默问道。
“贤侄这个建议不错!只要我肯作保,契约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对吧?”陈志道。
“不行不行!”
陈默连忙摆手,脸上露出惊慌之色:“怎么能让族叔冒如此大的风险?二房和广源商号非亲非故,哪能替他们担保?”
陈志假装愠怒道:“贤侄,刚才是你说要担保,现在又反对,难道你在耍我不成?”
“这……”陈默为难地低着头,小声说,“族叔,要不,咱们再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是你口口声声要按朝廷的规矩来,现在有人愿意担保,你又要反悔?这岂是你想变就变的?你以为自己是谁?”
不等陈志开口,陈逸群已阴阳怪气喊出了声,身后二房的族人们也跟着鼓噪起来。
“这……”陈默一时语塞,脸上满是不甘,懊恼地在地上跺了跺脚。
陈志和蔼地拍了拍陈默肩膀,笑着说:“贤侄,就这么定了吧,你再闹下去,结果也是一样。”
说着,他摆摆手,不多久,就有下人取来了笔墨。
陈志将担保的契约拟好,盖上了二房的印鉴,脸上微不可查地露出一丝得意,陈默接过契约,不情不愿地盖了长房的印鉴,契约写了两份,两家各留一份。
“哼!现在你还能找出什么理由?还不快点让开,别耽误我们清点财物。”
“就是,要不是你胡搅蛮缠,现在都可以回去睡觉了!”
二房族人们得意地叫着,陈逸群看看满脸失落的陈默,心中说不出的畅快:“堂弟啊,你放心,虽然长房没了家产,但为兄说到做到,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他将照顾二字咬得极重,昨日在众人面前身败名裂,现在总算有了报仇的机会,自然不肯放过。
“族叔……”陈默似乎心有不甘,又对陈志道,“都是陈家子弟,有些事,咱们是不是再商量商量?二房凭空作保,冒了如此大的风险,万一那广源商号违约,二房的损失可就太大了!”
果然是嫩了点,这么没底气的样子,还想要吓唬我?
陈志在心中冷笑,脸上依然一副和蔼的神情:“贤侄就不用替我们担心了,五百万两不是个小数字,可我二房还掏得出来。若是那广源商号不讲信誉,我立刻便把银子赔给你!如何?现在,可以让我们清点财物了吧?”
“有族叔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想宣布一个好消息,相信大家一定都会替我们长房高兴的!”
陈默抬起头,原本沮丧的脸上,满是笑容。
他冲陈逸群挤挤眼,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你们看,这是什么?”<>